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湯羊山某座高聳的側(cè)峰一處鷹嘴崖上,這里被人為開辟出了一塊空地,四周的灌木叢被清掃一空,只留下堅硬的巖石被削成差不多一致的高度方便行走和活動。
這里的視野極佳,站在涯邊,隔著老遠也能將遠處主峰廣場上的人和物盡收眼底。
此刻正有兩人盤坐在蒲團上弈棋,衣著簡單,神情瀟灑,時而有風(fēng)拂過,衣袍便會獵獵作響。
二人弈棋的棋盤看著非常簡陋,是用一塊深灰大石粗略制成。表面大致削平,然后劃出道道線來,再在手邊挖出兩個坑洞放置棋子便算作完工。棋子看著也很普通,應(yīng)該是取自河邊的鵝卵石制成,簡單的分成黑白二色,看表面應(yīng)是長久被摩挲,泛著些許滑溜溜的光。
似是棋勢吃緊,二人中的一位眉頭漸漸鎖了起來,右手拈著一枚棋子輕輕叩擊石盤半天落不下子,左手則是開始上下捋動胡須。
良久過去,許是想不出下一步,他索性丟出棋子,用力將石盤上的棋子扇飛,同時憤憤道:“哎!不下了不下了,半天都想不出招來,真是心煩!”
眼看著棋子四散紛飛,另一位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間揮動右手袖袍,隨著一道靈光閃爍,散落的棋子頓時洋洋灑灑又回到石盤挖出的圓坑中。
“嘿嘿,朱老頭,耍賴也沒用,這盤是你輸了,還不快將賭注拿過來?!?p> “你急什么!”那輸棋的朱姓老者聞言立馬吹胡子瞪眼,手往石盤上狠狠地一拍表示不滿。
“呵呵,不急不急,反正我是贏了?!壁A得那一位微微一笑,語氣不急不緩道。
“哼。”
朱姓老者見此不由得白了一眼,也不廢話,當(dāng)即從懷里掏出一枚樣貌奇特的石蛙來。
拿出石蛙后他口中默念幾句,只見石蛙像是收到了訊號,皮膚肉眼可見的變得有光澤,漸漸舒展開來,而那僵硬的四肢也變得柔軟一些,不似先前如死物一般。
“諾,給你。”
朱姓老者手掌握住石蛙用力一擠,那石蛙“噶嘰”一叫,從口中猛地吐出一縷紅光出來。
剛接觸外面的空氣,這紅光立馬變大,從芝麻粒變成半人之高,掙扎著想要逃走,可惜一早就被朱姓老者控制住,動彈不得。
“邵煷,這就是你要的,你可看好了,以后別再說我小氣?!蹦﹃菆F紅光,朱姓老者不舍地看了一眼,隨后像賭氣一樣一把扔了過去。
“呵呵,好說好說?!?p> 邵煷一把抓住抖動的紅光,不由露出喜色,掌心散發(fā)出強勁吸力將后者牢牢把控在手。
一指輕彈,紅光頓時紊亂,變得不穩(wěn)定起來,待紅光散去,一只赤色隼鳥便顯露而出。
這只赤隼身上被施加了數(shù)道封印,它只要稍稍掙扎,封印即刻便化作一指寬的鎖鏈符文限制它的行動,使得它動彈不得,全身上下唯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可以自由活動。
然而即使被下了封印,但邵煷仍能感受到一股股淡淡的妖氣縈繞其周身。
仔細觀察它的樣貌,只見雙爪鋒利,羽翼健壯。身上的赤色羽毛帶有天然的紋絡(luò),隨著呼吸有節(jié)奏地閃爍在它的翅根位置。
“岐勝,狀如隼而赤,性格兇猛,迅如閃電,以速聞名,相傳其速度達到極限便可破開界壘尋求自在??上僖娏耍瑖K嘖,沒想到你竟然能獲得一只,雖然看起來血脈有些混雜,但也是稀罕物了?!?p> 邵煷一邊打量一邊嘖嘖稱奇,連說三個好字,透過余光瞥見朱姓老者愈發(fā)臉苦,忍不住道:“朱謙從,別又在這里拉拉個臉,愿賭服輸,一只鳥而已。”
“一只鳥而已?哼,虧你說得倒輕巧,誰不知道岐勝有多罕見,我把這玩意兒丟出去拍賣,搶著要的人海了去了?!?p> 朱謙從嘴一撇,翻了個白眼:“只怪我太貪,還想從你那撈點好貨呢,沒想到自己倒是先賠了。”
“哈哈哈哈哈哈?!鄙蹮匆宦犃ⅠR笑得合不攏嘴,隨即衣袖一揮,石盤憑空多出一套茶具。
親手沏了兩杯茶后遞出一杯給朱謙從,空氣中頓時彌漫著淡淡茶香。
而從杯口繚繞而上的白色汽霧此時在上方神奇的化作兩只飛鶴,抬頸作著嘶鳴狀向上飛去,被山風(fēng)一吹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此情形,朱謙從頓時眼睛一亮,未等邵煷抬手示意品嘗便兀自端起茶杯來上一口。
輕輕一吸,好茶的香味直接盈滿口舌與鼻腔。茶湯剛咽下,朱謙從便感到一股暖意順從地流入腹中,隨后而來的回甘更是一絕,清爽又不突兀,仿佛春暖花開時清晨的一場微雨迎面洗禮身心。
“好茶,好茶!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好東西,你那里還有多少?我全都買了!”咂摸著嘴閉著雙眼享受一會后,朱謙從睜開眼睛露出垂涎之色,忙不迭的要求邵煷賣給自己。
“嘁,你想得倒美,這是我家宗主出外做客時帶回來的,我總共也就討得這點,你想要我還想要呢。要不是看在贏你岐勝的份上,說什么我也不會拿出來?!?p> 邵煷連忙擺擺手拒絕了朱謙從的購買,后者只得遺憾作罷,轉(zhuǎn)而繼續(xù)品嘗著茶湯。
“咻!”
