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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錦

第六章 縱里尋它千百度

畫錦 涼風(fēng)微醉 2930 2017-02-14 10:46:34

  這一年,哥哥在偶然的機(jī)會里,真真正正的認(rèn)識了納蘭成德,并成為了好友,時常相約出去一起討論學(xué)問或者去馬場上跑上一圈,比比騎射。

  每每回來,總會對納蘭成德贊不絕口一番,而此時,盧蕊也只是笑,并不答話。她心里早已經(jīng)對那日在御景樓下見到的英雄傾心,她想,她與他遇見了兩次,雖然不知姓名,但總有緣分的。

  后來,在廣源寺里,她遙遙的望見了他,背著身,仔細(xì)研讀著墻上的詞句,側(cè)面看去,總有憂愁,她想,總有一天,她一定會知道為什么,也一定會幫助他,讓他的世界,因為有了她,燦爛生輝。

  轉(zhuǎn)眼間,到了康熙十三年,是殿試,也是最重要的考試,雖然會試通過后就有機(jī)會任職,但是如果能在殿試上拔得頭籌,以后的仕途才會更加寬廣。

  盧騰龍和納蘭成德也開始認(rèn)真起來,時常去找徐老先生討教問題。徐老先生是前年鄉(xiāng)試的主考官,被納蘭成德的文章所折服,便私下里收了他當(dāng)學(xué)生,雖說是師生關(guān)系,其實關(guān)系更像朋友,就這樣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開始了。

  無意間徐老先生聊起盧騰龍,納蘭便有心結(jié)識,經(jīng)徐老先生的引薦,終得償所愿。兩人一見如故,很是珍惜彼此。徐老先生看他們?nèi)绱艘?,也很是欣慰,時常教導(dǎo)他們。

  然而,事事不如人愿,納蘭成德在考試前夕,不知何故生病了,錯過了殿試。而盧騰龍順利參加考試,并獲得了皇上的賞識,得到了一個翰林院檢討的官職,雖然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官職,但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人來說,這卻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jī)會,也方便多結(jié)識一些官場中人。

  盧騰龍剛受封回到家中,盧楊祖就派人來叫他。過了不久,他便來到了桃蓁園,盧蕊正備了些點心蔬果,想要給哥哥慶祝一番,見他來了,掩不住的欣喜,讓他坐了。

  盧騰龍卻一臉猶豫,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妹妹,叔父替你尋了個人家,說是明年就出去了”

  盧蕊正拈著一塊桂花糕,一聽這話,手一松,桂花糕便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下,摔得四分五裂。她也顧不得,急忙問道:“是哪家的?叔父怎的沒有和我說?什么時候的事?”

  盧騰龍嘆了口氣:“年前就在尋著了,其實依你的年紀(jì),你早該嫁了,只是你剛出生時,有個和尚路過我們家化緣,瞧了瞧你,說你不宜早嫁,最好十八歲后。

  盧蕊半響開口:“為何他當(dāng)初不說這輩子我最好不嫁?”

  房內(nèi)一下沉默了,盧騰龍看了看盧蕊,又開口道:“我打聽過了,是督察院左御史的兒子蘇恪,為人正直,文武兼?zhèn)?,長你五歲,至今還未娶親。對了,還是你的好友沈依的表哥”

  什么?沈依的表哥?,這個鴛鴦譜點的真亂!

  和沈依相識不久,但她愛慕自家表哥的事情在她們?nèi)酥胁凰忝孛埽f來也是好笑,以前她一向以為沈依喜歡的是自家哥哥,有些憂心不知道怎么跟她講哥哥早已經(jīng)傾心白穗湘,白穗湘也愛慕自家哥哥,不然就不會軟磨硬泡自己父母從家鄉(xiāng)搬到京城這件事。

  后來發(fā)現(xiàn),一切是個烏龍。說來好笑,蘇恪早先見識過盧騰龍的文武才學(xué),在她面前夸贊了一番,所以傻小姐就把自家情郎的每一句話記在了心里,想要見見盧騰龍,好讓自己與表哥更有共同話題,不想,倒認(rèn)識了另一個好友,就是盧蕊。

  盧蕊當(dāng)時還說沈依白白害她擔(dān)心那么久。

  正好白穗湘也不打自招,說她早已經(jīng)和盧騰龍私定緣親了,就在回京來拜訪盧蕊那一日。

  把個盧蕊氣的臉都紅了,罵著兩個浪蹄子,都不說實話,害的自己瞎操心。沈依心心念念的,發(fā)誓非表哥不嫁的人,現(xiàn)下在和她商量著要不要結(jié)為親家。

  真不知如果以她那火爆脾氣聽見了這個消息,會不會氣急攻心,想著就腦袋疼!

  把緣由和哥哥說了,又問:“已經(jīng)全部定下了么?有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還沒有,只是叔父覺得尚可,詢問我的看法”

  “是我嫁人,怎的不問我?”

