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忘憂客棧,老板娘還是風情萬種地站在柜臺前面接受著來來往往的顧客的眼神“洗禮”,小二還是忙里忙外地端茶送水。然而甘莒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喲,這位公子,怎么的,出去一趟身上都給弄出灰了?!”采娘看見甘莒回來了,連忙從柜臺里面走了出來站到甘莒面前上下打量著他,道:“來來來,我看看您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兒?”
甘莒奇怪地看著她,道:“這大白天的又沒有人攔道殺人,怎么說的就跟我剛剛去了狼窩似的?”
采娘媚眼一拋,笑道:“瞧這位公子說的,今兒您出門的時候我話還沒有說完您就跑了,我還真怕您出點兒什么事兒呢!”
“你是說青云閣的那些手下?”
采娘淡淡一笑,道:“青云閣的手下都沒什么的,那都是本地人,兇是兇了點,但是好歹認識一兩個,而且也不會動不動就死人。”
“你是說還有另外一撥人在這仙覓城里面?”莫非就是那個頎長男子的手下?但是照理說他找了蝶骨夫人之后就不會再自己派人在蝶骨夫人的地盤上找了,這樣實在是有礙蝶骨夫人的面子啊。
采娘想了想,道:“那我倒是不太清楚,只不過前幾日這月明街上都有好幾個人莫名其妙被殺了,最近幾日鬧的人心惶惶,都沒有人敢出門了?!?p> “死人?”這么說來并不是因為蝶骨夫人找鄔應龍而引起的,但是這住滿了富豪的月明街又怎么會莫名其妙地有人被殺呢,“官府沒有調查嗎?”
“官府?!”采娘掩嘴一笑,婀娜的身形轉了過去斜斜的倚在了柜臺前面,“在這仙覓城,官府基本上形同虛設。菜口街的那些人官府還可以多多少少管管,可是這住在月明街的主兒們哪一個是好惹的?更何況有蝶骨夫人在,哪兒輪得到官府說話?!”
“可是總不至于不管吧?!备受彀櫫税櫭?,心想這仙覓的情況還不是一般的復雜。
采娘搖了搖頭,道:“蝶骨夫人沒有發(fā)話,誰也不敢多事?!?p> 此時,小二在后堂喊著:“老板!藥熬好了!”
采娘往后面看了一眼,甘莒發(fā)現(xiàn)那眼神閃爍了幾下。
“嗯,我馬上就來!”采娘笑道:“最近我總感覺這心里悶得慌,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么病,就去藥鋪抓了點藥回來喝喝。公子你如果還需要什么東西就盡管說,我這忘憂客棧什么都能夠提供!”說完便一扭一扭地往后堂而去。
甘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
“你怎么樣了?”采娘關心地問道,小心翼翼地將身前這個衣不蔽體的男人肩上的繃帶換下來,繃帶下的肌肉已經開始腐爛,幸好治療得及時,否則這條手臂就算是廢了。對于他而言,這條手臂廢了的話那便是他的性命的結束。
身前的男子無神地看著前方,安靜地讓采娘幫他換藥。
采娘看著他剛毅的臉龐,美麗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無以言盡的哀傷。
為什么,為什么當年那個意氣風發(fā)的男子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為什么蝶骨夫人會大費周章地找他?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恐怕連月明街的各大富戶都免不了被搜,蝶骨夫人的勢力不可小覷。更何況自己這兒雖然算是月明街比較豪華的客棧,但充其量不過是為那些富商服務的地方,到時候恐怕最先開刀的就是這忘憂客棧。該怎么樣才能夠瞞天過海地將他送出仙覓城?
突然,那男人開口了,“明天我就會離開,這兩日多謝你的照顧了?!?p> 采娘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慌忙問道:“離開?你要到哪兒去?!”
那男人卻不說話了,可能是自己也沒有決定去哪兒,也可能,只是不愿意對采娘說而已。
“你先不要忙著離開,現(xiàn)在的你一旦出去就肯定被抓,你安心地在這兒住下來,等把傷養(yǎng)好了我再想辦法把你送出去。”采娘鎮(zhèn)定地道。
“如果再不快點把他轉移的話恐怕就走不掉了哦……”此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在窗外響了起來。
這是忘憂客棧后院一個僻靜的角落,平時這兒都是拿來堆放一些雜物,一般不會有人走到這個地方來。采娘神色一慌,連那一直沒有什么表情的男子也略帶驚訝地看向窗外,因為,憑他的武功修為,他竟然不知道外面那個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采娘連忙推開門走了出去,卻看見甘莒悠閑地站在臘梅樹下凝神看著那樹枝,似乎在尋找那樹上是否會有開花的跡象。
“你這是早梅吧…看樣子今年它不會開了……”甘莒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到來給那兩個人帶來了多大的震驚,反而在這兒無聊地談論著花木。
采娘顫抖著問道:“你…你怎么在這個地方來了?還有,你說什么‘走不掉’是什么意思?!”
