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
“不能去!”
靈雅和云容嚯地從位子上站起,盯著主座上的墨雅,否定了她剛才提出的孤身前往見東袁清的提議。
“墨兒,還是我去吧。”
云容溫柔地看向墨雅,語氣卻很強(qiáng)硬,有著不容推脫的堅定,他說什么也不能讓墨雅冒這個險。
但云容哪能不知墨雅為人,對于決定的事,既已提出,難以更改。頓了頓,他又從大局出發(fā)勸道,“四國沒你不行,你絕對不能去......”
我沒你也不行......
自然,后面半句,他沒說出口。
“不,云哥哥,還是我去吧?!膘`雅上前一步,也打算來搶這個艱巨任務(wù)的任務(wù)。
“不行!”
“不行!”
兩道聲音頓時響起,大家疑惑地看向突然站起的東袁珣和殷瀟,兩人異口同聲完,也是微愣地看向?qū)Ψ?,隨即又立馬轉(zhuǎn)開眼,齊齊瞅向靈雅,說道,“你不能去!”
霸道強(qiáng)硬的語氣齊齊發(fā)出,兩人又是一愣,忙調(diào)開眼,一個瞅著帳外,一個斜睨著桌上茶盞。
微愣之后,靈雅似想到什么,臉頰飄過幾絲紅云,心頭卻涌上許多感動。
墨雅看看靈雅又看看兩人,不由得輕輕嗤笑一聲,隨即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我相約,東袁清怎么會中計呢?”
“但是......”靈雅本還想勸阻,話到嘴邊又涌上無力感,姐姐決定的事誰能撼動?況且,她說得對,東袁清只會同意姐姐的約請。
“大公主,”一直沉默的北冥泉站起來,先是下意識瞥了坐在左下首的東袁洺一眼,眼底升起寒意與幾分怨恨,雖然墨雅已經(jīng)給出證據(jù),證明東袁清才是害死他父王的幕后推手,但是,眼前這人親自帶兵逼死北冥王,也是鐵定的事實(shí)。
他到底是無法原諒,只不過以大局為重,才能與他和平地坐在這里。
想到此,北冥泉深吸一口氣,把怒意仇恨盡數(shù)掩去,才直言道,“我不明白,以我們的兵力,贏他們根本不是問題,大公主何必要冒險出此對策?”
語罷,氣氛開始沉默,大家都心知肚明墨雅為何出此下策。
東袁洺放下手中茶杯,悠悠說道,“以兵力對抗,固然能勝,然而幾十萬人必定死傷無數(shù),如果能‘擒賊先擒王’,東袁清一死,軍心不穩(wěn),我們自然能讓其投降,免涂生靈?!?p> 東袁洺說這番話時,沒有看北冥泉一眼,他不是愧疚逼死北冥王,成王敗寇,有何內(nèi)疚之說?他只是不想進(jìn)行沒必要的眼神接觸。
“這樣嗎......”北冥泉喃喃著,又瞟了他一眼,才看向墨雅求證這番話的真假,墨雅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所以公主想以一己之力、趁其不備滅了東袁清?”
“正是?!?p> 北冥的漢子向來性格耿直、直言直語,他十分不理解,“據(jù)說東袁清武功十分高強(qiáng),公主又有何自信能憑一己之力滅了他?”若是別人問,這話里話外分明質(zhì)疑與嘲諷意味濃厚,但出自北冥泉之口,只會讓人覺得他只是在問出心中所想而已。
“因?yàn)檫@個?!蹦艔膽阎刑统龊?、藍(lán)、紅、白四塊令片,令片晶瑩剔透、泛出不同顏色的幽光,十分養(yǎng)眼。
將令片拼湊著擺在桌上,呈一塊令牌模樣,原本了無生氣的令片此刻像是復(fù)活了般,“嗖”的一聲,四塊令片互相感應(yīng),竟慢慢融合在一起,最后泛出五彩的光,異常耀眼,帳內(nèi)頓時光亮無比。
“至尊令果然不同凡響!”東袁洺嘆道。
除了知情的云容、靈雅、東袁珣,其余各人俱心中暗驚,殷瀟和北冥泉是甘愿獻(xiàn)出國寶的,只是沒想到她已然擁有四塊令片,湊成了這令世人夢寐以求的至尊令。
墨雅拿出銀針在手上扎一下,指尖滲出滴滴血珠,帶血的指尖緩緩撫過至尊令,只見那至尊令劇烈地閃著比方才更強(qiáng)烈的光芒,許久才消失。
“血祭至尊令,從此與它想通?!蹦攀掌疸y針,看向眾人,“東袁清不會想到我們已集成至尊令,這便能成為牽制他、戰(zhàn)勝他的最后武器。而我此番約請,定能用至尊令奪他性命?!?p> 北冥泉嚴(yán)肅道,“大公主,恕我直言,這天下大位唯你能座,我的北冥軍也只甘愿聽令于你,你不能冒險。況且殷蓉陰險毒辣、野心不小,即使沒有東袁清,也是一大勁敵?!鳖D了頓,又建議,“不如這樣,以令為邀,讓東袁清殷蓉等人三日后到萬山之巔,我們都去?!?p> 一直坐著靜聽的東袁湛也附和道,“這建議不錯,以至尊令的魅力,想必對方定傾巢而出,以我們幾個的身手,也能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避免留下后患。”
云容走近,握了握墨雅的手,“墨兒,如此更好?!?p> “姐姐,就這樣定吧,集眾人之力,勝算更大。”
沉思半響,墨雅輕嘆了口氣,反手握住云容,“也罷,那就這樣吧?!?p> 眾人又商量了一些事宜,才出帳準(zhǔn)備回去歇息。
殷瀟跟在靈雅后面,小聲說道,“死丫頭,我有話跟你說,你隨我來?!?p> 不知怎的,靈雅聞言下意識就轉(zhuǎn)頭看向東袁珣,卻見對方正和東袁湛有說有笑,并沒有注意這邊,忙收回目光,心中嘆了一口氣,也罷,該來的總要來,該說清楚的總要說清楚。
“好?!彼p答。