在二人交談片刻間,一只黑鳥撲扇著翅膀穿梭在樹木之間的陰影中,從山下直奔二人所在的側(cè)峰。每次出現(xiàn)都是從陰影中沖出隨后又消失在前方的陰影里,行蹤飄忽不定令人難以發(fā)覺。
不一會兒黑鳥就來到二人面前,順從地蹦跶到石盤上開始梳理起羽毛。
“玄信都用上了,看來是有什么特別的消息,倒要瞧瞧是什么事值得用玄信。”
邵煷說罷抬手一招,黑鳥玄信立馬飛來停在其手臂上,嘴巴唧唧的叫著,仿佛是在討要著什么。邵煷見此一笑,大拇指和無名指相互彈了彈,手中頓時出現(xiàn)一尾黑色小魚。玄信紅色眼睛一亮快速叼住小魚仰頭一吞,舒服地瞇起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吃點小魚后玄信急速地抖了抖全身的羽毛,其中一根黑羽相應(yīng)脫落,上面的羽毛噗的炸開形成一團黑霧,那煙霧在空中緩緩蠕動很快組成字型。
“碧歲宮,乾家。”
看見這幾個字,邵煷眼睛頓時瞇了起來,眉毛皺在一塊,一語不發(fā)。一改先前模樣變得嚴肅起來。
“乾家?!”朱謙從反應(yīng)更大,看見消息的霎那雄渾的氣息立刻從體內(nèi)猛烈爆發(fā)出來直吹得衣袍獵獵作響,話語中透露出著一陣陣的殺意:“乾家是什么意思?敢來這,是真不把我盤始木宮放在眼里嗎?”
“你輕點拍,這好不容易找來的棋盤別又被你拍散了?!鄙蹮纯粗鵁o辜的棋盤憑空多出來一個印子,一臉心疼道。
朱謙從沒有理會邵煷的話,轉(zhuǎn)而扭頭看向遠處的一塊空地問道:“此事你怎么看?”
“哎……”
無人的空地半空,突然蕩起水波樣的痕跡,就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了一顆石子般,一只粗糙布滿歲月痕跡的手從波紋中心輕輕伸了出來撥開漣漪,而后走出一文士打扮的中年模樣的人。
中年文士頭戴青色方巾,與身上寬松青袍互相印襯,腰間掛著一把玉尺,晃動間流動著瑩潤的光澤。
“前不久外出的探子回宗傳來消息,說乾家的外出歷練卻突然失蹤的天才苗子被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據(jù)說當(dāng)事人還帶出了破碎的本命器。那人被乾家找了幾次,嫌出價太低,又怕惹了乾家就一路跑到這來了,據(jù)推斷可能在論道會上出手賣了,乾家估計是為這事來的?!?p> 那文士一邊捏著眉心一邊向前走來,口氣充滿著無奈:“這事我剛上稟高層,具體行動看上面如何指示好了。就說我不想來不想來,偏偏非要讓我來,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真打起來我這老胳膊老腿能打得過誰???”
“行了行了,成天就知道抱怨,不是抱怨這個就是抱怨那個那乾家是跟我們不對付,真打起來你就躲在桌椅后面看行了吧?”朱謙從聽到中年文士的抱怨后隨即忍不住揶揄道。
聽到這話,中年文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厲害,你了不起,也不知道是誰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岐勝稀里糊涂地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