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岱夫想著這兩天就出院,這消毒水的味道雖然愛麗絲每天都會給他的病房換上鮮花,可那只是在病房里才能掩蓋住。鐵牛用輪椅推著他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還是會穿過長長的走廊,不可避免地會聞到。
在這之前這項工作,醫(yī)院方面是交給那個漂亮的女護士的,只是由于愛麗絲的強烈抗議,張岱夫為了保障后宅安寧、耳根清凈,只好委屈方鐵牛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來做這項工作。那小護士只是遠遠地跟在后面,等時間到了之后出言提醒鐵牛再將張岱夫推回病房。
涂海師兄畢竟還是軍人,營里的弟兄一大家子人等著他回去。被張岱夫一番勸說,總算啟程回駐地,只是約定三日后再來,看看所謂的日本大師能不能讓張岱夫恢復正常。
午后的花園里并無多少人,聞著花香,張岱夫享受著難得的日光,眼睛瞇瞇著打著盹。雖然他的下半身不能活動,但是不耽誤聽覺的發(fā)揮。轉(zhuǎn)角的那個日常經(jīng)過的花園回廊處有一個人的心跳,在自己三人從花園中轉(zhuǎn)出來的時候,明顯加快。只不過這人的氣息中正平和,毫無敵意,因而張岱夫也沒有過多的理會,權(quán)當做看見身后這美麗的小護士,起了愛慕之心罷了。
那小護士忽然停住腳步,然后又快步走上來,彎下腰對張岱夫輕輕地說道:“張先生,我碰到個熟人,過去和他打聲招呼。如果他有急事的話,可能要失陪一會兒,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本張岱夫閉著眼,聽到這小護士的聲音,把眼睛睜開,哪知道滿眼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還有著若有若無的少女體香襲來,嚇得他趕緊又把眼睛閉上,連聲說道:“可以可以,有事兒你就去忙,我有鐵牛照顧,時間到了就會回去的!”
那護士這才抬起身,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向轉(zhuǎn)角跑去。邊跑邊將剛剛解開一個扣子的衣襟掩住,暗自啐了一口尋思道:“這公子年輕英俊,地位尊崇,雖然不良于行,卻自有一番魅力,可惜洋婆子看的緊,又有些不解風情,白瞎了自己這番小心思。
“潘小開,你來這里做什么?”
“淑芬,武豪讓我來找你,有個病人需要你給弄一些藥……”
聲音漸不可聞,顯然人已經(jīng)走遠,可是張岱夫耳中聽到頭幾句,連忙睜開眼睛看去,只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背影和小護士一同轉(zhuǎn)過月亮門消失不見,給張岱夫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油光錚亮的大背頭和黑皮鞋。
武豪、潘小開,普通人聽到這兩個名字不會有任何聯(lián)想,但是張岱夫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后世這兩個名字合在一起,那簡直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央特科的代名詞??磥磉@個小護士也不簡單啊?以后老子得躲遠點,萬一被牽扯進去,豈不是遭了無妄之災。
張岱夫?qū)χ髁x沒什么研究,只要能給老百姓帶來好,得到擁護,那就是好的主義。只是他是不想輕易沾上這些,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進的容易要想出來很難。直到現(xiàn)在,他還覺得自己只是這個時代的看客,總有一天自己會離開這里回到當初那個狗窩。那里雖然清苦,可是父母都在,二老就自己一個獨子,能夠孝敬老人膝前為他們養(yǎng)老送終,此生足矣,此生無悔。
直到晚飯的時候張岱夫才又看見那個叫做淑芬的的小護士。看著她峨眉緊鎖、一臉愁云的樣子,就知道這次她的上級給她出了個難題。想必是這次需要的藥品數(shù)量較多,否則一般輕來輕去的藥品不至于把這個每天經(jīng)手無數(shù)藥品的護士難住。
略一分析張岱夫就判斷出,這些東西肯定是贛省那里的人要的。這個時候武豪應該進入了蘇區(qū),而且蔣委員長正在對其進行圍剿。各類物資都對蘇區(qū)封鎖,藥品更是封鎖物資中的重中之重??磥響?zhàn)斗很激烈??!產(chǎn)生了大量傷員,因而需要的藥品數(shù)量和品種才會為難住了這個漂亮的小護士。只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張岱夫沒那個義務和覺悟去主動提出幫忙,否則這動機便讓人懷疑,愛麗絲也會覺得醋意更濃了。
連續(xù)兩天,這小護士愁容慘淡的樣子,就連大咧咧的方鐵牛都感覺到了,偷偷地問張岱夫:“班長,這個小姑娘是怎么了?做事情丟三落四,漫不經(jīng)心的,有啥心事吧?”
“不要去管她,或許她和男朋友吵架,或許她更年期提前,與你我無關(guān),千萬不要去問,否則后果自負!”張岱夫覺得有必要叮囑一下鐵牛,要不然這孩子愛心泛濫,被人利用了,雖然這點小事對張岱夫不算什么,可終歸會覺得不舒服,有上當受騙之感。
第二天便是和高橋龍一約好的日子,當晚涂海便從駐地趕了回來,打算親自守護在師弟身邊,免得被日本人所謂的大師下了黑手,留下隱患。要知道對于武術(shù)大師來說,借著身體接觸來暗算一個人,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萬一日本人使詐,偷偷對師弟下手,也好提前察覺,想出對策。至于師弟的生死他卻從來都不擔心,對于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來說,任何奇跡都有可能發(fā)生。
涂海一來,整個病房顯得熱鬧起來。
因為是晚上,鐵牛和愛麗絲都需要回賭場坐鎮(zhèn),在大家熱熱鬧鬧吃過晚餐之后,兩個人便一起告辭,結(jié)伴回賭場去了。原本熱鬧的房間一下午變得安靜起來。涂海平時話就不多,看著有些疲憊的張岱夫,便勸說他先休息下,由他來守著便是。守在一旁的小護士嘴巴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涂海是什么人啊,涂氏八極拳的真?zhèn)髦恕τ诩毼⒅幍淖兓顬槊舾?,覺得這小護士有話要說,開口問道:“淑芬小姐,你是不是心里有話要說?此屋并無外人,有話盡管直說,藏在心里,會憋出問題的!”
張岱夫一聽心知不好,想要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苦笑著等待小護士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