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風帶著流火的熱情席卷著大地,在這如約而至的熱風里,所有人的心都熱了起來。
秋冬正陶醉在隆胸推廣活動的既得利益中,她沒想到自己的第一仗竟打得如此漂亮。
一大早,金秘書便屁顛屁顛地來匯報了。
“董事長!”他笑瞇瞇地對秋冬說:“這幾天隆胸科的業(yè)績“蹭蹭蹭”往上漲,您創(chuàng)下的單日業(yè)績已經(jīng)秒殺所有人了!”
秋冬得意地笑了笑,說:“接下來,我會讓這一年的業(yè)績都翻個倍,讓他們看看我秋冬的厲害!”
“是?。∈前?!”金秘書笑著說道:“在董事長的業(yè)績面前,那些老頑固也只有低頭的份兒!”
秋冬想著是該讓那些老頑固低低頭了,免得他們總是看輕了自己,做什么事都讓人不痛快。可她卻萬萬沒想到,在這業(yè)績的背后,各個科室已經(jīng)怨聲載道了。
“不是說輪著來嗎?”菁菁抱怨道:“我們都在隆胸科待了快一個星期了?!?p> “是呀!我現(xiàn)在希望所有人的胸都是平的。”啟明也抱怨道。
“哈哈哈哈?!眲⑨t(yī)生忍不住笑著說:“那豈不是都要排著隊找你咨詢了?”
“你就饒了啟明吧!”李醫(yī)生笑了笑,又對啟明說:“我不介意跟你換?!?p> 劉醫(yī)生瞅了一眼李醫(yī)生,氣勢洶洶地問:“你說什么!”
李醫(yī)生看那眼神滿是殺氣,連忙說道:“就當我沒說!”
啟明和菁菁都偷偷地笑了,可想到又要去隆胸科,又要面對那么多胸,他們就笑不起來了。
咨詢開始了。
他們的微笑漸漸地僵硬,可話卻沒少說。這一天算下來,林林總總,什么樣的人都有,什么樣的情況都有,他們算是見識到了,也見識夠了。
“我現(xiàn)在特別同情隆胸科的男同事?!眴⒚髑那牡貙驾颊f。
“女同事也很不容易呀!”菁菁笑了笑說。
“女同事只是外傷!男同事那是內(nèi)傷!”啟明一臉痛苦地說道。
“原來還有內(nèi)外傷之分呀!”菁菁望了望啟明,兩人無奈地笑了笑。
臨近下班,兩人都累得不行,只怏怏地靠在椅子上,什么話都不想說了。
回到面部整容科后,啟明又匆匆收拾好東西,時間一到,便沖了出去。
劉醫(yī)生和李醫(yī)生這兩天也像有什么情況似的,昨天一起去看電影,今天又約好去看螢火蟲。
只有菁菁,一到下班,便落得形單影只、顧影自憐。別人都盼著下班,她卻害怕下班了。
突然她的電話響了。
“喂?”菁菁說。
“我在醫(yī)院門口?!蹦沁厒鱽碓饺旱穆曇?,說:“快下來吧!”
菁菁站在窗戶邊向下望去,果然是越群。她的心里一陣竊喜,拎著越群的西裝便往樓下跑,終于可以把這西裝還給他了。
越群站在醫(yī)院門口,他是那么地高大帥氣,那么地風度翩翩,可他真的是在等我嗎?還是我夢境般的錯覺?菁菁放緩了腳步,生怕一靠近,夢便消失了。
“給?!陛驾纪饺海蜒b有西裝的袋子遞給了他。
“就這么著急還給我?”越群望著菁菁說。
“恩?!陛驾颊f:“因為它不屬于我?!?p> “可我是在等你?!痹饺赫f。
菁菁望著越群,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時不時會觸動她的心,卻又讓她不知所措。
“我請你吃飯吧!”菁菁有些緊張地說:“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幫我擦紅花油。”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 痹饺恒读算?,說:“那,吃什么?”
“大碗皮肚面?或者牛肉砂鍋?”菁菁一邊想,一邊說,可她只能想到這些了。
越群望著她,笑了笑說:“那就大碗皮肚面吧!”