殷瀟一直盯著靈雅,當(dāng)然是將方才的一幕收入眼中,心底頓時彌漫起濃濃的酸澀,心痛得好像被毒蝎子扎了幾下。
他本不愿證實(shí)心中的猜想,但是,三日后生死未卜,有些話還是要趁早說。
“那走吧?!?p> 殷瀟抬腳便走。
盯著眼前的背影,靈雅覺得那寬大的脊背好像籠罩著濃濃的落寞和苦澀,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什么扎了一下,她不愿傷害任何人,但此刻起,她又不得不傷害這個她一直視為好友的人。
直到兩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遠(yuǎn)遠(yuǎn)離去,東袁珣才收回凝視的目光,殷瀟的話他不是沒聽見。原地沉思了很久,也朝同樣的方向踏去。
寒蟬凄切,襯得周圍更加寂靜,月光在樹葉上浮動,像灑下一層銀色薄紗。
殷瀟輕輕倚著一棵大樹,一向不羈狂傲的俊美面容,此刻沉靜又冷峻,月光打在挺拔的鼻上,更添了幾分神秘與凄美。
靈雅沒有見過這樣的殷瀟,印象里,他總是來去如風(fēng),什么也牽動不了他的心,而此刻,她覺得好像有千斤重的繩索將他捆著一般。
一時間,雙方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靈雅咬了咬薄唇,嘴角扯出一個笑,故作輕松道,“還沒見過這么俊美的你?!?p> 殷瀟愣了愣,隨即一絲歡樂涌上心頭,世人都愛聽美言,何況是出自喜歡的人之口。
半響邪魅的嘴角蹦出一句靈雅聽了想翻白眼的話,“看來你眼光真好。”
靈雅撇撇嘴,也不謙虛,“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p> 為著方便,靈雅最近都只穿著窄袖束身純白衣裙,如墨黑發(fā)一半盤著,一般隨意垂在腰間,全身除了頭上兩只簡單的白玉簪,再無修飾,此刻卓然立于月光下,更顯得遺世獨(dú)立、仙姿渺渺,殷瀟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絕美小臉,不由得愣了神,下意識抬手就要撫上玉容。
靈雅一愣,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避開那雙跟俊美主人極匹配的玉手。
玉手停在半空,殷瀟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什么時候起,她竟與自己這樣生分了。
靈雅側(cè)著臉瞅著別處,不敢直視殷瀟,她覺得既然要說清楚,那必定要劃清界限,既如此,也不能如以前那般無所顧忌的接觸了,那樣于兩人都不好。
還在恍惚中,突然,殷瀟上前一步,大力鉗住靈雅的手臂一拉,靈雅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籠進(jìn)一個懷抱中,右肩重量襲來,殷瀟把下巴抵在了她肩上。
抬手下意識想推開,卻聽到肩頭傳來悶悶的聲音,“別動”
聲音沙啞,竟是掩不住的悲傷與心痛。
靈雅心一軟,手停在半空,慢慢地,垂在身側(cè),“你這是干什么?”
“那我最后抱抱你,好嗎?別推開我。”聲音帶著祈求,不似往常的霸道。
靈雅輕嘆了一口氣,擰了擰秀眉,下定決心,“玉瀟,我一直當(dāng)你是好友,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沒有過其他感情嗎?”語調(diào)冰涼。
靈雅咬了咬唇,搖了搖,老實(shí)回答,“沒有?!?p> “因?yàn)樗麊幔俊甭曇羿硢 ?p> 苦澀堵住心頭,連喉嚨也開始不聽話。
靈雅自然知道“他”指誰,照樣老實(shí)回答,“不止是?!?p> “我知道了?!币鬄t嘆了一口氣,放開靈雅,凝視她半響,嘴角卻浮起往常的邪魅笑意,只是那笑,多了幾分落寞,“那祝你幸福。記得,如果后悔了,隨時考慮我?!?p> 說罷,在靈雅臉頰吻了一下,隨即繞過她,大步朝大營走去。
好似怕她會抵抗,他的吻很輕、很快,靈雅回過神來,急急轉(zhuǎn)身叫住殷瀟。
“玉瀟——”
她頓了頓,看到前方背影停下腳步,才繼續(xù)說道,“無論如何,照顧好自己。”
沒有回答,殷瀟側(cè)過頭瞟了一眼樹叢,終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感覺心里空落落的,靈雅蹲坐在地,抱著膝蓋,將頭埋進(jìn)去。
許久,樹叢中走出一個人影,緩緩走向她,熟悉地幽香飄來,靈雅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東袁珣。
“夜涼了,再待下去就要著涼了?!?p> 說著,將外袍脫下,披在靈雅身上,手探及靈雅后背和后膝蓋處,將她打橫抱起,往回走。
靈雅雙手圈上他的脖頸,小臉在他懷里蹭了蹭,神情有些哀傷,“東袁珣,你會永遠(yuǎn)在我身邊嗎?”
東袁珣頓住腳步,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笑了笑,看向漆黑的蒼穹,目光堅定,好像內(nèi)心正在起誓。
“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