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老唐忍不住率先發(fā)問。
來福嘴里發(fā)出嗚嗚聲,昏黃的燈光下,已是淚流滿面。
他挪動著膝蓋,朝秋績的方向重重一磕,因為沒有手的支撐,根本起不來。
一直維持著跪拜的姿勢,身形隱隱顫抖。
阿括接到秋績的示意,上前給他松了綁,嘴里的破布也被掏出。
來福雙臂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對不住秋香坊,我對不住家主,我忘恩負義……我混蛋!”
他猛然直起身,雙手左右開弓,“啪啪”扇著自己的臉,嘴里罵著,“我混蛋!我不是人……”
畢竟是白日里還笑著打招呼的熟人,眾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罵自己有什么用,你就是把自己打死了,那齷齪事兒也已經(jīng)干下了,”老唐上前抓住他的手,恨鐵不成鋼道,“我就不信你來福是這等小人,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逼你?”
“逼我?”
來??薜酶鼉戳?,要真是逼他就好了,他也不會被銀子迷了心竅。
“我家婆娘快死了,四個娃兒圍在炕上跟著哭,我看不下去呀……”
他抽泣著,將事情的始末講了。
原來,剛搬過家沒多久,來福的媳婦就臥床不起了,接連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好使,剛攢下的錢卻花得七七八八,眼看人就要撒手西去,卻是有個蒙面人尋上門來。
“她說,只要我把啤酒毀了,就請宮里的御醫(yī)給我家婆娘診看,還給了我一筆銀子,足足有一百兩,我當(dāng)時就想,就算她事后請不來御醫(yī),這些銀子也夠我家婆娘再吃幾頓好藥了,興許……興許就吊住命了……”
故而他拿了銀子,到了傍晚下工時躲在北院角落里,等夜深人靜了,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開始往酒窖里注水。
“我想著,少爺既能釀出第一鍋,肯定還能釀出第二鍋,所以……所以才……”
“所以你就可以隨便毀掉我辛辛苦苦釀出來的酒了?”秋洄上前幾步,蹲下來與他平視,“來福,我知道你迫不得已,可沒有誰的成果是平白無故得來的,我這酒釀得有多艱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既有難,不來尋我,不來尋我爹,也不來尋這秋香坊任何一個真心愿意幫助你的人,卻拿一個陌生人的銀子做違背良心的事,你可真是糊涂哇!”
“跟他廢什么話,直接送衙門得了!”
陸風(fēng)挺著瘦高的身板站出來,一臉的憤世嫉俗。
他最看不慣這種兩面三派背地里捅刀子的人。
當(dāng)然,這話也是氣話。
但他這人說話向來不中聽。
來福嚇得抖如篩糠,一下抱住秋洄的腿。
“少爺呀,求求您了,我家里還有四個孩子呢,我不能坐牢啊,我進去了他們可怎么辦??!他們快沒了娘,不能再沒了爹呀!”
說完又砰砰磕起頭來。
他力氣很大,秋洄被抱得一個趔趄,被阿括虛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腳。
低頭看見他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慫樣,有些生氣,更多的卻是心酸。
“松手!你看看你什么樣子,還四個孩子的爹呢,丟不丟人??!”
“嗚嗚嗚,我不松,少爺別送我進牢房,我不能進去?。鑶鑶琛?p> 秋洄無奈地看了秋績一眼,讀懂對方的意思后,動了動腿。
“起來!你以為牢房是好進的?不干活白吃飯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