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下結(jié)義
話說清風(fēng)那日離了擂臺,便來到蜀山絕情崖邊。此時正值夜半,除了偶有朦朧的月色外,四野一片漆黑。
絕情崖深不見底,崖邊立有一塊碩大的石碑,上面刻有清虛道長親自鐫刻的絕情崖三個大字。
即是是在漆黑的夜晚,那石碑上的大字任然依稀可現(xiàn)。清風(fēng)來到石碑旁,緩緩坐下,他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靜謐的夜空時不時傳來幾聲猿猴的哀鳴,清風(fēng)裹了裹道袍,向著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之后,小心翼翼地拿出懷中的還魂珠,長嘆一聲,滿腦子想的是當(dāng)初干爹交給自已的任務(wù),沒想到,任務(wù)沒完成,反而丟了干爹交給自已的寶貝,甚至明天是死是活也是個未指數(shù)。
忽然,借著月光,清風(fēng)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黑影緩緩逼近,清風(fēng)直冒冷汗,揉了揉眼睛之后,再次向那個地方望去,可黑影又不知去向,清風(fēng)摸了摸肚子,小聲嘀咕到“哎,你叫我也沒辦法??!好兄弟再忍忍?。 ?p> 是的,清風(fēng)實在是太餓了,從醒來之后一直沒有吃飯,直到現(xiàn)在。無賴他只好抓一根野草放到嘴巴上哫撅。
抬頭仰望著星空,忽然一顆流星閃過,清風(fēng)雙眼皮緊閉,雙手合并與胸前,祈禱在九泉之下的父母能夠安心,希望妹妹安好。
“嗖嗖嗖”草從中忽然飛出一個碩大的東西,清風(fēng)一把捏住,夜太黑,清風(fēng)似乎看不清楚這是個啥,但這東西飄著一股足以讓人生不如死的味道。
清風(fēng)聞出來了,可以肯定的說,那是一只燒雞。他咽了咽口水,剛要下口,又閉上了嘴巴,再次咽了咽口水。心想,為了這一飽餐,我不能把命給丟了啊!
他四下觀望,大喊了一聲,你是誰,你想害我還是幫我?你說話?。】伤南戮褪菦]人,只有絕情崖底回蕩的回聲。
清風(fēng)再也忍不住了,管他呢?明天要死,今晚也得死,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做個飽死鬼!
清風(fēng)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從雞腿,雞翅,雞脖,連雞屁股都沒有放過,那叫吃的干凈,他認(rèn)為這也許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也許,是最后一頓飯?
正當(dāng)快要吃完的時候,一陣刺耳的笑聲在漆黑的夜空傳來,借著月光,這個黑影慢慢向清風(fēng)靠近,清風(fēng)扔掉了手中僅有的幾根骨頭,啪啪手,起身,顯然這會他精神多了!
“燒雞好吃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
“哦,原來是你啊,早知道我死也不吃。”
清風(fēng)擦擦嘴道。
“喲,挺有骨氣啊,可你的肚子好像出賣了你哦”
“為什么給我燒雞,想殺人滅口啊”
“殺人滅口?行了吧!你不是還要我命嗎?”
“對啊,你弄丟了我的東西,我差點忘了,快還我東西!”清風(fēng)一邊說著,一邊朝懸云走了過去。
“哎,你別動手?。【觿涌诓粍邮职?!再說你已經(jīng)吃了我的東西,你就得欠我一份人情。我救了你倆次,你卻恩將仇報,還要打我,這事要傳出去,恐怕你小子的名聲不保啊!”
“你你……你臉皮真厚啊。弄丟我的東西不說,還要人情,難道這蜀山都是些土匪不成!”
“土匪?我看是你這來路不明的野小子是哪來的奸細(xì)吧!
哼,起初我還打算想歸還你的寶貝呢,沒想到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哎,瞧我這天生土匪的命呦?!?p> “我不是野小子,我有名字,我叫清風(fēng)。哎等等,你剛才說什么!”
“咋了,耳背啊,我說我是土匪的命!”懸云說的格外的響亮,似乎連四野的蟈蟈聲都消失匿跡了!
“不是這句!”
“你是野小子!”
“不是這句!”清風(fēng)顯然有些著急了。
“還你的寶貝?”
“正是正是!此話當(dāng)真!”