甘莒攤了攤手,道:“很簡單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p>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是不是蝶骨夫人派你來的?!”
甘莒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是她的手下,只不過我跟里面那位好歹也有過一面之緣,要是他這么快就被抓走了的話就不好玩了。”
“你!”采娘無語,這人嬉皮笑臉的樣子,明顯把別人的生死當成了一場追逐的游戲!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哦,如果我是蝶骨夫人的話現(xiàn)在就已經開始從藥鋪追查到底有誰在最近去買過對療養(yǎng)內傷很好的百年當歸和蟲草……”話剛說完,采娘的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此時那屋內的男人也走了出來,“多謝公子提醒,在下如果還有命活著出去的話必定報答公子之恩?!?p> 甘莒擺了擺手,笑道:“不要這么說,不過我很好奇,你不是被關在雁留派牢房里了嗎,聽說還是與人有約定所以一直都沒有出來?!?p> 那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愿意說的,可是還是勉強開了口,道:“我與‘那個人’的約定是,我會留在雁留派的牢房里面直到他死。”
“‘那個人’?你說的應該是徐南青吧。”甘莒回想了一下,似乎能夠有這種君子協(xié)議的不會是夙徵曄那種人。
那男人抬眼端詳著甘莒,“你是……”
“忘了?!”甘莒笑了笑,道:“我跟你還算得上是牢友呢!雖然只有一個晚上……”
“你是那次關進來一個晚上就放出去的那個人?”
甘莒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他們叫你‘石封膺’,可是你不是‘鄔應龍’嗎?”
那男人頓了頓,采娘卻慌道:“不要說那么多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得馬上把你藏到另一個地方去……”
“沒用的。”甘莒一瓢冷水給潑了過來,淡淡道:“只要還在仙覓城內就必定逃不過蝶骨夫人的追尋,她那些手下的鼻子靈敏得比狗鼻子都強?!?p> “那…那怎么辦?”采娘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甘莒看著鄔應龍那衣衫襤褸的樣子,想必是躲那蝶骨夫人很久了,正面交戰(zhàn)恐怕都不止一兩次。突地,甘莒笑了笑,采娘心里面更加郁悶,卻聽甘莒道:“我倒是有辦法,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闭f著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鄔應龍。
一群衣襟上繡著斷翅蝶的人沖進了忘憂客棧,采娘連忙上前招呼道:“喲,這不是青云閣的虎哥么?怎么的,帶這么多人來干什么呀?”
那被稱為虎哥的男人本來冷著的一張臉看見采娘熱情的招呼便垮了下來,其實采娘確實是一個美人,一個,已經上了點年紀的美人??墒牵狭四昙o并不是什么壞事,相反,正因為上了年紀,所以采娘看起來才更加顯得有風韻,而不是某一些女人那樣美得稚嫩?;⒏邕屏诉谱?,道:“沒辦法,上面交代下來了,要帶你回去問話。”
采娘媚眼一拋,嬌嗔道:“喲,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可都是做的正經生意,怎么的就要帶去問話了呢?!”
“我也不清楚,反正上頭說了一定要把你帶回去。你就跟我們走一趟吧?!被⒏缯f著好意地看著采娘,道:“我也不綁你,這樣你一個女人也不好看,你就自己跟著我們走罷!”
采娘嘆了口氣,嘟著一張小嘴無奈地跟著虎哥幾個人走了出去,臨走前吩咐站在柜臺算盤前的賬房先生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你把店給我看好了。對了,二樓的那位白衣客官要一壺燙酒,你等會兒就讓小二給他捎上去?!?p> 可是,采娘前腳剛走,后腳便又有一撥人大喇喇地走了進來,一進來便不顧賬房先生的勸阻挨著房間一個一個地搜,但凡是能夠藏人的地方都給翻了個遍。給樓上客官送酒去的小二見著那陣仗直接嚇軟了腿兒坐在了地上。
為首的那個人拿著一柄大刀,明晃晃的刀身上也有一個斷翅蝶的印記。
猛地推開了房間的門,只見里面小酒小菜一桌,可是一男一女卻在床上翻云覆雨,兩人的衣服漏了一點在外面,可是床上紗帳掩映下依稀可見一個男子正壓在一個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