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鳳凰不停地在屋里踱步，方定坤被其轉(zhuǎn)得眼都花，喚了幾聲“堡主!”赤鳳凰才停下來，喃喃地道:“讓牛攔軍的后營送一下也未曾不可，就當(dāng)是軍隊拉練好了?！毙南脒@個耶律大石啊，真是老古董，不開化，老是這個不行那又不行，上次讓其進行改革，精兵強政，革掉一些傷殘老兵，還是不同意，說啥子老兵都是賣過命的，不能寒了人心，弄得赤鳳凰也無語，因為自家也沒法去安置這么多兵痞子!方定坤沒聽清，又問了一句，赤鳳凰忽然盯著其道:“這個……方師傅，俺有個想法，看看這樣可好？!”方定坤一愣，道:“堡主請講!”赤鳳凰呷了一口茶水，潤潤喉，才道:“俺想將車馬行拆解成兩部分，其一專門負責(zé)收貨派貨，另一專門運貨，汝認為如何？”方定坤訝然，難道赤鳳凰怕自家獨自經(jīng)營車馬行中飽私馕不成？心雖如此想，老于世顧的方定坤不動聲色，問道:“那又該如何運作？”跟赤鳳凰多了，這新詞兒也學(xué)了不少。
赤鳳凰沉吟一會，才道:“這只是初步的設(shè)想，將車馬行拆分的好處就是各顧一處，免得兼顧太多，到處都亂糟糟的，像如今這樣一團亂麻，理也理不過來?！币姺蕉ɡは胝f，赤鳳凰擺一下手制止，又繼續(xù)道:“方師傅，先聽俺說來，此中環(huán)節(jié)比較復(fù)雜，一下完全拆開是不可能的，干脆這樣來，車馬行分為理貨和運貨兩部分，理貨也就是收貨和派貨，負責(zé)貨物的收集和派送到戶，管轄范圍為門鋪，貨倉;運貨呢，包含車隊，牲口，趕車及護車人員。咱們成立一個商行，將這兩部分都歸于商行之下，分別承包出去，方師傅可出任總掌柜坐鎮(zhèn)商行指揮，其余具體的事務(wù)就交由承包方去干就行了，畢竟方師傅已上年紀，就不必再親自去走貨了，這些辛苦的事就交年輕人去干吧？”方定坤頭腦有些轉(zhuǎn)不過來，有些跟不上，畢竟這些概念聽也沒聽過，問了好幾次，赤鳳凰也耐心解答，才弄明白個大概，心里也暗自掂量了一下，石子堅，金大錘，溫伯良都有出錢到車馬行，當(dāng)然都是東家，而自家全部家當(dāng)都押上了，也是東家的一份子。此時石子堅如此一來，實際是將管理者與勞動者剝離了出來，以后方定坤就可以專心管好人，畢竟其威望是擺在那兒的，沒分之前方定坤既是管理者，又是勞動者，分工不明確，一有事就兩頭兼顧不上，就比如之前去了石堡寨，還差點回不來，南京城這邊基本停擺。
好處壞處都很明顯，方定坤也不是貪婪之輩，只是讓自家做總掌柜，怕做不來，因此才有些疑慮，問道:“若是如此，堡主意屬何人承包？”赤鳳凰倒爽快，答道:“理貨部就由方師傅來定，俺看方德兄弟也不錯，八面玲瓏的，正適合這個打交道應(yīng)酬多的位子，至于運貨部，俺想安置一批老兵，讓之前那個姚大目回來挑頭，方賢兄弟可以負責(zé)具體的事務(wù)，方賢兄弟的仁義重情，應(yīng)該可以收服這些兵油子?！狈蕉ɡひ宦?，心里暗喜，如此一來，雖然是拆解了，整個車馬行仍還在老方家里，還為方氏兄弟倆劃出了范圍，免得以后為此爭吵也算是好事，于是方定坤一拍大腿，點頭同意。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就敲定了此事，其中細致的東西，赤鳳凰也不管了，就交由葉長青和孫殿文來推敲，此事算是揭過。此時天色已不早，赤鳳凰仍沒走的意思，方定坤便邀其到后面石子貴的住處，共進晚餐，讓其一嘗方從心的手藝，以示其弟妹的賢慧，留個好印象，也好讓赤鳳凰多點關(guān)照。老方心里想啥，赤鳳凰無從得知，不過方從心似乎變了很多，之前十足的假小子，到處惹事，此時在老爹和大伯兄面前，是溫柔了許多，十足的女人味，更有端莊穩(wěn)重，將臨時安排的一頓飯，也弄得似模似樣，為啥是似模似樣，因為桌上幾樣菜都是從赤鳳凰那兒學(xué)來的，只是神似，味道嘛，還差那么一點，但是老方卻吃得津津有味，特別那個土豆炆豬腩，幾乎是其全包了，邊吃邊稱贊不絕，弄得方從心嬌嗲連連。
