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的反應(yīng)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包括站立在其身邊的管亥。而隨著兵丁的反應(yīng),營帳之中的氣氛立刻就凝固了。
韓言倒是沒什么動作,不過本來跪坐著在韓言兩邊的胡敏已經(jīng)抽身慢慢地往后面蹭去了,而孫觀與昌豨等人也個個都直身而跪,隨時準備起身了。至于韓言身后的黃忠,動作幅度就更大了,身形一閃,已然從韓言的身后轉(zhuǎn)到了韓言的左前方,虎視起管亥來。
“這……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眼看著所有的人都開始針對起自己來,管亥的腦子立刻就懵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韓言,急聲問道。
“首領(lǐng)莫急!莫急!”韓言連聲安撫著管亥,但是臉上已經(jīng)一點的表情都沒有了,甚至于,在韓言的心中還有些埋怨自己的疏忽大意。眼神一轉(zhuǎn),韓言看向了一遍的兵丁,沉聲說道:“說!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感受著營帳之內(nèi)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兵丁狠狠地咽了口吐沫,這才艱難地開口說道:“您……您的坐騎被……被人殺了!”
“嗯?坐騎被人殺了?是誰干的?”
聽見兵丁的話,韓言立刻就松了一口氣,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剛才還真的有些大驚小怪了。至于說最后的一個問題,韓言也只是下意識地問出來的。
與韓言同時的,營帳之內(nèi)所有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氣,孫觀等人慢慢跪坐回去,黃忠也向著撤了半步退回到了韓言的身側(cè)。
不過,等韓言問完問題之后,兵丁簡直要哭出來了,“是……是他帶來的人!”
兵丁說著,身子向一旁退了兩步,拿手指著管亥,大聲叫了起來。就這一句話,孫觀等人的身子再次繃緊了,而黃忠雖然沒有重新站到韓言的身邊,但是全身上下也是暗暗蓄起了力量。
“什么?是我的人做的?”
一聽見兵丁的話,管亥的眉毛立刻就立了起來,大手一揮,本來已經(jīng)退后兩步的兵丁愣是讓他一把就抓了回來。
“首領(lǐng)且慢!”將管亥的神色不算作為,韓言倒是沒有那么緊張了,身形一動,站了起來,“一匹坐騎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首領(lǐng)莫要著急!”
“公子!咱們可沒有多余的坐騎了?。 ?p> 聽見韓言的話,黃忠忍不住湊到了近前,壓低了聲音說起來。
只不過,雖然黃忠故意壓低了聲音,但是營帳之內(nèi)卻是沒有多大的地方的,再加上在場的眾人都是年富力強、耳聰目明之輩,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說來也是無奈,韓言身邊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就沒幾個有坐騎的。之前的時候因為孫觀等人沒有帶上糧草,韓言只能讓糜芳幫忙,不過糧食好找但是拉扯的驢馬卻是難找,萬般無奈之下最后全軍之中大部分坐騎都投到了黃忠押運糧草的隊伍之中。到了現(xiàn)在,別說是低級別的校官,就算是孫觀的偏將外加是他弟弟的孫興都要徒步前行了!
“這可真是……”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管亥頭一次有些生手下人的氣了,同時在韓言的面前也有一些窘迫的感覺了。
“無妨!無妨!”連連擺手,韓言站起身來慢慢地向著營帳的出口走去,“正好,事情也已經(jīng)談完了,大家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是!”
