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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塞外天高地廣,牛羊成群,風(fēng)光旖旎。
康熙第六次巡幸塞外,身邊又有眾位阿哥陪伴,一路游山玩水,甚是暢快。
藍齊兒此番也被康熙帶在身邊,她像一只逃出牢籠的小鳥一樣,歡呼雀躍,一路上又是唱歌又是騎馬,深得康熙和眾位阿哥寵愛,她還照料著康熙的起居飲食,可隨意進出行宮,父女倆感情日漸篤厚。
塞外行宮的晚上卻不同白天,異常濕冷,幾天后,康熙忽然感染了風(fēng)寒,病倒了,太醫(yī)診斷后并無大礙,開出了藥方,隨侍的眾位阿哥涌進了帷帳,想要照料康熙,康熙卻惟獨留下了藍齊兒在旁伺候。
這一夜,藍齊兒守在康熙身旁,康熙喝了女兒親手煎的藥之后,便睡下了,行宮里很快安靜了下來。藍齊兒端著盤子,走出了康熙的寢宮,來到了帳外。
皇太子胤礽正在等她,見她出來,拉過她一只手,拽住她走向草原深處。
他們在山坡上坐了下來。
天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絲光亮也沒有。
感覺到了一絲冷意,藍齊兒抬起雙手抱住肩。
胤礽見狀,將自己的黃馬褂脫下來,披在她的肩上。
“你交待我的事情,我已經(jīng)辦妥了,那封信已經(jīng)交到了你師姐手上。”他近距離地凝視著她。
她雙手托腮,思緒似乎陷入了不知名的所在。
胤礽討厭這種被她忽視的感覺,他攫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正對著自己。
“藍齊兒,你看著我。”他兩眼熾熱,聲音忽然低柔得讓人聽不清。
她看進他的眼睛里,那里有兩團明滅不定的火焰,隨時會噴發(fā)出來。
她很快清醒過來,撥拉開他的手,質(zhì)問:
“胤礽,你想干什么?”
“你說我想干什么?”他的呼吸湊近了她,她瞪大眼睛,還未及反應(yīng),他忽然吻了下來,她的吶喊嗚咽在嘴里,雙手推搡著他,卻被他緊緊抱住,兩個人一起滾下山坡,淹沒在草叢深處。
執(zhí)拗而瘋狂的親吻,她無法掙脫,渾身上下被他的氣息包裹著,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她感到害怕。
“你瘋了?”喘息的空當(dāng),她艱難地低喊了一聲。
“我早就瘋了,我就是一個瘋子?!彼饩}了她的唇。
藍齊兒用力推開他,驚嚇地叫喊起來:“你再這樣,我就喊人了?!?p> “你喊啊,你最好把所有人都叫醒,讓他們都知道,我和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胤礽惡狠狠地壓著她,灼熱的呼吸噴拂在她緊繃的臉上。
“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我是公主,你是阿哥,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你到底是不是人?”藍齊兒在驚懼之余,悲憤地抽泣起來。
“公主?”他喃喃地笑:“你真以為你是公主?”
她慢慢睜大眼睛,嘴唇哆嗦著:“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讓你當(dāng)公主的時候你自然是公主,現(xiàn)在,我要你當(dāng)我的女人。”黑暗中,他的眼里閃動著殘忍的亮光,似乎能吞噬一切。
藍齊兒的身軀急劇顫抖,無聲地落下淚來。
他撫著她額頭的發(fā)絲,目光微微一抬,卻看到山坡上似乎站著一個人。
胤礽很快停止了動作,藍齊兒也睜開了眼睛。
山坡上的人影消失了。
胤礽整理好衣飾,拔腿往山坡上跑去。
藍齊兒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叢里,眼角余光可以看到胤礽在山坡上抓狂的樣子。
第二天清晨,藍齊兒像往常一樣,煎藥端到了康熙的御前。
康熙覺察到女兒臉色蒼白,似是有什么心事,便關(guān)切地問:“藍齊兒,塞外更深露珠,你又連日來照顧朕,是不是沒有休息好,身體有所不適?朕傳太醫(yī)給你瞧瞧?!闭f著就要傳令。
“皇阿瑪?”藍齊兒握住康熙的手,哽咽著,沖動之下,幾乎想要道出實情。
這時,一個侍衛(wèi)急匆匆進來稟告:“啟稟皇上,十八阿哥昨夜忽然生了重病,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p> “什么?”康熙瞬間慌了神,藍齊兒卻愣在當(dāng)場。
康熙此次巡幸塞外,有皇太子,大阿哥,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諸位阿哥隨駕,十八阿哥是年齡最小的一個阿哥,年僅7歲,康熙總喜歡把他抱在懷里,逗他玩,此次塞外之行,也把自己的幼子帶了出來。
