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著嘴唇問他:“你的刀快嗎?”這樣無厘頭的一句話,他卻是聽的明白。
“當然,”他收了笑,“本王的刀不快,如何殺人?你要不要試試?”
“不過,你也曉得,本王最擅長的不是殺人,而是折磨人,這些你不是都深有體會嗎。以你之見,你覺得本王讓他們死得痛快還是不痛快,你來猜猜?!?p> “痛不痛快他們都死了,至少現(xiàn)在解脫了?!?p> 謝君來點頭:“話是如此,再不痛快,終歸都是死了,不過,”
“你還沒死?!彼?,一字一句道。
還沒死,便要承受比他們更大的痛。
他的手段,她如何會不清楚。他說她的親人死得不痛快,她能想到那是怎樣的活地獄!她太知道了。
“你放心,你再痛苦,也不會比本王更痛苦,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好好過!”他說得溫柔,像詛咒。欲伸手來碰她,歡顏一把拂開,驚呵:“別碰我!”
謝君來輕笑:“你在傷心什么,本王也不過把個別不聽話的剁了喂狗而已,怎把你嚇成這樣?!?p> 夜風有些大,吹的亭檐角上燈籠晃動,歡顏瞪大眼睛望著對面那人。
“你難過什么?又在恨什么?恨本王滅了你的國?殺了你的親人?”他冷冷道:“弱肉強食你沒有聽說過?你荊楚當初與我大啟聯(lián)姻,不過也是想以此機會借兵,這些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大啟不出手,荊楚也難逃這樣的命。如今本王雖出兵亡了你的國,也不過荊楚滅在誰手里的區(qū)別而已。如今你又想對我說什么?恨我,不會原諒我?憑你?”
他不知何時移近她身邊,近得與她只有方寸的距離,眼角吊著的笑和諷刺,面上的生冷毒辣,歡顏看得一清二楚。
她突然伸手覆上他左胸前,緊緊的貼著,謝君來以為她要做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
歡顏不動,只是靜靜保持著那個姿勢。謝君來不明。
這個男子,他里面一定是空的。不然他怎么能說出那些狠辣的話。亡了一個女子的國,又當著她的面說得理直炫耀,不嫌疼痛。
感受到手下跳動的溫熱,歡顏終于明白,有心的人不一定有情。
他這樣的王室貴族,何需心軟別人。用他的話來說都是弱肉強食而已。這些都是命。可是強又如何,弱又如何,就能成為他們正當殺人亡人國家摧毀別人家園的借口理由?
她搖頭,“你肯本沒有心,有也只是擺設!哪里管過別人的死活!”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戰(zhàn)場上殺伐決斷的戰(zhàn)神。只是,他怎么能當著她的面說出這種血淋淋的話。
謝君來抓著她的手用力,要把她捏碎。
她罵他沒心沒肺,她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亡國余孽而已,他為所欲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容有她反抗的余地,敢這樣對他說話!誰給她那么大的膽子!
“你最好弄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和處境再來跟本王講話,再不小心些,信不信本王將你五馬分尸!”他說得狠,倘若她再敢造次惹他那般不高興,他便當場撕爛她。
歡顏一陣惡心,緊忙推開他伏在亭欄邊吐得天旋地轉(zhuǎn)。
她已經(jīng)一天沒有進食,什么都吐不出來。嘔著嘔著,她便笑起來,起初是輕笑,然后是大笑,笑的整個人抖,有些詭異。謝君來居高臨下望著她,她蹲在地上,小小的,十分可憐。
那笑聲近乎尖銳刺耳,望著她瘦弱顫動的肩,謝君來心里閃過不安,厲了語氣問她:“你笑什么?”
歡顏還在笑,謝君來沉了面,一把將他從地上撈起來。
“不許笑,你給本王哭?!彼麑⑺赵谡菩睦铮阉鬯?。他要掌握她的喜怒哀樂,生殺大權(quán)。
歡顏笑得發(fā)抖,仿佛很冷。謝君來驚覺她渾身都是涼的,握著她肩的手越加緊,仿佛在竭力隱藏某些東西。見她還在笑,他咬了牙怒道:“本王說的話你聾了是不是,不許笑,你給本王哭,你聽到?jīng)]有……”
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謝君來抓著她,要把她撕來吃掉。她置若罔聞。
歡顏笑得夠,拂開他的手,踉蹌著后退了一步,險些摔倒。她咳了兩聲,很是傷情。
“我以為只要我夠用心,就可以救得了我想救得人,我不明白的是,原來有些命一早就注定好了的……”她沒有說下去。
即是命,便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早知到這樣,當初她死也會守著她的國家,即便城破國亡,他們也是死在一起的。這是她今生做得最悔的一件事情。一切,都沒有用了。
謝君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問她:“你想救誰?”
歡顏死死盯著她,眼神倔強,其中的恨,他看得一清二楚。
原先她雖怕他,卻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他深知給她一個機會她定會將他碎尸萬段。她那樣柔弱的一個人,她怎么敢!
謝君來捏緊手強迫歡顏仰起頭來,她露出痛苦的表情,眼里面的恨有增不減。兩人對視著鼻息相聞,她恨不得他死而后快,從來都沒有這么強烈的希望一個人去死,那還是她的夫君!他比她棋高一段也更勝一籌,他要她生不如死!
她的恨刺得他心寒、妒忌。謝君來怒極反笑。他手上沒得輕重,捏得她骨頭碎裂。他就是要她痛。歡顏痛得汗水滴下來,卻是不軟一下。
好,真是好極了!他倒是不曉得她有這等骨氣。想到她從前在他面前驚弓之鳥的樣子,在那個人面前笑顏如畫的樣子,何等區(qū)別!她太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