“不就是倆爛木頭嗎?你至于嗎?回頭我送你一車怎木樣?”
“嘿,你懂什么,好吧我告訴你!可你可別跟其他人說??!”
“哎呦,大哥你也不打聽打聽,整個蜀山除了師父,四大師兄外,就數(shù)我懸云講義氣,哪一個見了我不稱兄道弟的,只是我不張揚罷了!”懸云拍了拍自已的胸脯,神氣十足!
“四大師兄?今日在擂臺上的那位?”
“正是師父座下第二大弟子我本家閣主——江凌云?!?p> “那其他的三位呢?”清風(fēng)迫不及待的問。
懸云長嘆了一聲,坐了下來。四野蟈蟈聲又熱鬧起來。
“大師兄萇歌,楠木閣閣主,武功最高,御劍術(shù)最強,當(dāng)年集師大會曾三招打廢了竹步派掌門,可惜啊……被師父囚禁起來了,具體啥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犯了教規(guī)。
三師兄陳奕采,西水閣閣主。平日里和大師兄關(guān)系好。人送外號“醉俠”。喝醉之后的劍術(shù)連大師兄都禮讓三分。
只不過三年前替大師兄申冤,卻被師傅趕下山去。離開蜀山后,至今未歸。
至于四師兄,我一概不知!而且?guī)熜种g是不能談?wù)撨@些的。你是外來人,知道了也無妨。但你怎么會來這兒?”
“哎,說來話長。我家本在月牙莊,我從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我還有一個妹妹,叫明月。
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很開心??芍钡胶髞?,一群黑衣人在三更月黑風(fēng)高夜襲擊了我們的莊子,父母和村民被黑衣人帶了去,我?guī)е妹貌氐矫赘字兄胁排d免于難。
誰曾想,當(dāng)我與妹妹第二天爬出去時,村里人全都死光了,尸橫遍野。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滿地殘墟瓦片,我與妹妹嚇傻了!妹妹當(dāng)時躲在我后面看都不敢看,我們來到莊口,那里卻是萬人的歸宿,伏尸滿地啊!血流成河?。∥覀兎路鹩X得這是一場噩夢,但醒不了!”
“后來呢?”
“后來我們找到父母的冰冷尸體,將他們?nèi)胪翞榘擦恕V笪覀円宦菲?,忍饑挨餓,餓暈在半道上,醒來時,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在一個偌大的山莊,后來才知道是禪教教主救了我們,問我們的來龍去脈。而且教主也答應(yīng)我們,一定會查出兇手,替父母和全村村民報仇!我和妹妹便認(rèn)了他作為干爹?!?p> “那洪教主你了解多少?”
“從小到大,他待我與妹妹如同親生般看待。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算了,也許他是為了我們吧!″清風(fēng)欲言又止。
“記得有一次集師會,洪教主與師父比試,師父以禮相待,可洪教主卻步步緊逼,想要置師父與死地,甚至不惜用卑鄙的手段。
師父曾白白受他三掌而不還。從此,師父與他不相往來,師父也退出了集師會選拔,南教再也沒有來過集師大會也不允許弟子參加。”
“干爹決不是那樣的人!我親眼看到他曾叫我劍術(shù),為我撫汗,為我加油?!鼻屣L(fēng)解釋道。
“有一天也許你會明白的,那兇手查出了沒有?
清風(fēng)搖了搖頭。
后來呢?
后來,教主愿意收我和妹妹為義子和義女,教授我們法術(shù)武藝,我夜以繼日的苦練,只為早日查出兇手,將其碎尸萬段,替父母和村民報仇雪恨。哪怕粉身碎骨!清風(fēng)抬起頭,害怕眼淚奪眶而出。
懸云忽然站了起來,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我剛才?!睉以埔恢皇执钤谇屣L(fēng)肩上,盡管他個子有些低!