越群沒有開車,他們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說,時間仿佛過得很快,沒過一會兒,他們便從醫(yī)院門口走到了面館門口。
面館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面積也不大,環(huán)境也一般,甚至還有些臟亂。在越群看來,請人吃飯自然是不會來這里,就算自己路過,看到這樣的面館,也是毫無食欲的??善婀值氖牵瑏磉@兒的人特別多,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才坐下來,這讓越群不禁有些期待了。
“別看這家店不起眼,口味卻很好,每次來都要排隊的!”菁菁望著越群,笑了笑解釋道。
“哦?我還沒吃過大碗皮肚面呢!”越群笑了笑說。
“不會吧!虧你還是南京人!”菁菁一臉驚訝地望著越群。
“真的!我是最不正宗的南京人!”越群自嘲道。
“我這個外地人都南京化了,你肯定會喜歡大碗皮肚面的!”菁菁說話間,兩碗堆得滿滿的,冒著熱氣的大碗皮肚面上了桌。
“快吃吧!”菁菁說著便吃了起來。
越群見菁菁吃得那么香,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好吃嗎?”菁菁一邊吃一邊問。
“恩!讓我天天來排隊都沒問題!”越群一邊吃,一邊說。
“天天吃也會厭的?!陛驾夹α诵φf:“馬道街里還有一家柴火餛飩,別看它其貌不揚,用柴火燒出來的就是不一樣;七家灣的牛肉鍋貼,皮酥肉嫩,吃一輛還要帶一兩;老門東里的臭豆腐,每次去都要排老長老長的隊……說到這些美食,我就停不下來了?!?p> 越群望著菁菁,說:“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這些地方的?”
菁菁笑了笑,說:“大概是走路的緣故吧,走的路多了,發(fā)現(xiàn)的東西也就多了。開車的人一閃而過,小街小巷自然不會進去,隱藏在里面的美味也就發(fā)現(xiàn)不了?!?p> “那我今天的選擇是對的?!痹饺和驾颊f。
他們倆一邊吃一邊聊,熱的天、熱的面,吃得他們渾身是汗。
面館門口還是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來排隊,菁菁和越群已經(jīng)吃得飽飽地離開了。他們從老門東逛到了中華門城墻。那古老的城墻在夜的光影下顯現(xiàn)出一絲不可告人的神秘感,青色的磚塊鍍上了月的銀灰,仿佛能把人帶回遙遠的過去,從這紛擾的塵世中逃離。若是回到遙遠的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豈不是少了很多快樂?
“你知道嗎?”越群站在城墻前,說道:“這里的每一塊磚都是有名字的?!?p> “是造磚人的名字嗎?”菁菁猜想著。
“恩,看來你還蠻懂的?!痹饺和驾颊f
“我只是猜對了而已。”菁菁笑了笑說。
越群望著城墻,若有所思地說:“他們是歷史的建造者,也是歷史的見證人?!?p> “看來你對磚頭還挺有研究的。”菁菁望著越群說。
“因為我小時候就住在這一帶?!痹饺赫f:“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只有它們還在這里。它們算是這里的老人了,看盡了人世間的變化,卻守住了最堅固的本心。我常常會想如果自己是一塊磚頭,會選擇千年不變的固守,還是隨波逐流的應(yīng)變,或者我根本就沒有選擇權(quán)……”
菁菁望著越群,月光下,她審視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是那樣地感性而細膩,卻又那樣地無法觸及,仿佛在一層紗的世界,分不清誰在里面,誰在外面,只是感覺忽近忽遠,忽明忽暗……
“你會不會覺得很枯燥?”越群笑了笑說:“對著磚頭說了這么多話?!?p> 菁菁笑了笑說:“如果是磚頭,就沒有選擇權(quán),可我們是人,就會有選擇權(quán)?!?p>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越群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孩可以解開他所有的疑惑,他望著菁菁,望著她靈動的雙眼,望著她白凈的臉龐,一種莫名的沖動涌上心頭,可轉(zhuǎn)瞬又躲進了心房。
“跟我來?!陛驾祭饺号郎狭顺菈?,站在城墻上仿佛離月亮更近了,甚至給人一種穿越歷史的錯覺。
“我站在靠近天的頂端,張開手全都釋放,用月光取暖,給自己力量,才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夢的答案一直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能讓自己發(fā)光。”菁菁一邊大聲地唱著歌,一邊張開雙手擁抱月亮。
“你也試試!”菁菁笑了笑說:“這樣的感覺很奇妙!”