可是,十八阿哥卻忽然病倒了,這場病來得突然,康熙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急令御醫(yī)趕來診治,御醫(yī)診斷后,說是塞外氣候變化多端,皇十八子胤衸體質(zhì)偏弱,才會被風(fēng)寒所侵。
康熙很心疼自己的幼子,徹夜守在幼子身旁,然而,皇十八子發(fā)了三天高燒,在第四天凌晨,瞪著一雙燒得血紅的大眼睛,瞬間就歿了。
十八阿哥胤衸死后,康熙悲痛欲絕,但更讓他傷心的是,其他的皇子對胤衸的病情漠不關(guān)心,甚至根本就是無動于衷,特別是皇太子胤礽,在自己的弟弟生病的時候幾乎不聞不問,就連胤衸病死了,都沒有絲毫哀傷,康熙對自己的這些兒子們十分的失望。就在這個時候,皇長子胤褆卻跑到康熙面前告狀,說十八阿哥之死與皇太子胤礽脫不了干系,胤褆將自己這些年搜集到的有關(guān)皇太子的罪證盡數(shù)呈奏給康熙。
康熙看了那些奏折,卻異常沉默,只是揮了揮手,讓皇長子胤褆出去。
第二天,康熙將隨行的諸位阿哥叫到了跟前,挨個兒罵了一遍,諸位阿哥都感到惶恐不安。
康熙夜不能寐,即刻下令返程回京。
返京的途中,康熙又病倒了,行程又慢了下來。
布爾哈蘇臺行宮的夜晚,康熙劇烈地咳嗽著,藍齊兒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她急忙上前,拍著父皇的背脊,幫他順氣。
康熙坐起身來,接過湯藥喝了。
藍齊兒用帕子拭了拭康熙額頭的汗珠。
康熙搖搖頭,痛心疾首地道:“朕有這么多兒子,可他們到底有幾個是真正的關(guān)心朕,是不是都在等著朕咽氣,等著坐朕的皇位。”
“皇阿瑪,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會好起來的?!彼{齊兒心酸地落下淚來,勸慰道,“您是大清的天子,是這天下的主宰,是百姓愛戴的好皇帝,幾位阿哥也都把您放在心上呢,女兒也一樣,皇阿瑪,我們都是一心一意地敬愛著您??!”
康熙拍了拍女兒的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哭還是在笑。
是夜,康熙做了一個噩夢,夢到皇太子胤礽提著劍站在他的病榻前,陰冷地笑著,康熙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到了次日夜晚,康熙正在行宮內(nèi)批閱奏折,藍齊兒在旁侍奉,卻看到有一個身影從帳外閃了過去,康熙也覺察到了,直到第三天夜晚,那個身影再度靠近了康熙的營帳,從縫隙向里面窺視,營帳外早已安插好的侍衛(wèi)伺機行動,不動聲色的就將那人捉拿住了。
原來是皇太子胤礽的親信阿布倫,受胤礽指示,前來偵察康熙起居。
康熙勃然大怒,是夜,布爾哈蘇臺行宮燈火通明。
康熙召了隨行的諸王、大臣、侍衛(wèi)、文武官員等齊集于行宮前。
皇太子胤礽也被押了過來。
康熙一看到太子就滿目憤慨,責(zé)令他跪下。
胤礽見到康熙這個樣子,反倒平靜下來,一聲不響地跪了下來。
康熙氣得渾身發(fā)抖,在場的其他諸位阿哥面面相覷,文武官員們也都垂著頭,靜默不語。
康熙抬起手指著胤礽,痛罵:“你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胤礽雖跪在地上,肩膀卻挺得筆直,不亢不卑地直視著康熙:“兒臣不知犯了什么錯,皇阿瑪竟如此動怒?敢問兒臣何罪之有?”
康熙見他如此冥頑不靈,大言不慚,頓時氣結(jié):“胤礽,你平日在宮里奢侈無度,比我的花費還要厲害,倒也算了,朕派你去南巡,你竟敢向當(dāng)?shù)氐墓賳T索賄納賄,膽大包天!連外邦進貢的物品,你都敢貪入私囊!”想到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康熙越說越氣:“你幼弟十八阿哥病危,朕日夜照料,焦慮萬分,你身為兄長,竟然可以無動于衷,你這樣毫無孝悌的人,怎么能當(dāng)太子?你還在深夜里向朕的帳殿窺視,難道你是想看朕死了沒有?你的親信日夜監(jiān)視朕的一舉一動,到底用意何在?”說到最后,康熙隨手抓起身旁茶盤上的一個茶杯,用力朝胤礽擲了過去。
胤礽沒有躲閃,茶盞“砰——”的一聲砸在他的額頭上,隨即飛濺在地,四分五裂。
康熙眼神哀痛,踉蹌著,向后頹然跌倒,諸位阿哥上前攙扶。
胤礽依舊一動不動地跪著,額頭卻漸漸沁出了鮮紅的血花,血花一行又一行順著他的眼睛,鼻梁慢慢流下來,甚是可怖。
康熙隔著混亂的人群指著胤礽,當(dāng)即宣布:“從即日起,廢除胤礽‘太子’名號,他這樣毫無忠君愛父之心的人,不配繼承大清的基業(yè)。”
文武大臣們噼里啪啦跪了一地,諸位阿哥也都跪了下來。
胤礽卻眼神古怪,低低地笑了,埋下身去,重重地沖康熙磕了三個響頭。
康熙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終于痛哭出聲,幾乎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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