  “問了你,會答應(yīng)么?”

  “我。。?!北R蕊一下漲紅了臉,一橫心,脫口而出:“哥哥,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

  盧騰龍一下轉(zhuǎn)過頭,驚訝的看著她:“是誰?什么時候的事?你還跟誰說過這話?”

  盧蕊看了看房中的朗月和如玉,搖了搖頭:“再沒有別人了。至于那人是誰,我也不知“

  隨后,盧蕊便把怎么和那藍(lán)袍玉簫男子相遇,又是怎的認(rèn)定了他,甚至連那翠綠水晶手鏈的事也說了

  盧騰龍看著剛剛盧蕊給他的手鏈,嘆了口氣:“這事今日你給我說了,便忘了吧,以后也休要再提,那蘇恪既然不行,就再尋一個,只不能再拖了“

  盧蕊看著自家哥哥的神情,就知道這事已經(jīng)沒有商量,必須得嫁人了,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這就是生在這個時代的悲哀,婚姻大事不由自己做主。心下一陣煩悶,便賭氣說:“明日我要去?山,你不許攔我!“

  盧騰龍想了想,便答應(yīng)了

  翌日,盧蕊細(xì)細(xì)收拾了,上面穿了翠綠色長襦,下著淺黃的裳,簡簡單單的梳了個垂髫分肖髻,帶了些點心吃食,便向?山出發(fā)了

  釧兒拿著些東西和秋茗兩個早就侯在山上的涼雨亭。盧蕊在朗月和如玉的幫忙下,爬了好久,終于到了山頂。秋茗遠(yuǎn)遠(yuǎn)地見著盧蕊,就出了亭,在另一邊等著。

  盧蕊坐在石凳上,用手帕扇著風(fēng),釧兒把點心吃食拿出來放在石桌上擺好,就立在一邊了。

  看了看遠(yuǎn)處秋茗露在草叢外的衣角,盧蕊便又放了些東西在食盒里,遞給釧兒:“拿去和秋茗吃吧,怪辛苦的“

  釧兒謝了,端了食盒出了亭,向秋茗走去。

  今日陽光正好,出了亭,再爬個幾十步,就是山頂了。

  盧蕊歇了歇,就要再上山。朗月如玉要跟著,都被她給趕回去了。

  到了山頂,盧蕊向下一看,整個京城都盡收眼底,變得如此渺小,一下有了山澗河川,不過縹緲,滄海不過一粟之感。正感慨間,只聽得身后有聲音:“綠衣黃裳,姑娘可是個賢德女子”

  《詩經(jīng)》里有一篇《綠衣》,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風(fēng),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這是一個男子想念自己亡妻時,深刻映像中,妻子做的一手好衣,綠衣黃里,十分賢德,用此來夸贊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打趣意味倒多些,而且,很不吉利!

  盧蕊有些惱,想想自己的確即將嫁人,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剛剛有些許舒緩的心情,一下又跌入谷底。

  “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更何況區(qū)區(qū)綠衣黃里?小女子見今日陽光明媚,便著了這衣裳,想來和這山間景色極配。未料到能得公子贊譽(yù),只是小女子還待字閨中,望公子口下留德,自重才是”

  那著紫衣長袍,并未見過的男子深深的看了盧蕊幾眼,只見她娥眉榛首,膚若凝脂,翹尖下巴,微微一笑,右嘴角梨渦甚美,是個弱柳扶風(fēng)之態(tài)的美人,卻不想性子倒是剛烈。

  哈,是了,那年七夕,偷溜出宮時,他遇見的那個女孩不正是她么?許久不見,已經(jīng)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只是,這個性子,依然沒變。

  他朗聲笑道:“在下剛剛一時失言,冒犯了姑娘。不知姑娘是這等要強(qiáng)的人,還望姑娘見諒”

  盧蕊看著眼前這個毫無絲毫誠意的男子,冷笑道:“倘若我不是爭理的人,怕就要被公子欺負(fù)了,有苦而不能言”

  “姑娘好利的嘴,敢問姑娘芳名?”

  “芳名沒有,一無名氏罷了”

  那紫衣男子想著她應(yīng)該不會說了,倒也不強(qiáng)人所難。

  盧蕊看他不再刁難自己,就向那藍(lán)衣男子行了個拜禮,要向站在他身邊的男子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么?只是,現(xiàn)已經(jīng)表明了要走,若要尋借口留下,也很是不妥,只得懊悔自己行事莽撞。

  下了山,到了亭子,急忙讓人把東西收拾好,回府了

  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那紫衣男子笑著說:“倒是個有趣的人!看她妝容打扮,是個漢軍旗里的人,今年五月的選秀,她該來的”。

  他遺失的明珠也該尋回了,心里又添了一句,算了算日子,現(xiàn)四月初,還有不到一月,心情頓時大好,笑著拍了拍站在他旁邊人的背:“走,下山,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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