菁菁抓住越群的手往上升,越群跟菁菁一起張開了雙臂,他們一起仰望著月亮,一起呼吸夜的芬芳,仿佛真的有一股溫暖,一股力量……
越群問:“你剛才唱的是什么?”
“孫燕姿的《逃亡》?!陛驾颊f。
“看來我這幾年錯過的太多了……”越群還想繼續(xù)說,卻感覺胸口犯堵。
“怎么了?”菁菁問。
“胸口有點兒堵。”越群說。
“是不是剛才跑得太急?”菁菁望著越群說:“要么是面條吃多了?”
越群捂著胸口,沒有說話。
菁菁看越群堵得難受,便沒有絲毫地猶豫,從身后抱住了越群,先往上一抬,又往下一跺,就這么一上一下,越群就不堵了。
可越群被菁菁這么一抱、一抬、一跺,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跳得厲害,臉也呼呼的發(fā)熱,這種奇妙的感覺是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他望了望菁菁,這女人的力氣怎么會這么大?可她的擁抱真是讓人意猶未盡!
而菁菁的心也跳得厲害,她不斷地用手往臉上扇著風,心想這天怎么這么熱。還好月光遮住了她緋紅的臉頰,就在這隱匿的光影中,她和越群相視一笑。也許,這便是夢的答案。
這幾天,啟明總是想方設(shè)法地帶著春夏出去散心,春夏的心情好多了,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上班的時間雖不得空,但他心里的盤算卻沒止過,恰好李醫(yī)生和劉醫(yī)生說過,這幾天螢火蟲就要出來了,啟明便一臉興奮地問春夏:“想去看螢火蟲嗎?”
春夏一聽去看螢火蟲,當然是雙手贊成,而她也知道,這個提議就是為她準備的。可她不好意思再把啟星留在家里,便拉著啟星一起出來了。
啟星開著車在夜的道路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可她覺得自己這個燈泡實在太亮了。
“你們倆看螢火蟲,干嘛非要叫上我!”啟星望了望鏡子里的啟明和春夏,說:“我都做了個獨孤司機了,可不想再做個大燈泡!”
不知穿了幾個隧道,啟星的車停在了紫金山腳下。啟明和春夏下了車,半個月亮掛在翹棱棱的枝頭,仿佛有很多故事要說,可故事的主角才剛剛到呀!
啟明帶著春夏沿著小路往山上走,路上的人三三兩兩,似乎都是奔著螢火蟲去的。
“我有點兒怕……”春夏在啟明身后停了下來。
啟明轉(zhuǎn)過身,向她伸出手,說:“不要怕,有我在!”
春夏望了望啟明,他的眼在夜的映襯下閃著堅定而執(zhí)著的光,春夏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那溫度讓她覺得很安心。啟明緊緊地握起她的手,這是他最想守護的手。
月從樹梢跳到了中天,皎潔的月光下是他們握緊的雙手,怦怦跳動的心。
啟明一邊攙著春夏往前走,一邊輕聲地說:“再往前就是螢火蟲之路了!”
“你來過?”春夏問。
“沒有?!眴⒚髡f。
“那你怎么知道的?”春夏望著啟明問。
“有人幫我們做過攻略了?!眴⒚餍α诵Γ胫欣钺t(yī)生和劉醫(yī)生在就是好,可今晚最好還是別碰到他們。
螢火蟲出現(xiàn)了,這些可愛的小精靈就像山中的隱士,只在一切入眠時才顯現(xiàn)出自己的魅力。沿著溪水往下走,螢火蟲越來越多,漸漸的,整個人就身處螢火蟲的包圍之中了,頭上,身旁,眼前,全都是閃閃的星光,這樣美麗浪漫的畫面只有在愛情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吧!
