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真實的施聆

　　四海之間的鏈接非常的奇異，一如歸淵至法入淵的方法，是要順著固定的線路下潛，直至一定深度自然便來到了法入淵。

　　但若要回去，卻是不可能的。

　　四海中似乎只有下潛這一概念，而無上浮的概念，亦或是上浮對四海來說亦與下潛無異。

　　法入淵作為歸淵之中，那諸多尸身所學(xué)法門的去處，卻與歸淵大為不同。

　　這里倒像是一個正常的海洋，有魚蝦蟹藻，亦有鯨鯊蟲石，不像是充斥著無邊無際的傳承，倒像凡間的海洋。

　　但這種低級的掩飾可瞞不住王沂河，這海中，小至小魚小蝦，珊瑚砂石，大至鯨鯊，龐大的海龜，駭人的巨型章魚，接是法門。

　　甚至一滴滴流動的海水，亦是道理。

　　而且大小不是定數(shù)，也許巨鯨本身的法門不過如此，而從你身邊流過的一滴水卻是堪稱經(jīng)著。

　　要從中找到不知是否存在的【驚厄自在篇】，可是真正的大海撈針。

　　但這對王沂河來說卻不算什么難事，一切自堺核及治下誕生的法文經(jīng)傳都會在昔者三廷備案。

　　也就是說，三廷各有一個大得嚇人的書庫，供諸位廷主及各大帝閱覽。

　　這書庫足有標(biāo)準(zhǔn)非星態(tài)世界那般大小。

　　非星態(tài)世界，原晶壁世界的今稱。

　　為確保文明的多樣性及低階文明的可持續(xù)性增長，在第七歷第872353728次會議中，確定了現(xiàn)今世界結(jié)構(gòu)的主流自晶壁系蜂巢位面結(jié)構(gòu)更改為現(xiàn)在的星系狀態(tài)宇宙結(jié)構(gòu)。

　　原晶壁世界為表示區(qū)分及對眼下主流結(jié)構(gòu)的尊敬，在872353740次會議中被確定更名為非星態(tài)世界。

　　自此世界的結(jié)構(gòu)被驟然擴(kuò)大無數(shù)倍。

　　即便如此，晶壁世界的“小”也只是相對來說，一般的，標(biāo)準(zhǔn)晶壁世界的總大小相當(dāng)于一個超星系，作為一個書庫來說，這已是大得嚇人。

　　更何況，其中藏書還在不斷增長。

　　當(dāng)然，這里所說的大小指的是完全展開的情況下，作為昔者三廷之主的書庫，這里面充斥著各種奇異且瑰麗的法度，也許同一個書架，是由成千上萬個書架折疊而成。

　　而你看到的，卻必然不是真實的。

　　不知道秋月與施聆是如何處理的，想來應(yīng)該和祂一樣吧，畢竟大家都是一樣的無聊。

　　王沂河自己，可是把這一整個書庫的書都看過的，而且祂們搞出來的書，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

　　字面上的意思，每一本書，便都是一個世界。

　　而祂既然看過整套的【驚示書】，那只要【驚厄自在篇】或是其他兩篇，凡主要在或是曾經(jīng)在這法入淵存在過，那便逃不出祂的眼。

　　但確實沒有。

　　祂并未去感知第二遍，倒也不是自信，祂自詡做事是極認(rèn)真的，若是第一遍毫無結(jié)果，那第二遍也是一樣，沒必要自欺欺人。

　　況且，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按照之前莫離所說，那位有幸修煉【驚厄自在篇】的已然神秘失蹤，可以肯定是施聆動的手。

　　祂既然出手了，會把尾巴清理干凈也很有必要，但王沂河之前想的，是施聆可能會故意留下那么丁點線索。

　　現(xiàn)在看來，是祂想茬了。

　　只是……

　　王沂河抬手一招，從法入淵深處不知何許地方躥出來一條魚苗來，像是出生不久，若不仔細(xì)看甚至無法在清澈的海水中發(fā)現(xiàn)其存在。

　　這是一尾通體透明的魚苗，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躥到王沂河的手中，被祂兩根手指捻住，像是看到什么珍品一般將其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

　　祂這一手可沒給這魚苗加什么防護(hù)措施，單純是簡單粗暴地一抓，但這魚苗非但沒死，甚至還能在祂手中蹦噠，頗是有些好動。

　　能被王沂河特意抓來的自然不是凡物。

　　若是細(xì)看，這魚苗表皮的紋路有著特殊的規(guī)律，不像天然生成，倒像是人為。

　　這是一個生字。

　　若非拜讀過大作，誰能想到寂靜大君所撰寫的經(jīng)典竟是【生滅論述】這部號稱對于生靈的創(chuàng)造與組合一類最為權(quán)威的著作。

　　從風(fēng)格到權(quán)柄來說完全不一致，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物極必反？

　　王沂河覺得這可能是秋月為數(shù)不多的惡趣味，反正也無傷大雅，祂們寫這種東西的時候本就是為了好區(qū)分才盡量與自己的權(quán)柄扯上關(guān)系的。

