第5章 回京

　　江云浦這才“恍然”想起，東拾住的客棧就離此地不遠(yuǎn)。

　　虞燭明：？

　　心中腹誹：您是一點(diǎn)不藏著試探我的心思，生怕我不知道么？

　　轉(zhuǎn)念一想，這男人明明就是知道她不敢如何，才如此明目張膽！

　　絲絲怨念最終化作一聲嘆氣，虞燭明再一次切身體會(huì)到手中沒有權(quán)勢，就是這個(gè)下場呀。

　　中午時(shí)分，相元回來了，虞燭明讓她稍作歇息。用了午膳，兩人便去江云浦說的地方找到了東拾。

　　相元知虞燭明討厭被人不信任，江云浦此舉必然傷她心神，于是一路上都在與虞燭明說些今日在外面的所見所聞，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虞燭明愛聽這些，逐漸也不再悲傷。

　　東拾隨著兩人回到客棧，老板娘知道那房間里住著的是定北王后，一時(shí)半會(huì)說不出話來。

　　東拾交了房錢，就先進(jìn)屋照看江云浦的病情去。虞燭明留在老板娘算賬的案幾前，喝著她新煮的桂花茶。

　　房間里那位是定北王，那這位姑娘便是……老板娘坐下來，那女子身形有些瘦削，手上皮膚也不似尋常貴家小姐那般白皙，臉上雖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卻常掛著一抹笑，笑起來柳眉彎彎，是個(gè)看上去就覺得性子極溫柔的女子。

　　“虞小姐方才要是自曝家門，我怎么說也是會(huì)讓你們多住幾天的！”老板娘語氣比剛剛更加柔和，生怕自己沖撞了貴人，那定北王以后會(huì)拿她如何。

　　虞燭明知道自己是狐假虎威，百姓怕的其實(shí)是江云浦。

　　當(dāng)年他是少將軍，也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后戰(zhàn)績顯赫，又逢其父辭世，江云浦繼承爵位，帝為表關(guān)心厚愛，特將其加封為異姓王。近年大魏國泰民安，外無敵侵?jǐn)_，內(nèi)無患斗角，江云浦不再需要領(lǐng)兵打仗，便著手于調(diào)查大魏的奇案懸案，幾年來也有收獲，屢破大案。

　　天之驕子，一日失明，群民皆悲。

　　可他實(shí)在太優(yōu)秀，即便是瞎了，也深受百姓崇拜與愛戴。

　　虞燭明小口小口地抿完了最后一點(diǎn)桂花茶，然后把茶杯輕輕放在案幾上，“殿下說過的，在外愿作普通百姓，方能深入民情，老板娘不必掛心此事?！?p>　　她身后，江云浦也輕輕打開了門。男子臉色平靜，眸子里卻沒有光澤，似一潭死水。他立在門口，不倚也不靠，靜靜地聽著虞燭明說話。

　　老板娘在記賬，也沒注意到江云浦出來了。

　　他聽著虞燭明與老板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側(cè)身對東拾說了些話。

　　“我把那盤錦玉鐲給了她?！?p>　　東拾聽罷卻是驚訝：“殿下，那玉鐲……”江云浦?jǐn)[手示意他別說話，所幸東拾聲音足夠小，而虞燭明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他倆的身影。

　　相元卻見到了他倆，俯身在虞燭明耳邊說：“小姐剛剛的話殿下好像聽見了！”

　　虞燭明怔了片刻，意識(shí)到相元擔(dān)心江云浦要治她暗地里議論當(dāng)朝王爺?shù)淖?，旋即笑道：“不礙事的，殿下確實(shí)是這樣的人?！边€故意要說給他聽。

　　江云浦被她刻意為之地點(diǎn)出，就沒了不出來的道理，讓東拾扶著他走了出來。

　　客棧地處偏僻，來留宿的客人很少，此時(shí)又臨近中午，舊客已去，新客未至，客棧便只剩他們這些相熟的人了。

　　江云浦雖目不能視，卻仍禮數(shù)周到，對著老板娘作揖：“感謝老板娘收留，若無此處蔭蔽與霽光的照顧，本王怕是要將性命交代于此。”

　　老板娘是上了年紀(jì)的，聽不得他說壽命將盡這樣的話，急忙打岔：“殿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定不會(huì)折損在此的，這樣的話，殿下莫要掛在嘴邊了?！?p>　　說著，她又瞧了眼虞燭明。女子眉眼雋秀，若年紀(jì)輕輕就守了活寡，那是極可惜的。她嘆了口氣，終究覺得自己有些僭越，便道歉：“民婦嘴多，不該指點(diǎn)殿下。只是，還望殿下鞠躬盡瘁時(shí)，勿忘家中仍有人守候。”老板娘不是京城中人，不懂那些權(quán)勢之間的彎彎繞繞，只以為他倆能被賜婚，定是情深甚篤的，哪知其實(shí)兩人也才相識(shí)一周。

　　江云浦并不計(jì)較這些，老板娘得了免禮，也為主仆兩人倒上桂花茶來招待，

　　只是江云浦也陷入深思，家中仍有人守候……么？他哪里還有家？

　　有了東拾送來的銅錢，江云浦留虞燭明多住了一宿。只是夜里聽見那女子隱忍的咳嗽聲傳來，江云浦的眉心便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她已盡力隱忍，江云浦聽力非同尋常人，自然聽得真真切切。

　　于是又悄悄遣人，先行回了京城，尋找能與明巡匹敵的郎中。

　　一夜無夢，虞燭明起來時(shí)不過雞鳴方方結(jié)束。今日又要趕路，她在老板娘處給江云浦留了張紙條，怕他自己想讀，還仿著這幾日與他交談得到的信息，在紙上做些凸起，以方便他閱讀。

　　于是天大亮的時(shí)候，江云浦摩挲著那張帶著凸起的紙條，臉上竟有些笑意。

　　老板娘見他心情好，便問他，為何不與虞燭明一起回京。

　　江云浦很喜歡老板娘泡的桂花茶，泉陵離玉永不遠(yuǎn)，兩地的桂花香也相似，像虞燭明。

　　他喝了口茶，才編好理由：“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她家人思念她的心切切，就先回去了?！?p>　　老板娘便不再多問。

　　江云浦上了馬車離開時(shí)，才懶懶地窩在馬車?yán)飭枺骸安榈搅藛幔@次是誰？”

　　東拾的聲音很快響起：“如殿下猜想，正是大將軍派來的人?！?p>　　江云浦便哂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

　　路上耽擱了些時(shí)間，虞燭明到京城時(shí)，已經(jīng)過了八月十五。

　　集市上開始布置些菊花酒重陽糕一類的售賣品，重陽的味兒就上來了。

　　略微顯得有些寒酸的馬車停在首輔府門前，虞燭明就下了車。

　　那看門的家丁不識(shí)虞燭明，又見她穿著與馬車都不算光鮮亮麗，上來有些刻薄的問：“小姐是什么身份，要來找誰？”

　　虞燭明禮貌地笑著回答：“我是大房嫡女虞燭明，我可以進(jìn)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