螢火蟲在啟明和春夏的身邊環(huán)繞著,有的沿一條直線飛過,在黑暗的夜空中劃出一道亮光,然后消失在不遠處的叢林里;有的忽明忽暗,亮一段,暗一段,也不按照直線飛,暗的時候,你不知它的去向,還在尋找,它又在你身邊亮了起來;有的很文靜,趴在葉子上紋絲不動,只做最安靜的點燈人;有的很大膽,你走近它,它也不怕,仿佛它也在欣賞著你……
啟明帶著春夏走出了螢火蟲的世界,在一個稍遠卻又能看到螢火蟲的石頭上坐了下來,這里的人也相對比較多,仿佛形成了一種約定,讓螢火蟲能在它們的世界里自由生活,不受打擾。
“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仙境!”春夏感嘆道:“真是比星空還要美呀!”
春夏看得入了迷,她本以為這世上最美的便是星空了,可直到看見這仙境般的螢火蟲的世界,才知道這世間的美太多太多,而我們的發(fā)現(xiàn)總是太過滯后。
“是呀!我小時候都沒看過這么多螢火蟲?!眴⒚髡f:“小時候,我還逮過螢火蟲的,它往樹葉上一趴,我就趕緊用手一窩,把它裝進玻璃瓶里,放在我的床前,陪著我一覺到天亮?!?p> 啟明一邊說著,一邊做著,月悄悄地躲進了云的身后,春夏望著啟明,就像聽故事似的,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沉醉。
隱隱約約之間,好像有人喊啟明,啟明在黑暗中循聲望去,是李醫(yī)生和劉醫(yī)生,他們也來看螢火蟲了!可千萬不能讓他們看見!
啟明毫不猶豫,拉著春夏就跑。
“哪有啟明?”李醫(yī)生對劉醫(yī)生說:“你肯定是看錯了!”
“可我剛才明明看著是他呀?!眲⑨t(yī)生一臉委屈地說。
“黑乎乎的,你離我這么近我都看不清?!崩钺t(yī)生噘著嘴說。
“這樣總看清了吧!”劉醫(yī)生說著湊向李醫(yī)生的臉,可這一湊竟親了上去,劉醫(yī)生羞得趕緊跑掉,李醫(yī)生笑呵呵地追了上去,兩個人在黑暗中追著鬧著,好不歡喜。
“為什么要跑?”春夏氣喘吁吁地問。
“有同事看到我了!”啟明一邊跑一邊說。
春夏突然加快了速度,說:“那還不快跑!”
道路兩旁的樹葉仿佛在為他們“沙沙”地鼓勁兒,月亮也使出渾身的力氣跟著他們一起跑,他倆就這樣跑著,笑著,緊握著,釋放著……
忽然,啟明停了下來,深情地望著春夏,月光下的春夏,美得讓人窒息,啟明輕輕托住春夏的臉龐,深深地吻入了她溫潤的唇,春夏沒有躲閃,她輕輕地閉上了眼,那柔美的月光也隨著他們的吻旋轉(zhuǎn)著、沉醉著……
啟星一個人呆在車里,無聊得都快睡著了,見啟明和春夏手牽手跑了過來,連忙問:“什么情況?有人在追你們?”
啟明和春夏上了車,兩人只顧著喘氣,卻沒人回答問題。
“好吧,就當我什么都沒問!就當我是空氣吧!”啟星說:“下次,沒有下次!我再也不當你們的司機了!我就不贊成大晚上來看什么螢火蟲,電視上都說了去看螢火蟲的人多了就會破壞螢火蟲原本的生活環(huán)境,萬一嚇到螢火蟲怎么辦?萬一踩到螢火蟲的幼蟲怎么辦?像我,就看看別人拍的圖片就行了,何必自己費那么大的勁兒去看呢?……”
啟星大概是在車里悶了太久,一路上開啟的都是唐僧模式,她不知道啟明和春夏還沉浸在那個甜蜜的吻里,兩只飛奔的螢火蟲落在了屬于它們的葉子上,它們的夢已經(jīng)在月的見證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