我不怪你,剛才我也些激動了!再說說你吧!“
“我?哈哈,算了吧!無名小輩,不足掛齒?!?p> “唉,俗話說,雞窩里的雞蛋,不分你我。更何況你是我清風(fēng)的第一個朋友?!?p> “嗯,好吧。既然你把我當(dāng)朋友。那我就實話實說。那是三年前,我父親是二郎山有名的獵戶,我們住在與世隔絕的深山之中,當(dāng)時我八歲。
有一天,父親去打獵,三天遲遲未歸,母親很是擔(dān)心,就叫我在家守候,她孤身前往尋找,至到第二天,他們?nèi)稳昏脽o音信,未曾到家。
我饑渴難耐,便入山去苦苦尋找,令我不知所措,六神無主的是,在父親所設(shè)的陷阱旁,殘留著一大片血跡和父親的匕首。
還有父母親的衣服與頭發(fā)。我當(dāng)時腿一軟,嚇的直哆嗦,淚水不由自主的飛出,哭聲驚動了猛獸,一只身體巨大的野豬忽然從灌木叢中篡出,我嚇的直往后退,而野豬一個勁的往我這兒狂奔,我手忙腳亂中摸到父親的打獵匕首,站起身,一躍跳到野豬身上,拿起匕首向下刺去,野豬刀口的鮮血噴了我一身,我一臉。
我全身動彈不得,野豬痛苦的長嚎一聲,便倒了下去。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七天七夜翻越三座大山,餓暈到蜀山,后被師父所救?!?p> 說完玄云眼眶打濕,眼淚滴滴答答的落下。
“沒想到你我二人竟有如此相似之遭遇,同是天涯淪落人??!剛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向你道歉?!?p> 清風(fēng)舉起胳膊,抱起手,向懸云道歉。
二人面面相覷,忽然相視而笑。
這時,一輪懸月漸漸從云紗中悄悄爬出,周圍的繁星早已暗淡無蹤。
山風(fēng)陣陣,笑聲在四野下彌漫,掩蓋了兩位少年內(nèi)心的孤苦與愁悵,而在石碑不遠(yuǎn)處,一位身著黑斗篷之人秘密關(guān)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黑色的夜空的掩飾下,黑斗篷點了點頭,慢慢消失不見了。
“我們來結(jié)拜吧!”
“結(jié)拜?”
“怎么,你不會?”
懸云搖了搖頭,示意不會。
“我來教你?!鼻屣L(fēng)雙膝而跪,看了看懸云,懸云也跟著他跪下。清風(fēng)眼睛掃了掃周圍,拿起倆跟木棍,一根給自已,另一個給了懸云,懸云拿在手上,默默地看著他。
“等會我說什么,你就跟著念什么,來,你拿好,我,洪清風(fēng),”
清風(fēng)看了看懸云,懸云緊跟著念,“哦,我,懸云?!保?p> 今日起誓,結(jié)拜為異性兄弟?!?p>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二人望月而發(fā),驚天地泣鬼神!彼此傾訴了很久很久……
“哥哥,夜已深,明日你還要與那段掌門比試,那段掌門武功仙法深不可測你可要小心啊!這是你的寶貝,悉數(shù)奉還!”
懸云語重心長道后又把衣裹中交到清風(fēng)手中。
“賢弟,今日之事,斷不可與之他人說,否則將有大禍臨頭”清風(fēng)一臉嚴(yán)肅道。
“哥哥,我記下了?,F(xiàn)在已經(jīng)子時了,時辰不早了,那我先走了!”玄云道。
“賢弟去吧!”清風(fēng)揮了揮手,懸云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清風(fēng)長嘆一聲,慢慢向正陽殿走去。
清風(fēng)打算到禪房就寢,但路過正陽殿時,聽到里面有人咳嗽,好奇心驅(qū)使著他來到殿窗外,清風(fēng)很納悶,心想,這么晚了,會是誰呢?他戳開窗紙的一個小洞,透過燭臺的光亮,隱隱約約看到了清虛道長。
道長坐在鋪墊上,靜氣凝神??谥心畹溃骸胺蛐恼?,一身之主,百神之帥。靜則生慧,動則成昏。欣迷幻境之中,唯言實是;甘宴有為之內(nèi),誰悟虛非?心識顛癡,良由所托之地。且卜鄰而居,猶從改操;擇交而友,尚能致益。況身離生死之境,心居至道之中,能不舍彼乎?
