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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滅頂之災(zāi)

盤說 飯人. 5174 2021-07-11 13:11:21

  長亭外,古道邊。

  青燈下,濁酒杯。

  涼城外十里有一亭,——就是當初寵渡與老頭子商定的匯合點;此刻,時值后半夜,卻有一麻衣老者端坐于亭,自斟自飲。

  忽而,老者雙目一凝,看向炎窟山,喃喃罵道:“臭小子,好好的‘八卦云光帕’被你使成這樣,想氣死老子?”

  老者“唉”了一聲,旋即抬手拍落桌面。

  手起時,只空空一掌。

  手落時,多出一塊方木。

  啪——

  清脆的敲擊,似酒樓里的說書先生落下了驚堂木,看似尋常,卻仿佛跨躍千山萬水,瞬間傳至炎窟山,化為一道霹靂。

  轟?。?!

  異響突起,群妖呆若木雞。

  黑風(fēng)老妖的感受則更為強烈,耳中回聲隆隆,似那聲音不單響徹天地,更直接在自家識海炸開,登時顱內(nèi)轟轟魂不守舍,一個踉蹌險些栽落,從指尖射出去的黑光也因此斷了。

  “什么人?!”老妖穩(wěn)住身形。

  “閑人。”

  回應(yīng)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來自天外。隨即一股無形壓迫自天而降,沛然莫御,在與氣流的急劇摩擦中,激起無數(shù)黑白相交的氣痕,如發(fā)絲般掛滿夜空。

  靈壓。

  化神靈壓。

  那場景,就像連這方時空也因難堪其重而行將崩滅似一般。

  同為人仙,彼此之間自有玄感,黑風(fēng)抬眼觀瞧,剎那間燭照千萬里,卻只見一盞朦朧青燈,把燈旁之人左右看不真酌,心湖不由掀起滔天巨浪,“比我還高?山中幾時出了這等人物?!”

  至于道門老怪與眾妖王,心間驚悚有過之而無不及:神境巔峰是不值錢了么?這等角色,平日里首尾不見,外人連屁都聞不到一個,今夜一來就是倆?

  “道友來此何干?”黑風(fēng)眉頭微蹙。

  “阻你?!?p>  “擋我作甚?”

  “此三人,你殺不得?!?p>  “僅此而已?”

  “還有地上那個紅皮娃娃?!?p>  紅皮娃娃?

  一眾目光掃視片刻,最后落在寵渡身上。

  滿臉無辜地攤了攤手,寵渡示意自己也不知情,心頭卻叫苦不迭:天劫之事本就惹眼,好不容易揭過去,怎么又被人仙一句話將眾人視野拉回自己身上?

  誠然,“老爺子”的話不啻免死金牌,卻也埋下一樁不大不小的隱患: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被道門推在前面當作擋箭牌了。

  不幸的是,后來事態(tài)的發(fā)展果然如寵渡所料;幸運的是,眼下道門四老怪的心思全在別處:一介煉氣嘍啰,何德何能有化神人仙在后撐腰?

  就因為先前引動的天劫異象?

  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了;但在黑風(fēng)老妖這里,劫象一事還另藏深意。

  早在此前密謀破印時,黑風(fēng)就聽血蝠王提過寵渡與與那面圓盤的干系,加上今夜所見,更加確信圓盤承載著驚天之秘。

  場間見天劫者眾、知圓盤者寡,——僅黑風(fēng)、蝠王與寵渡自己,所以即便此刻將寵渡擄走,也只會讓人誤以為與劫象有關(guān),斷不會聯(lián)想到其他方面。

  黑風(fēng)原本的打算,是事后再動手,萬不料半路跳出個人仙來要保寵渡。

  “看樣子,這老家伙同樣所知不詳,不然怎會任由一個嘍啰揣著異寶亂跑?”黑風(fēng)思慮急轉(zhuǎn),“姑且借此機會掩一掩,免被人察覺蹊蹺,左右那臭小子跑不了?!?p>  瞬間想得通透,但為免招疑卻不能主動妥協(xié),反需以進為退,黑風(fēng)于是笑問:“那三個好說,但這煉氣的小娃娃,老朽緣何就殺不得?”

  “我不允?!?p>  “哼,好大口氣。”

  “從此刻起,你若再動他四人半根毫毛,我屠你全族。”那言語中仍不見半分火氣,仿佛在敘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這位藏在暗中的老爺子觀戰(zhàn)多時,若非主動現(xiàn)身,黑風(fēng)也未曾察覺,”寵渡聞言暗想,“足可見其化神經(jīng)年,實力必然強橫無匹,滅族之語絕非戲言。”

  不過,另外一個問題又出來了:這老爺子既有此實力,為何早不現(xiàn)身,阻止黑風(fēng)破印出山?