本來這菜可以上桌，作為女人的方從心是不可以上桌的，卻拗不過赤鳳凰邀座，只好也坐下來一起吃，過了之前的尷尬，本來就開朗的方從心也放開了，與兩人有說有笑。石子貴出去了仍沒回來，赤鳳凰囑咐方從心留菜，方從心卻道:“不必了，子貴常時不回來吃食，也慣了……”赤鳳凰一愣，問道:“晚上也不回來？!”方從心還沒答話，方定坤卻道:“瞎說啥呢？!男子漢當(dāng)然得志在四方，整天守著娘們有啥出息!”方從心被教訓(xùn)，忙點頭稱是，似乎也沒啥不高興。赤鳳凰心里暗罵自家一句多事，不再糾纏此話題，就像以前有句話說得好，放下了工作，俺養(yǎng)活不了汝，給得了汝浪漫，俺養(yǎng)活不了自家。
一餐飯吃下來，方定坤對方從心也不知贊嘆了多少句，反正聽得方從心都不當(dāng)回事了，赤鳳凰也暗自發(fā)笑?？粗綇男淖约沂帐巴肟?，赤鳳凰訝然，問道:“沒請個小婢？”方定坤嘆息一聲，打了一個飽嗝，道:“原本買了兩個，都跑了，就雇了一個媽媽，正好今天其家中有事，請休回去一天，明天才過來!”雖說方從心已懷孕，卻仍不顯身，還能自顧。赤鳳凰嗯了聲，又道:“日前，俺收了一個小丫頭，聰明伶俐，長相還不錯，人也勤快，不若明日讓其過來相相，若適合了就留下好了!”方從心聽得立即應(yīng)道:“迎春勤快踏實又聽話，是不可多得的小幫手，若叫其過來，嫂嫂可沒了聽喚的人，非得罵俺搶人，此萬萬不可!”赤鳳凰呵呵一笑，道:“俺可舍不得迎春。”方從心一愣，詫異問道:“嫂嫂身邊除了迎春，沒人了呀？!”赤鳳凰笑了笑，道:“日前才收的，叫翠菊，是迎春的小姐妹，之前在魏王府中侍候蕭啥妃來著，與迎春年紀相仿?！狈綇男奈⑽⒁恍Γ?“既然如此，伯兄安排即可!”赤鳳凰點點頭，方從心才告退出去。
方定坤從不過問家宅之事，基本上都交由方金氏打理，此時對赤鳳凰的作為有點不屑，喃喃地道:“好了好了，這些后宅之事交婦人打理就好，是了，方才堡主似乎在問食鹽之事？”赤鳳凰雖不敢茍同方定坤的觀點，卻也不反駁，此時聽問便點點頭，反問道:“方師傅可否解惑一二？!”方定坤一愕，不知赤鳳凰具體要問啥，一時無從說起，只好籠統(tǒng)地道:“據(jù)俺所知，食鹽基本都是從南朝過來的，每年八月由南朝官兵從運河運至莫州兩國邊卡處交割……”赤鳳凰聽著奇怪了，打斷方定坤，問道:“慢著，汝說是南朝官兵運過來？”方定坤點點頭，赤鳳凰又問道:“為啥南朝要送鹽給咱們？”方定坤一愕，似看陌生人一樣看了下赤鳳凰，好一會，才想起此人之前乃山野小子，不知也有可能，于是答道:“大宋真宗景德二年，與大遼朝圣宗和蕭太后簽下‘澶淵之盟’，也就是大宋大遼訂立和約，規(guī)定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10萬兩、絹20萬匹，食鹽一萬擔(dān)，皆由宋兵押送到莫州運河關(guān)卡處交割，這已有一百余年了……”赤鳳凰佯裝聽不出方定坤嘲諷的意思，呵呵一笑又問道:“那咱大遼國的鹽全部由此而來？”方定坤翻了一下白眼，道:“這一萬擔(dān)鹽，就是南京道也不夠分，還有東京道，上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