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兒童文學(xué)作家要出外旅行，孩子們都趕來為他送行。



幾個孩子替他提著一只舊的人造革手提箱。其中一個孩子忽然指著手提箱上的三塊帆布補丁問道：“象您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用這種破破爛爛的提箱呢？”



“別著急，孩子們，”作家微笑著說，“要是我的手提箱‘大名鼎鼎’，我本人卻‘破破爛爛’，豈不糟了嗎？”

——題記

波瀾不驚地進(jìn)入高中，遺憾的是我們并不在同一所學(xué)校，但我沒有感覺得出我們是疏遠(yuǎn)了，反而因為距離，日漸地更加思念。



除了軍訓(xùn)那段日子，我們幾乎是一個周末見面一次。



“高一是不是每所學(xué)校都要組織軍訓(xùn)的呢？”美智子眨著眼睛問我。



“大概是吧?！?p>

坐在去軍訓(xùn)實習(xí)基地的車上，身體不住地?fù)u曳，心緊張得不得了。想象著接下來一個星期的種種慘象！



“其實女生不用軍訓(xùn)的啦。真是麻煩?！?p>

美智子倒也沒有顯出緊張的神情，但她的思想路線似乎不正確，讓人覺得她反對“組織”一樣。



但是美智子在軍訓(xùn)的時候說過一段話，我現(xiàn)在記憶猶新：



“卡夫卡在《審判》中寫到一個小銀行經(jīng)理K，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

“在《黃金時代》里，陳清揚的也是莫名其妙就成了‘破鞋’。陳清揚認(rèn)為自己沒有偷漢，卻被眾人指稱為破鞋，這是沒有道理的；可是在眾人看來大家都說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沒什么道理可講。



“而我，被子，枕頭，牙刷，等等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卻莫明其妙地被教官罵是——豬！



“這種荒誕不論是在資本主義社會，還是在社會主義社會都一樣存在著。”



“呵呵，教官們都生活在高度精神緊張的氛圍里，難免會出現(xiàn)疏漏，你就別嚷嚷啦，給他聽到，你得做多少個俯臥撐，跑多少圈操場呢?！蔽野参棵乐亲?。



“說得倒也是?！彼龔埻艘幌滤闹埽砬楸仍葒?yán)肅了許多。



……



“BBBBBBBBBBBB”——短促而鏗鏘的哨子聲從操場那邊穿進(jìn)來。



我從夢中驚醒，宿舍里的人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其實大家都沒有脫下衣服睡覺，知道今晚要突擊檢查。



“什么？十二點還要集合？”美智子破口就罵，“太沒良心了吧?！?p>

“快啊，五分鐘之內(nèi)要到啊?！蔽掖叽偎?。



“Braciere??！Braciere！?。?！”她喊著。



“你說的是什么丫？”



“Bra?。。?！”



“你搞什么鬼，都什么時候，還鬧。別找了，出去再說?。。　?p>

結(jié)果遲到了一分鐘，……還鬧出了一些惡心的笑話。



時間慢慢地過，在每天的忙碌中過去，三年，我似乎前前后后什么也看不見，無論走到何處，只有一望無際的灰暗在不斷地延伸。



我在西門的懷里撒嬌，和他接吻，但都適可而止，從未逾越過底線。當(dāng)然，他也從未向我提出什么更過分的要求，因為我們都還小。



我清晰地記得高三的那些日子。他來學(xué)校找過我，還經(jīng)常拿各種吃的東西來。美智子也跟著飽餐一頓，這些片斷在回憶里是容易被我美化的，當(dāng)然，回憶，均是加工過的現(xiàn)實。



日復(fù)一日，我覺得甚至連時間也配合我的步伐蹣跚而行。周圍的人早已跑到前方，只有我和我的時間在泥濘中拖沓著爬來爬去。在我周遭的世界發(fā)生很大的變化。



例如陳寶蓮，梅艷芳這些名星都死了。然而那些變故，充其量只不過是毫無實際又無意義的背景畫。于我，還得這樣地活下去。



我的確是個分的清主次的女生，盡管戀愛，但不至于影響功課，其實西門的刻苦也對我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我與西門的聯(lián)系都是在正常的邏輯范圍內(nèi)。



