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時已過,紅日懸空,慧明在將胤禛帶到了了塵大師面前。
胤禛情緒低落,正準(zhǔn)備下跪行禮,卻被了塵大師雙手扶起。
“殷施主,雖老衲答應(yīng)了收你為徒,但你不必進(jìn)行大禮?!?p> 胤禛感到惶然:“大師,弟子愚昧不解,是否大師反悔弟子入寺?”
“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既承諾殷施主在先,就不會反悔于后,殷施主,你可曾記得,老衲收你入寺當(dāng)日,你答應(yīng)過老衲的三個條件?”
“弟子記得。”
“好,你重述一遍?!?p> “第一,絕不可以和大師以師徒相稱;第二,可帶發(fā)修行,為本寺俗家弟子,隨寺中師兄弟鄉(xiāng)間習(xí)武;第三,必須遵守本寺門規(guī)戒條,如有違犯,依寺規(guī)處置?!?p> “很好,老衲希望你不但記得,還要做到,你既為本寺弟子,就應(yīng)當(dāng)靜下心來皈依佛道,不要被外界的紅塵俗世所困擾,你可能做到?”
“大師教誨,弟子謹(jǐn)記于心,定當(dāng)在寺中潛心修行,努力習(xí)武,絕不觸犯規(guī)條?!?p> “好,你既已明白,老衲也無須贅述,你下去吧!”
胤禛離開禪院以后,滯留在了塵大師身旁的慧明卻顯得有些不安,上前兩步,欲言又止,了塵大師在佛前敬香,禮畢,不急不緩地道:“慧明,你可是有話要說?”
“大師,殷施主外出歸寺之后,一直悶悶不樂,弟子今日在后山上看到,他與妙華師太的女弟子青鸞似乎有些感情糾葛,他既沒有看破紅塵,又屢次觸犯寺規(guī),大師你為何要一再遷就于他?”
“慧明,老衲留下他自然有老衲的用意,你無須多問,這位殷施主,你要小心照顧他,明里教武,修行,打雜,做到一視同仁,但,別讓他吃太多的苦,暗中要注意他的行動,有什么情況,立刻向我稟告,聽明白了嗎?”
“弟子明白,可這位殷施主到底是何身份?要如此小心照顧?”
“既已明白,就不必多問,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要去想殷施主的來歷,凡事小心,千萬謹(jǐn)慎,如有差錯,將會功虧一簣?!?p> 慧明不敢再多問,雙手合十,默默施禮。
——
離開禪院后,胤禛穿過了大雄寶殿的殿前廣場,有很多弟子都在練武,棍法,拳法,虎虎生風(fēng)。胤禛站在原地,垂著眼睛一動不動,時間過去了許久,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神由哀傷苦悶轉(zhuǎn)為清朗堅定,默默走上前去跟著數(shù)位弟子一同練武。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一個多月過去了,胤禛這一個月來一直早出晚歸,潛心練武,鄉(xiāng)間樹林里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勤學(xué)苦練的身影。
這一日,胤礽挑著兩桶水經(jīng)過殿前廣場時,卻看到幾位師兄弟聚集在一起,似乎在研討什么。
胤禛放下水桶,走上前去擠進(jìn)了人群,只見一位師兄手里拿著一片樹葉,用力往前一擲,那樹葉卻力道飽滿,宛若刀片一般,直直將不遠(yuǎn)處梧桐樹上的一根樹干削了下來,圍觀的眾位師兄弟拍手叫好。
胤禛覺得不可思議,一片小小的樹葉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殺傷力,師兄卻不以為然地告訴他:“只要力道夠強夠快,別說是一片小小的樹葉,就算是一張薄薄的宣紙,也可以發(fā)揮出削鐵如泥的巨大威力?!?p> 胤禛私下練了許久,卻始終不得其法,樹葉太輕,根本飛不了多遠(yuǎn),更別說有什么殺傷力,他感到很苦惱,對這一招越發(fā)練得更用功,像著魔了一般。
——
時隔三個多月,終于有藍(lán)齊兒的消息了,呂四娘拿著信件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小師妹正在收拾行李。
“青鸞,你這是?”白衣女子感到不解。
“我要回山上去,去見師傅。”青鸞從容地說,似是下定了決心。