  難道姍姍來遲?

  不像……

  從胡離的話不難推知,這老爺子自始至終都關(guān)注著戰(zhàn)局,若非那方寶帕頂不住了,只怕還不得出手。

  而黑風(fēng)老妖這邊,事關(guān)全族存亡,也不敢托大,更難解其來意,將心比心忖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友只是路過此間,還是有心湊個熱鬧?”

  “無他,只看看有無閑事?!?p>  “道友好管閑事?”

  “只管閑事?!?p>  “吾族霸業(yè),卻非閑事?!?p>  “那我不管?!?p>  “既如此,老朽倒不好再為難他四個小輩,道友且隨意?!焙陲L(fēng)竊喜言道,“若有緣再會,老朽定要討杯酒吃,還望——”

  “前輩且留步?!甭湓谱由履抢蠣斪泳痛俗呷耍静坏群陲L(fēng)說完,“妖族為亂,還請前輩出手,還涼城內(nèi)外一個清平?!?p>  “你幾個先前看戲不挺歡實么?”其聲帶著幾許怒意,“要老夫出什么手?還是回你的凈妖山,找橫眉那老匹夫去?!?p>  沈道富三人聞言,那叫一個悔!

  面對黑風(fēng)飛升,正需化神人仙主持大局,無奈四宗老祖至今音訊全無,本自堪愁;誰承想天無絕路,偏偏又碰上一位,卻因先前顧慮太多選擇袖手旁觀,進而開罪了人家。

  這上哪兒說理去?

  又是誰不讓去幫忙的?

  三老怪看了看落云子,眼神復(fù)雜。

  卻說黑風(fēng)為全道心,許諾放落云子等人一馬,本想想借姥姥與狼伯殺個過癮,卻遭“老爺子”橫加阻攔,還被以全族存亡威脅一通,早就窩火得很。

  今見四宗宗主碰一鼻子灰,老妖當然開心,癲狂笑道:“四老怪吃癟,當真好風(fēng)光?!?p>  “你也不必得意。”天音開始飄忽起來,“想必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他們可不容易打發(fā)。老夫念爾飛升不易,勸你好自為之?!?p>  有人來找?

  何人來找?

  真有其事,還是虛張聲勢?如果是真的,這老爺子明顯與他們是彼此認識的,要不要趁機套套話?……

  一時之間,老妖疑竇叢生,但轉(zhuǎn)念卻面露不屑,冷哼道:“既已飛升,在此天地間便位列巔峰,當世可敗老朽者,能有幾何?!”

  天上響起一陣嘆息,此后再無聲氣,眾人回眸再看,已不見了那方寶帕與胡離三人的蹤跡。

  自然而然地,局面再次轉(zhuǎn)回道門與妖族之間。

  “既然不走,那就再待會兒。”黑風(fēng)老妖側(cè)望一干妖王,“爾等還不下去作陪?老朽未收功之前,膽敢放走一個,提頭來見?!?p>  十妖王領(lǐng)命下地,將幾人圍而不攻。

  “黑風(fēng),你又想作什么妖?”落云子說著,很自然地將寵渡拉近身前,悄聲言道:“庶幾有變,跟緊本座方保萬全?!?p>  “狗屁萬全?!睂櫠尚念^直罵娘,“真當誰是三歲娃娃?要拿小爺作擋箭牌就明說,用得著整這些虛頭巴腦?”

  “兩百年了,想來爾等門下弟子也換有幾代了?!焙陲L(fēng)桀桀陰笑,“怕是只聞老朽之名,未睹老朽之能。正好筋骨也活動開了,就給那些娃娃備些見面禮吧?!?p>  “誰稀罕?”

  “留著給自己陪葬!”

  “別急著拒絕嘛?!焙陲L(fēng)頭也不回,背身攤掌,對準了炎窟山,“老朽這份兒大禮鐵定夠誠意,包他們滿意?!?p>  “這老妖怪又想吐什么壞水兒?”

  “在我等面前逞能算什么本事?有種去找那位‘老爺子’啊?!?p>  “也就曉得以大欺小?!?p>  不管道門這邊如何吆喝,老妖一概不理,寬大的黑袍無風(fēng)鼓蕩,仰頭長嘯間,整片大地猛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地動了?!”

  “快看山口?!?p>  “怎會有煙?”

  “老雜毛到底意欲何為?”