孫觀應(yīng)了一聲,當(dāng)先站起身來,湊到黃忠的身邊跟著韓言向外面走去。
緊隨其后的,昌豨與尹禮兩人都沒有什么動作,直接跟著就出去了。倒是胡敏,在路過管亥身邊的時候深深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感慨著寫什么。
等人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管亥這才狠狠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跟著走出了營帳。
雖然已經(jīng)是夜間,但是營地之內(nèi)火把叢立,如同白晝一般。等韓言帶著一眾人來到拴著坐騎的地方,有兩個年輕的男孩已經(jīng)被綁住了手腳扔在地上了,顯然這兩個就是對韓言坐騎動手腳的人,而在這兩人身邊的不遠處,大概有幾十人的樣子,全都被韓言手下的人給圍了起來,正踮起腳來往這邊張望著。
韓言放眼看去,那些被圍起來的人,在看地上的兩個同伴的時候,有的面對憤恨之色,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面帶擔(dān)憂。等看見管亥出現(xiàn),這些人才齊齊地出了一口氣,不過礙于身邊圍困這幾方的兵丁,沒有敢開口呼喊罷了。
看見了地上的兩人,管亥的臉當(dāng)時就變成了青色,腳步一快,向著兩人走了過去。等到了兩人身邊的時候,管亥還沒有開口說話,首先抬起腿來狠狠地給二人的肚子上一人來了一腳。
踢完一腳之后,管亥似乎覺得不是很解恨,轉(zhuǎn)身你就想去找身邊的兵士拿刀,不過這時候韓言已經(jīng)反映了過來,向著黃忠一擺手,后者會意,當(dāng)時就沖了上去攔住了管亥。
“誰都別攔我!我今天要剁了這兩個小兔崽子!”
已經(jīng)舉起了長刀的管亥,手還未落下分毫就被黃忠給抓住了手腕,用力掙扎了兩下怎么也掙扎不開,只能是連聲咆哮起來。
地上躺著的兩個半大小子,一件管亥腦門上那暴起的青筋,本來還挺精神掙扎著的兩人立刻就萎靡了下來。
“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匹坐騎罷了,沒必要的!”
韓言能看出管亥是真的生氣了,但是想想不過是一匹坐騎罷了,雖然說是自己從洛陽騎出來的駿馬,但是也不是什么過于值錢的東西,真要是為了這個就要了兩個少年的性命,韓言還是不太忍心的。
“這怎么行!這兩個小子不聽號令,隨便惹下事端,現(xiàn)在不處理他們,等到日后必然是要出大亂子的!將軍,您別攔我!”
說著話,管亥左手抬起,接過了右手的大刀,作勢就要劈下去了。
黃忠見管亥沒有絲毫留守的意思,心中微微有些發(fā)怒,左手一提打在了對方的臂彎上,想要把管亥手中的刀打掉。不過管亥也不是好相與的,黃忠這一下打上去只覺得自己好像是打在了巖石上一般,雖然撼動了,但是卻沒有太大的效果。眼看著管亥手中的刀已經(jīng)快要落到少年的面前,黃忠心中一急,左手直接伸了出去托住了管亥的手臂。
大刀去勢漸漸衰竭,最終停在了一個少年的面門之前。
“好了!坐騎是公子的,要怎么處理他們也該公子發(fā)話才是,你這樣做實在是有些過了!”
右手輕輕拍了拍管亥的肩膀,黃忠左手一帶將管亥手中的刀奪了過來,隨手插在了身后的地上。
“這……唉!”
看看地上驚魂未定的兩個少年,管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了一邊,靜靜等著韓言的發(fā)落。
“哎!這事真是……”
輕嘆一聲,韓言也是有些頭疼了,怎么管亥就帶著么兩個不懂事的小家伙來了呢?現(xiàn)在這種情況,要處理還真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嘿!別哀聲嘆氣的!誰需要你們可憐!”
被大刀指過面門的少年,看起來年齡似乎要稍微大上一些,此時見沒人說話,憤怒地喊叫了起來。
“狗子哥,別喊了……”
躺在一旁的少年聽見旁邊的喊聲,臉上出現(xiàn)了意思慌張,連聲勸阻起來。
“喊?我喊怎么了?你看看我們的首領(lǐng)!這都讓人家堵住家門口了還連夜給人家送糧食,我就沒見過這么窩囊的首領(lǐng)!我……”
有人開口勸阻,大一些的少年似乎來了力氣,聲嘶力竭地叫嚷起來,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配合上臉上少許的泥土,顯得有些滑稽。
“哦?窩囊?你是怎么看出來你們首領(lǐng)窩囊的?”慢慢走近了少年身邊,韓言蹲下身來,抬手擦了擦少年臉上的泥土,就著火光,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看你的歲數(shù)也不是個小孩子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事呢?凡事用手來解決,這可成不了大人!”
“呸!要你管!”
少年狠狠地瞪著韓言,抬頭就想啐他,只不過被捆得太緊了姿勢不是很好,唾沫剛出嘴就落了下來,順著嘴往下流去。
“這可真是……”沒有理會頭腦發(fā)熱的少年,韓言轉(zhuǎn)頭看向了一遍的少年,“你狗子哥不愿意認錯,那你呢?人不認錯?”