我曾經(jīng)看過一份報導(dǎo)，大概說高三學(xué)生戀愛的不穩(wěn)定性，“主要表現(xiàn)在戀愛對象的不斷更換與分手上。15%25的學(xué)生稱自己曾經(jīng)有過戀愛現(xiàn)在有了新伙伴，8%25的學(xué)生稱自己在高三一個月之內(nèi)談了兩次最終分手，10%25的學(xué)生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戀愛對象，并闡述自己面對感情糾葛與學(xué)習(xí)的關(guān)系很苦惱?？梢娺@種不成熟的不穩(wěn)定的戀愛勢必會對高三學(xué)生帶來心理健康以及學(xué)習(xí)方面的影響。”



但我認(rèn)為：我與西門的戀愛是緊緊抓住了“利與弊”的利的一端。



倘若將戀愛替換成文字就顯得俗氣多了，但對于當(dāng)時的我而言，我所感受到的并不是文字，而是一種空氣的凝塊。苦悶，充斥在空氣里，我們一邊慢慢地將它吸進(jìn)肺里，像是吸細(xì)小的灰塵一般，一邊小心翼翼地活著。



我靠著家里的墻壁，茫茫然注視天花扳，肚子餓了就抓現(xiàn)有的東西來吃，悲哀起來就喝威士忌睡覺。



西門過得也不怎樣，彷佛生活跟我們兩個無關(guān)，在進(jìn)入大學(xué)之前，我從不希冀在戀愛中獲得什么，只是覺得有個能依靠的人，感覺很舒服。



像躺在校園寬大的草地里，微張眼睛，注視著天上的鳥，過往的云……



“惠子，哈哈，你知道嗎？我不洗澡也不刮胡子，就這樣過了三天?！?p>

西門對我這樣說著，把杯里的威士忌倒到嘴里去。



“你根本也沒有多少胡子嘛?！?p>

“也是，但不刮始終是不衛(wèi)生。”



“其實不必這么刻苦。”我說。



“是啊，但是人習(xí)慣一種生活方式，倒一時也真難改得了，你說呢?！?p>

“嗯?！?p>

“我給你買了禮物?！?p>

是一件帶著HelloKitty圖案的短袖緊身T－恤。



“你干嘛，我沒有這么好的身材喏?！?p>

“你將來會有的。我看著你長大?！?p>

沒想到西門也會開這種半帶色情的玩笑，我接過禮物，道了聲謝謝。



我對西門拿著家里的錢出來與我花銷，心里是有點不安的，但是人若被眼前的美好希望牽著走的時候，往往會忽略很多理智的思考。當(dāng)時的我就屬于這種情況——當(dāng)然，凡人無一例外！



“西門，要是能擺脫一切糾纏，跑到一個沒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去——你不認(rèn)為這樣好得很？”我對西門說，“我對這個總是躍躍欲試。所以，要是你一下子把我領(lǐng)去遙遠(yuǎn)的地方，我也是愿意去的——前提是在考試之后。”



“你的愿望真的很容易滿足哩，”西門笑道，“我要是帶你到非洲的埃塞阿比亞你也愿意？”



“跟你在一起，我就情愿當(dāng)那里的公民?！蔽艺f。



西門考慮事物的方式和生活態(tài)度都很地道，同他交談起來，時常覺得自己可以走得很遠(yuǎn)，他以不同的思維程序不斷勇往直前，自己也不斷地向前滾動，像個機(jī)械的物件，并且充實得很。



但是，男女畢竟有很大不同，我們的人生觀也有些差別，但是，那時年紀(jì)還小，根本就不能顧及到什么人生價值觀，世界觀。



學(xué)的東西都很實際，或者直截了當(dāng)點說，分?jǐn)?shù)就是生命。這句話儼然很老土了，我可以把它升華為：分?jǐn)?shù)就是圣經(jīng)！有人說教育很“丑陋”，但是“丑陋”在哪兒，又沒有人能夠準(zhǔn)確無誤地說出來。



為什么？因為我們都置身其中！我相信，這個答案是全中國絕無僅有的！



當(dāng)夕陽隱沒在地平線下之后，殘留的火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變成了紫色，緊接著黑暗籠罩了四周。



一旦沒有了陽光，黑夜便立即降臨，剛才還金光輝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只有遠(yuǎn)處小島的輪廓與海岸線的反光一起清晰地顯現(xiàn)了出來。



我慶幸，看不到一個破破爛爛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