  “難道……”寵渡猛然間福至心靈,腦海里蹦出個大膽的猜測,頓感不妙,“不好,請各位宗主速速回山?!?p>  寵渡今夜表現(xiàn)可圈可點,剖析問題無不鞭辟入里。所以,道門幾人并不以為他在信口開河,無奈心思到底不及寵渡那么跳脫,一時半會兒并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寵渡心頭那個急啊,言簡意賅地說過,其余六人旋即了悟,緊接著不寒而栗:從意識深處,某個習(xí)以為常從而被忽略許久的事實浮上面來。

  炎窟山,是一座火山。

  雖說在凈妖宗建立后的千百年間、乃至更為久遠的歲月里,火山不曾噴發(fā)過,但根據(jù)常年從山口散出來的滾滾濃煙與陣陣熱浪不難看出一點。

  這山,絕非已經(jīng)“死”了。

  既然是活的,那就可以利用。

  便如此刻,隨著黑風(fēng)老妖雄渾的靈力裹挾著磅礴元氣灌入山口,整個大地劇烈地晃動起來。

  喀喀——

  隆隆——

  從四面八方、從地下深處,傳來連綿不絕的空響,低沉?xí)r似悶吼,尖厲時似怒號,仿佛驚醒了一只沉眠的遠古兇獸。

  與此同時,黑風(fēng)的嘯聲也越來越高亢,待至最高點時,老妖展臂一抖,陡起暴喝,“給我……起!”

  砰?。?!

  大地,猛然強震。

  炎窟山自山腳處齊根而斷,整個崩塌,山體層層分解,只剩一圈石頭茬子杵在原地。

  巖漿,從斷口噴涌而出,裹挾著大小不一的碎巖裂石龍吸水一般沖起高空,重重堆疊如浪似潮,乘著九天罡風(fēng)不斷地涌動,翻滾。

  遠遠看去,仿佛從地里突然長出一朵巨大的蘑菇,又像年節(jié)上綻放開來的煙花。

  灼浪激蕩,熱力回旋,似乎連時光也因此倒流,初秋的涼夜里竟然透出一抹盛夏的暑意。

  前后一盞茶,巖漿已鋪了半邊天。

  肉眼所及,難窺天際。

  老妖攤手過頂,仿佛托住了那半邊天;一握拳,整片熔巖迅速分裂成四塊,東西南北分據(jù)一方,飛速地蠕動著,變換著,旋即以碎石為羽骨、以熔漿為血肉,各化出一只蝙蝠來。

  好大的蝙蝠!

  只乍看一眼,四名元嬰宗主生出同樣的觀感:竟與自家山門一般大小?!……且不光體勢不分上下,在氣勢方面也落了下風(fēng)。

  這熔漿巨蝠,不單被黑風(fēng)賦予神念,更有火元道意的加持,只要老妖不撤功,其中的巖漿風(fēng)吹不冷,水澆不滅,絕非尋常的聚氣化形那么簡單。

  “你幾個不是想摸老朽的底么?就讓爾等見識見識,飛升的真正力量?!焙陲L(fēng)盤坐虛空,閉眼凝神。

  啪!

  黑風(fēng)雙掌合十,在每只妖蝠面前,遍布蒼穹的灼流出現(xiàn)莫名的劇烈擾動;緊接著,但聽欻的一聲,——僅一聲,四只巨蝠同時消失。

  下一刻,涼城上空滿目通紅。

  那妖艷的猩紅是如此醒目,仿佛整片夜空燒都起來了似的,縱有三百里禁阻隔,但僅憑肉眼也遠近可辨。

  不知是城中何處遭殃,四老怪正要以神念查探,卻見三百里禁乍閃即逝。

  “小娃娃又猜對了……”落云子看了看寵渡,又望著黑風(fēng)切齒咬牙,“這該死的老妖怪?!?p>  “攏共四只,還有仨……”

  “你我三家山頭,怕也難幸免。”

  “送他們回去,反而把人害了啊?!?p>  四老怪既悔且恨,既焦且愁,無奈被周圍十大妖王片刻不移地緊盯著,毫無死角可言,傳送陣之類跑路的法門一概派不上用場,根本趕不回去,唯有干瞪眼。

  而此時的凈妖山上,早已亂作一團。

  “好大的蝙蝠?!”

  “是那老妖怪的手段么?”

  “宗主還沒回來?”

  “這如何頂?shù)米??!?p>  可憐眾弟子剛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死里求生,回到神照峰后氣都還沒喘勻,卻被熔漿妖蝠直接打上門來,心中怎不惶恐?