“我認錯!我認錯!”少年連忙點頭,邊說邊用身子碰了碰一邊的‘狗子哥’,“哥!認個錯吧!”
“嘁!要認你認!我可不會認!”
‘狗子哥’沒有理會少年的提醒,依舊瞪著韓言,一副要咬人的樣子。
“管亥,你可看見了??!”緩慢地站起了身來,向著管亥攤了攤手,緊接著韓言向著一邊的兵丁揮了揮手,“這個孩子放了吧,至于這一個……”
韓言拿手一指那個‘狗子哥’,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給我砍了喂狗!”
“啊!不要!不要啊!”
剛被解綁的少年,聽見韓言對自己‘狗子哥’的處置,立刻就被驚到了,一個飛撲就抱住了韓言的小腿,緊接著大聲呼喊起來。
“將軍……”
聽見韓言的話之后,管亥那宛如鐵鑄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變化,湊到了韓言的身邊欲言又止。
“首領(lǐng),你要知道,我可以網(wǎng)開一面,但是也不能不顧忌自己的威信啊!”
韓言微微搖了搖頭,眼神向著‘狗子’的方向瞟了過去,意有所指。
“這……唉!”聽見韓言的話,管亥長嘆一聲,走到了狗子的身前,輕聲說道:“狗子,你覺得給將軍糧食不好,那你說該怎么辦呢?山中的父老依舊多久沒吃過海鹽了?又有多少的孩子衣不蔽體你知道嗎?”
見狗子的神色略微有些動容,管亥干脆走過了狗子,來到了被圍的人的身邊,一轉(zhuǎn)手拿手指向了韓言,大聲喊道:“現(xiàn)如今,將軍愿意以十萬錢救濟我等,代價僅僅是這四百石的糧食,你們告訴我,我做錯了嗎?”
“沒錯!首領(lǐng)做的對!”
不知道是誰,在管亥說完之后立刻就叫嚷了起來,緊接著所有的人都跟著喊了起來。
抬起手來向著呼喊的人壓了壓,示意他們收聲,緊接著管亥又走回了狗子的身邊,蹲下身來輕聲問道:“狗子,你現(xiàn)在還覺得我做的是錯的嗎?”
“我……我……”
狗子畢竟是個半大的孩子,做事的事情僅憑這一腔熱血,現(xiàn)在冷靜下來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告訴我!是誰錯了!”
管亥沒有理會那些,手一伸粗暴地抬起了狗子的下巴,惡狠狠地問道。
“我……我……”
被管亥硬生生抬起了下巴,狗子就是想要說話都很是困難了,不過雙眼之中卻已經(jīng)開始流露出畏懼了。
“哎!好了好了!一個孩子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眼看著狗子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軟下來了,韓言也沒有必要說非要打擊一下孩子的自尊心,沖著四面八方揮了揮手,輕聲說道:“沒事了,都散了吧!”
“是!”
韓言手底下的人齊齊的應(yīng)了一聲,然后一哄而散,各自做事情去了。
剩下管亥帶來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呆立在了原地,雙眼死死盯著韓言,眼神之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人,管亥隨手扯斷了狗子身上綁縛著的繩索,然后狠狠地在狗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恨聲道:“還不過去向?qū)④娰r罪!”
“沒事的!一個孩子罷了!”
擺了擺手,韓言制止了管亥的舉動,畢竟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說什么其實都是沒用的了,不如大度一點,擺出了樣子給別人看。
“哼!算你走運!”狠狠地剜了一眼狗子,管亥沒有繼續(xù)堅持,轉(zhuǎn)身向著韓言拱了拱手,“將軍,今日我手下孩童不懂事情,做下這種錯事,多虧將軍仁厚。不過您的坐騎始終是被殺害了,我那里正好還有幾匹駿馬,不如您過去挑一匹代步如何?”
管亥身為萬余人的首領(lǐng),自然不是真的說憨厚到了愚蠢的而地步,剛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以退為進,真要讓他殺了身邊的狗子,他也是舍不得的,因此在韓言松口之后,立刻就想辦法彌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