“施主說者無意,聽者留心,你進(jìn)來吧”。
一句話嚇的清風(fēng)一躲,但想了想之后,清風(fēng)決定還是推門而入,剛?cè)氲顑?nèi),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殿內(nèi)幽暗昏或,幾盞燭光格外耀眼,沿著燭光而上,恰似一尊神像立于案臺之上,有牌位載——神族無極帝俊神君。
清風(fēng)近前細(xì)看,此像由一塊千年沉香木雕刻而成,只是這手持書卷,面目嚴(yán)肅之像之人。
但他從未見過。清風(fēng)一掃而過四周,墻壁上的四個大字星銳奪目,只見寫有無欲,斷念。二字。
清風(fēng)心里樂開了花,想到,無欲無求枉為神,斷念斷情枉為人!參禪拜佛求無欲,閻王叫你下地獄!“
你為何深夜不歸寢???”清虛道。
“不瞞師父,弟子我為明日之戰(zhàn)在做準(zhǔn)備?!?p> 清風(fēng)看了看雙眼緊閉的道長之后,慢慢說道。
“施主,何人是你恩師?”道長問道。
“師父,你別開玩笑了,這兒除了你我,還會有別人嗎?”清風(fēng)又瞄了一眼清虛。
繼續(xù)說道:“師父,弟子有罪,弟子醒來之后非但沒向你謝恩,反而今日在大會上還給你添麻煩了,你處罰弟子吧!弟子毫無怨言。”清風(fēng)一邊說著,一邊跪了下去。
“我不怪你,你可知,我那天為何要救你?”清虛再一次問道。“弟子愚笨,弟子不知?!?p> 清風(fēng)道:“南教,神族第二大教派,教下弟子云集,當(dāng)年神魔之戰(zhàn),你爹與我教有約,凡禪教受難,我教定全力以赴以死相助??赡愕粷M足,不想寄人籬下,向我蜀山宣戰(zhàn),要我交出我教神書。
我教避著不出,可你爹變本加厲,暗地召集人馬,欲蕩平蜀山,我書一封告知,在集師會這天我必受他三掌,前提是他休戰(zhàn),他也答應(yīng)老道決不再挑戰(zhàn)
怎奈人心難測,該來的還是來了。我知道你爹來我蜀山定有蹊蹺,果然,一開始的瞞天過海,投鼠忌器,欲擒故縱,甚至后來不惜以苦肉計相待,真可謂難為他了。如今,他全然不知你的情況,
施主明天盡早下山去吧!請切勿糾纏不休與世之爭?!?p> “道長,他是他,我是我,我有自已的苦衷的。”
“茫茫人海,你與老道萍水相逢,本就過往云煙,何談苦衷二字?!?p> “那為何道長食言?”
“施主,令尊尚如此,我奈之為何?夫觀施主天賦異稟,將來愿啟施主行正道,善其身,如此而矣?!?p> “道長,你真要趕我走?”
“非也,老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天下之大,非我蜀山一方圣地,方觀九州八方,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皆有圣賢靈杰,施主何不浪跡天涯,活的自在?”
“道長,我清風(fēng)并非豪情之仙俠,也非濟世之能臣。我就一普通人,我也有抱負(fù),我也有理想,只是花非長開,山非長青。
人總會是變的,我希望道長留下我,我愿吃苦耐勞,決無怨言。明天我定要段掌門輸給我們蜀山,向我們道歉,來報道長惜日救命之恩?!?p> “我救你難道只為了你嘛?我為了天下免遭戰(zhàn)火,不惜以命相博,我為了蜀山一方平安,與世無爭。而你,多么自私啊!口口聲聲是為了理想,為了抱負(fù),而你想過你爹沒有,他可以為了自已的稱霸的野心,不惜一切代價。
甚至殺了你也毫不猶豫,敢問天下人,為何欲望總是不滿足,為何念想總是不放棄,這人類,真的連妖魔都不如嘛?”清虛義憤填膺的說道。
“施主今晚一過,明天就下山吧!”清虛起身,大步離了正陽殿。只留清風(fēng)留在原地,清風(fēng)還想說些什么,但又預(yù)言而止。
他不明白,為什么許多人都對干爹的形象不好,為什么道長今天晚上會跟自已說這些話,自已才跟師父第一次在蜀山見面,師父竟要趕自已走,自已要查的事情還沒有眉目,回去怎么向干爹交待,清風(fēng)感覺到很無奈,靜靜的坐了下來,望著神像發(fā)呆。
明天要不要下山呢?清風(fēng)一動不動,思考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