  那妖蝠只是扇了扇翅膀,勁風(fēng)帶著灼浪吹遍大小角落,所過之處,草木連根而起,原本的雕梁畫棟轉(zhuǎn)眼間皆作一片瓦礫。

  及至它大口一張,巖漿如水瀑般傾瀉而下,但凡沾上一點,旋即濃煙滾滾,烈焰熊熊。

  對此末日場景,宗主未歸,只有一干丹境強者坐鎮(zhèn),唯一的指望自然落在了護山大陣上。

  卻說昔年橫眉老祖選擇在此開宗立派,并非平白無故,而是因為不知哪位前輩高人借一山七峰的天然地勢布陣,以大法力將一尊上古妖魂鎮(zhèn)于山下。

  時值封印松動,橫眉老祖云游至此,便將古陣加以修繕,改造,煉化妖魂以作陣靈,終使其為己所用,庇護凈妖宗度過一次又一次的獸潮沖擊。

  恰如此時,在滿山驚呼與嚎叫中,從神照峰的山腰處爆起耀眼玉光。

  光分六道,分射諸峰。

  藏劍、飛耳、玉塵、棲霞、丹云與天音,六峰齊齊一震,各以玉光相續(xù)相接,勾畫出一個光圈;緊接著,六道弧光自峰頂噴出,與中央神照峰直射的光柱匯聚于頂。

  弧光朝著兩側(cè)飛速延展,擴散,最后連作一片,構(gòu)成一個穹頂,似口渾圓玉缽倒扣下來,將一山七峰罩在其中。

  熾熱的熔漿,頓時被阻絕在外。

  目力所及,各處騰起片片白煙。

  “護陣、護——陣——”

  “穩(wěn)住——別亂跑!”

  “快,往長老那邊靠?!?p>  “宗文閱——你幾個還不過來?”

  “來個人,扶、扶我一把?!?p>  “抬我過去,抬我過去?!?p>  “當心頭頂墜物?!?p>  ……

  趁此時機,除了之前戰(zhàn)死的九位強者、以及穆清夫婦二人主持護山大陣不在場,剩下的十一名丹境長老與客卿各率弟子,以自身靈力維持大陣。

  噌!

  噌噌!

  十一名丹境強者劍指蒼天,眾弟子分別圍聚在周圍,以手抵背層層傳功,再由最內(nèi)圈弟子將匯聚起來的靈力注入五顏六色的劍光之中,直達穹頂。

  嗷——嗷!

  震天的吼聲中,穹頂劇顫,那作為陣靈的妖魂現(xiàn)出原形,四肢長尾,背生堅鰭,直立而行,乃一數(shù)百丈高的巨蜥,與熔漿蝙蝠彼此拉扯,扭打,撕咬。

  妖蝠受火意加持,生生不息。

  巨蜥以陣力為源,綿綿不絕。

  如此僵持有一頓飯的工夫,本是勢均力敵,不防在南、北、西方位上先后閃現(xiàn)出三團類似火光,正是肆虐其余三宗之后,被黑風(fēng)老妖以瞬閃挪移至此的熔漿蝙蝠。

  南下藥香谷的妖蝠,頭沒了。

  北上神泉宗的,少一只翅膀。

  西進煉器閣的,斷掉后半截。

  或殘或缺,都不完整,若是單看,的確構(gòu)不成多大威脅;但彼此交匯融合之后,眼前這只蝙蝠的體形直接脹大一倍,將整個凈妖山全部遮住。

  妖蝠得勢,熔漿與石塊似疊浪一般,從腹部朝著喉嚨疾速涌動。那巨蜥陣靈對此也有感應(yīng),伴隨著元氣的劇烈震蕩,從尾梢至后背,堅鰭一路靈光閃爍。

  呼!

  嘎!

  幾乎同時,妖蝠吐出熔漿,巨蜥口噴光柱,于穹頂上空轟然撞在一處,頓見熔漿飛濺,氣霧飄渺。

  叵奈那熔漿實在熾烈,巨蜥又身在下位不占地利,哪里撐得???不消多時,口中靈光節(jié)節(jié)潰散,不甘地怒吼著,被直接貫穿打爛。

  巨蜥消散,與穹頂之間再無阻礙,在凈妖門徒的一片驚駭中,妖蝠俯沖撲下,嚴嚴實實貼在穹頂上,隨即撤去妖形,憑借高熱的熔漿來蠶食護山大陣。

  哧哧……

  滋滋……

  灼蝕的聲音不絕于耳,且越響越疾,舉目四顧盡皆熔漿,仿佛置身于火山之中。

  “撐不住了……撤、快撤?!?p>  “速進山洞。”

  “快點、再快點?!?p>  十一名丹境強者咬牙苦撐,爭取逃生之機,等到眾弟子悉數(shù)入洞避險才紛紛收功,怎料跑至半路,但聽頭頂連聲“咔嚓”,緊接著便是一聲巨大的裂響。

  砰!

  護山大陣,破了。

  熔漿傾瀉而下,鋪天蓋地。

  那光景,只如……滅頂之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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