白衣女子拉住小師妹的手,笑著道:“師妹,我跟你一道回去?!?p> 青鸞睜大眼睛,只聽得大師姐開心地道:“藍(lán)齊兒派人給我們送來一封信,她沒事,而且活得好好的,讓我們不要擔(dān)心她?!?p> “真的嗎?”青鸞喜出望外,連接接過信件拆開看了看,果然是二師姐的筆記。
“剛才我在街上采辦東西,忽然有一個孩童跑過來,將信件遞給了我,我起初還懷疑是有人使詐,沒想到真的是藍(lán)齊兒傳來的消息?,F(xiàn)在好了,知道她沒事了,我們就可以回山見師傅了?!眳嗡哪锇蛋邓煽跉?。
“可是,既然二師姐沒事,她為什么不回來見我們呢?她人又在哪里呢?”青鸞感到疑惑不解。
“她信上沒說,估計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呂四娘將信件收納起來,轉(zhuǎn)身也去整理東西。
“師姐,我最近老是心里發(fā)慌,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青鸞想了想,又低低地道:“曾靜師兄,他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露面了,還有師伯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在忙什么,好久都沒見到他們了。”
“師伯他們有要事在身,向來都是說走就走,我們這些晚輩也不好過問?!?p> “嗯,我明白?!鼻帑[點點頭,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青鸞,我們這就回山了,你要去跟那位殷施主道別嗎?”白衣女子忽然問,聲音低柔不明。
青鸞回頭,呆呆的:“師姐,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我跟他……”
“那位殷施主對你向來都很特別,他好像非常喜歡你,你也曾照顧過他一段時間,如今我們要走了,去跟他道別也沒什么呀?”
“我不去?!鼻帑[一反常態(tài)的很堅決:“我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牽扯?!?p> 呂四娘怔了怔,無奈地道:“你真不去?”
“不去?!鼻帑[將手里的包袱打了個結(jié),轉(zhuǎn)身去拿墻上的佩劍。
呂四娘搖搖頭,不再追問。
——
午后的鄉(xiāng)間樹林,陽光稠密如織,樹影斑駁參差。
胤禛手指尖擒著一片樹葉,靜立在原地。
他閉著眼睛,醞釀了許久,終于發(fā)出了氣勢磅礴的一擊。
薄薄的樹葉如飛刀一樣,嗖的一聲,直直釘在了不遠(yuǎn)處的樹樁上。
胤禛慢慢睜開了眼睛,慢慢地,一抹激動的笑意染上了他的唇角,他看著那樹樁上的飛葉,神采飛揚無比,林間的朔風(fēng)鼓動他的僧袍,樹梢間抖動的日光勾勒出他俊朗如畫的身姿。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喜悅。
然而,有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突如其來。
“殷公子?”一個溫柔的女聲,來人步履輕緩,慢慢靠近身來。
胤禛警惕地回頭。
是呂四娘。
“呂姑娘?怎么是你?”他收斂了自己的戒備之心,笑著迎上前去。
“我來跟你道別。”白衣女子撫摸著自己的發(fā)辮,嬌羞地道,“我們要走了,雖說你我交情并不深,可是我還是認(rèn)定了,殷公子是我呂四娘的朋友。”
胤禛笑了,爽朗的笑聲。
“我也一直拿姑娘當(dāng)朋友,既然你們要走了,那就后會有期,希望你們一路順風(fēng)?!彼笆质┒Y,淡淡的話語雖然有些客套,卻似乎并無不妥。
然而呂四娘卻感到失落,轉(zhuǎn)而深吸口氣,強笑道:“好,公子也好好保重?!?p> 胤禛點頭。
呂四娘轉(zhuǎn)身去了。
胤禛臉上的笑容漸漸逝去,渾身變得僵硬。
她們要走了,要去哪里?青鸞,我的青鸞,你是飛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這一月來,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不去看她,不去在意她,可是眼下她真的要離開了,他還是感到害怕,害怕再也見到這一張臉。
胤禛飛鴿傳書給隆科多。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