　　事實上祂們大多都寫歪了，比如施聆的【驚示書】，其中【瑰麗噩意】和【不法文書】完全就是為了滿足祂嚇人的惡劣愛好。

　　塑造出攬勝廷之主是一個恐怖組織首腦的假象。

　　秋月是不可能將【生滅論述】這種可能會影響世界進(jìn)展的東西扔進(jìn)來的，哪怕祂現(xiàn)在有可能在算計自己，但祂絕對清楚自己的底線。

　　更何況，此前施聆的【驚厄自在篇】都被取出去過，祂就更不會允許自己的【生滅論述】落入升格世界的凡人手中了。

　　這東西是誰放進(jìn)來的，也就很清楚了。

　　“看起來，施聆和秋月果然不是一條心啊?！?p>　　想想也是。

　　王沂河是很清楚秋月的手段的，即便自祂上位以來，秋月一直伏低做小，甚至甘愿讓祂蛀空此誓廷，但祂還是未曾對秋月放松過警惕。

　　這可是差點讓自己功虧一簣的人物，王沂河甚至覺得，自己當(dāng)初能成功，恐怕有極大的運氣成分。

　　這種情況下，秋月再怎么表現(xiàn)得無害，王沂河都不會相信。

　　所以，若是施聆膽敢與秋月合作，被壓一頭是很明顯的事，要知道，秋月可比先代攬勝廷之主，施聆的父親施洺還要古老的存在。

　　施聆再怎么有天賦，也不可能玩得過老謀深算的秋月。

　　只是沒想到，秋月竟也有翻跟頭的時候，讓施聆在祂眼皮子底下放進(jìn)來這么一個東西。

　　說實話，若非祂與施聆打了這般久的交道，怕也看不出來此中端倪。

　　當(dāng)然，也不排除秋月這是故意的。

　　對于秋月，王沂河的猜測一向是天馬行空，怎么不可能怎么來。

　　王沂河張嘴，將這一尾小魚苗丟入嘴中，甚至還砸吧了一下，似乎很是美味。

　　越來越有意思了，只希望這兩位的舞臺戲可千萬要布置得好些，可別讓祂失望了。

　　泱泱法入淵，卻只有這一個東西引起了王沂河的注意。

　　其他的，雖放在外界，可能是足以震動世間的神功妙法，輕易不可得，足矣引發(fā)大勢力的變動，但對王沂河來說，這些東西，就仿若真的是一滴水，一條小魚，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一般。

　　不過如此一來祂倒是理解了歸淵那種情況的原因，有【生滅論述】這本書在，可以說只要不涉及虛空本質(zhì)，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四海的第三海是虛溟，這名字讓王沂河有些好奇。

　　這地方一定不簡單。

　　而另一邊，幾乎在王沂河將那尾魚苗吞下肚的同時，秋月便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祂猛地起身，面無表情地盯了施聆幾秒。

　　“我倒是小看你了?！钡k倒也沒做什么，只覺得終于有了些樂趣，若是施聆當(dāng)真一直毫無作為，祂就要懷疑其是如何坐穩(wěn)攬勝廷之主的尊位的了。

　　“大君在說什么，老娘怎么聽不懂呢？”施聆故作優(yōu)雅地道。

　　嘴上說的話卻是讓人無法直視。

　　秋月愣了一下，祂以為施聆會直接承認(rèn)的，祂細(xì)細(xì)一想，便明白了什么。

　　這貨怕是凡間的小說看多了，祂也清楚自己肯定對三山四海發(fā)生的一切了如指掌，這么做只是單純地想皮一下。

　　簡單的說，就是耍賴皮，偏秋月也對祂沒什么辦法，只得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表演……

　　“好了不逗你了?！笔鲆彩堑谝淮螐牡k的臉上看到這么多有趣的表情，自覺勝了些許，總算挽回了些面子。

　　心里自然松快許多。

　　“你想讓我給你什么交代呢？”施聆笑道。

　　秋月聽此一言臉色一變，卻沒有發(fā)作。

　　“你倒是硬氣，也是，畢竟堂堂瘋帝?！鼻镌鲁爸S道，“就是希望，你能一直硬氣下去?！?p>　　說罷，祂便徑直離開了此處，連施聆是何表情都未曾關(guān)注。

　　施聆可以說是祂看著長大的，數(shù)次由智主施洺值守堺邊之時，便是由祂帶的施聆。

　　施聆是何性格祂會不清楚？眼下的瘋狂，乃至謀算過人，或是陰狠難視都是表象，本真畢竟是難改的。

　　施聆，可是一個喜靜的淑女。

　　當(dāng)然，這是夸祂的說法，準(zhǔn)確地說，這是一個怕事的宅女，能讓一個怕事者，走到今天這步。

　　還得多虧了祂的弟弟呢。

　　若不是為了能讓弟弟安全健康地成長，祂這位姐姐還真是付出了很多。

　　果然，秋月走后，施聆并未像祂的人設(shè)一般掀了桌子，或是大發(fā)雷霆等等。

　　而是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緊皺眉頭，輕輕地發(fā)出一聲嘆息。

　　父親，我好累，好累。

　　你為什么，要棄我而去，棄弟弟于不顧呢？

　　你好狠?。?p>　　好在這地方是施聆的寢宮，自然沒人敢擅闖，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位地位尊崇，且暴躁易怒的瘋帝，竟會有眼下這般脆弱的表現(xiàn)。

　　倒像是失了父母的凡人，孤苦無助，脆弱得像是一碰便倒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