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走后，母親時(shí)常坐在一邊偷偷抹眼淚，秦天本想找?guī)拙湓捜捨繉捨克?，一看到她那付樣子，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倒是她常對秦天說：“方玉是你的女人，不是別人的，誰也搶不走?！?p> 秦天聽了這話，只能在心里嘆息一聲：我還能說什么呢？我們也已經(jīng)離婚了，好端端的一個(gè)家成了“砸破了的瓦罐”似的四分五裂。到了晚上，秦天躺在床上常常睡不著，一會兒恨這個(gè)，一會恨那個(gè)，到頭來最恨的還是自己。夜里想得太多，白天就頭疼，整日無精打采。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變賣光了以后，決定搬到鄉(xiāng)下。母親就常常去挖野菜，她頭發(fā)都白了，卻要學(xué)著去干從沒干過的體力活?？粗赣H的背影，秦天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他想想再不能像從前那樣過日子了，他得養(yǎng)活母親，秦天就和母親商量著到城里親友那里去借點(diǎn)錢，開個(gè)小店，母親聽了這話一聲不吭，她是舍不得離開這里，人上了年紀(jì)都這樣，都不愿動地方。秦天就對母親說：“如今我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家安在這里跟安在別處也一樣?！甭犃诉@話，吳海蘭過了半晌才說：“你父親的墓地還在這里。”吳海蘭一句話就讓秦天不敢再想別的主意了，他想來想去只好去找西龍。西龍成了公司總裁，常常穿著筆直西裝，右手拿著茶壺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神氣得很。鑲著兩顆大金牙的嘴總是咧開笑著，有時(shí)罵看著不順眼的傭人時(shí)也咧著嘴，秦天起先還以為他對人親熱，慢慢地就知道他是要別人都看到他的金牙。西龍遇到秦天還算客氣，常笑嘻嘻地說：“秦總，到我家來喝杯茶吧。”秦天一直沒去西龍家是怕自己心里發(fā)酸，他兩腳一落地就住在那幢別墅里了，如今那別墅是西龍的家。其實(shí)人落到那種地步也就顧不上那么多了，他算是應(yīng)了人窮志短那句古話了。那天秦天去找西龍時(shí)，西龍坐在他家客廳的太師椅子里，兩條腿擱在凳子上，一手拿茶壺一手拿著扇子，看到秦天走進(jìn)來，西龍咧嘴笑道：“是秦天啊，自己找把凳子坐吧?！彼稍谔珟熞卫飫佣紱]動，秦天也就不指望他能泡壺茶給自己喝。秦天坐下后西龍說：“秦天，你是來找我借錢的吧？”秦天還沒說不是，他就往下說道：“按理說我也該借幾個(gè)錢給你，俗話說是救急不救窮，我啊，只能救你的急，不會救你的窮?！鼻靥禳c(diǎn)點(diǎn)頭說：“我想借點(diǎn)錢?！蔽鼾埪牶笮Σ[瞇地問：“你要借多少？”
秦天說：“借兩百萬?！?p> “兩百萬？”西龍眉毛往上吊了吊，問：“你借這么多錢干什么？”
秦天說：“借我就行了?！?p> 他想一想說：“我們是老相識了，我給你五百萬好了。”西龍還是講點(diǎn)交情的，他真給了秦天五百萬。
母親心疼他，也跟著他去城里，她一大把年紀(jì)了，身體彎下去才一會兒工夫就直不起來了，常常是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秦天對她說：“媽，你趕緊回家去吧?！?p> 母親搖搖頭說：“四只手總比兩只手強(qiáng)。”
秦天說：“你要是累成病，那就一只手都沒了，我還得照料你。”
母親聽了這話，才慢慢走回到車站。
人要是累得整天沒力氣，就不會去亂想了。和西龍借了五百萬以后，每日東奔西走，根本沒工夫去想別的什么。說起來日子過得又苦又累，秦天心里反倒踏實(shí)了。秦家總有一天會重新發(fā)起來的。
過了沒多久，秦天在街邊尋找著店面，一邊記錄一邊打著電話，一輛黑色房車停在了他身邊，秦天沒有在意，繼續(xù)往前走著，方玉讓司機(jī)先開車走了，她下了車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