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過后,清顏這段日子一直在顧家陪著爺爺,這天外出歸來,看到家里來了生人。
“德叔,家里來客人了嗎?”
德叔接過清顏手里的東西,“是老爺子的門生,過來看望老爺子呢?!?p> 清顏穿過前廳,走進正廳,遠遠就聽到二人的談話。
“老師,請節(jié)哀,保重身體!”
老爺子長嘆一口氣,“我已經(jīng)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是老天爺仁慈,該去的是我啊~”
“老師,萬萬不可這樣想,生命何等可貴,相信學知跟素心也是希望您好好活下去的。”
老爺子滿眼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清顏看此景,心里也是萬分難受的,作為女兒,她失去了父母,可對爺爺來說,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更是無法接受,此刻她與爺爺就是彼此的依靠。
清顏擦干了淚水,調(diào)整心情,走了出去,“爺爺,家里來客人了嗎?”
“這是顏顏吧~”,客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清顏,真是個美人胚子,贊賞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清顏身上。
老爺子擦了擦眼淚,“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孫女,學知的女兒,清顏。這是墨文彥墨叔叔,爺爺?shù)膶W生,也是你爸爸媽媽的朋友?!?p> 清顏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總覺得似曾相識,“墨叔叔好!”
“顏顏啊,都這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眉宇間有學知的英氣,又像極了素心,溫婉動人,好!好!”
“墨叔叔獲獎了,您且坐,我去廚房看看,墨叔叔少來,得好好款待才是?!?p> 清顏轉身走進屏風隔斷,懷揣心事,便叫來了德叔,“德叔,這位墨文彥先生您可認識?”
“認識,以前老爺子還沒退休前,他時不時都會去局里看望,都是老爺子的門生,跟先生太太也是朋友,只是后來他生性不愛職場政權,家里又是生意人,就回家繼承墨家產(chǎn)業(yè),生意忙的火熱,加上有海外分公司,兩頭飛,早年在國外居住了很長時間,也就少了走動,小姐這才不認得。”
“墨家?難道……”清顏若有所思
“怎么了?”德叔有點疑惑。
“德叔,您幫我查探查探,墨文彥跟墨氏的關系?!?p> “好,我這就去查。”
一頓茶飯過后,消息也查證了,德叔示意了清顏,兩人避開旁人,“德叔,查到了嗎?”
“是的,不出小姐所料,這墨文彥就是墨氏的當家,也是墨痕墨先生的父親,以前墨氏是墨老爺子當家,前些年去世后,就一直由兒子墨文彥掌管,想不到啊,世事真是奇妙。”
“看得出,墨叔叔很敬重爺爺?!?p> “是啊,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墨先生從前就很敬重老爺子,小姐,您查這是?”
“沒事,我就是了解一下爺爺身邊的人,這件事不要告訴別人?!?p> “是?!?p> 墨文彥是墨氏的當家,清顏心里的算盤打響了,既然有這條線,那就得好好用了。
老爺子飯后歇下了,墨文彥在花園里轉悠,“墨叔叔~”
“顏顏哪~”
“墨叔叔喝茶!”
“好,謝謝,來,坐!”
“墨叔叔,謝謝您!難得您這樣有心。爸媽走后,爺爺很孤獨,也不愿出去,您來了,爺爺高興?!?p> “這是哪兒的話,老爺子是我的恩師,你父親母親,也是我的故交,顧家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是非常痛心哪!”
一提起父母親,清顏心如刀割,卻要在爺爺面前裝的堅強,顧家如今的頂梁柱,也只能是自己了。
“墨叔叔,難得您來看爺爺,不如多住幾天,爸媽走后,家里愈發(fā)冷清,您陪爺爺說說話,疏導疏導他。”
“難得你不嫌棄我嘮叨,那我可真要白吃白住下去的?!?p> “求之不得呢?!?p> “哈哈哈~”
顧家大院有了難得的笑聲,墨文彥是打心眼里喜歡清顏的,她的談吐,她的靈氣,她的才氣,都讓他驚嘆,連日來的接觸,更是讓他一次次憶起了當年的素心,仿佛眼前的清顏,就是素心,那樣美麗動人,那樣聰慧。若不是當年那場宴會上他缺席,或者素心,便是他的妻子,清顏也會成為他的女兒。
墨文彥對素心的感情,這些年一直埋藏心底,遠居國外數(shù)年,也有了逃避成分,看著眼前的清顏,似乎又看到了素心,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從前。
那是場政商兩界共同舉辦的集會,聚集了當年政界商界名流,墨家,顧家,季家,都在邀請名單上。孟家白家,也是當年的顯貴人戶。當時素心正因心上人想去美國發(fā)展一事煩惱,若不是孟筱桂千請萬請,素心自是不會去的,自然也就沒了后面的故事。
當年的孟筱桂高貴端莊,白素心清雅脫俗,是有名的美人。不少青年才俊傾慕不已,顧學知就是在那場晚宴對白素心一見傾心,而孟筱桂與季明義,也是那場晚宴成就的。顧學知雖知道素心的芳心早許他人,仍在身邊默默守候,這才有了后來的姻緣。
墨文彥因為家中事故,未能出席,是在后來的一次偶然機會,在繡坊認識的白素心,那天,素心一身素衣著身,一頭烏黑的秀發(fā),雕刻蘭花的簪子三個排列整齊的墜珠子,在微風吹拂下發(fā)出絲絲叮呤聲,莞爾一笑,就像初升的暖陽,點亮了墨文彥的心房。墨文彥對白素心一見鐘情,只恨相識太晚,當時的好兄弟顧學知,已默默守護白素心多時,墨文彥最終還是輸給了兄弟情,而這份感情,便一直深埋心底。
墨痕這些日子一直忙著家族生意,難得抽出空來,第一時間就是去顧家,剛進門,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墨文彥正和顧老爺子下棋,清顏在一旁煮茶。
“老師,您可選好了?”
“選好了,就這,不想了。”
“將軍!老師,您又輸了!”
“哎呦呦~,你個渾小子,擺了局讓我往里跳??!”
“自古兵不厭詐,棋場如戰(zhàn)場?!?p> “哈哈,你太狡猾了!你啊你,打小就這樣,別的不行,就好下棋這一口,我是下不過你的,不下了,不下了?!?p> “這,老師,您怎么不高興了呢?”
“爺爺這是耍賴了,輸了不開心了?!鼻孱佋谝慌匀⌒Φ?p> “你這鬼丫頭,跟你墨叔叔一同合起伙來,欺負我老頭子?!?p> “爺爺,羞不羞,您都過18了,還發(fā)小孩子脾氣呢!羞羞羞……”
“臭丫頭!取笑你爺爺,你過來,看我怎么修理你。”
“爺爺耍賴,羞羞羞……”
“你過來,過來……”
兩爺孫你追我趕,頓時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顧家,似乎顧家,又活了過來。
一旁的墨痕,看到此情此景,甚是欣慰。只是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竟然出現(xiàn)在顧家,看起來與顧家還是相當深的淵源。他走了上前,“幾天不見,爺爺身體可是好了!”
“墨痕?你來了!”
“勞你掛心了,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
未等老爺子說完,墨痕脫口而出,“爸!您怎么在這?”
“你們……?”老爺子驚訝問到。
“他啊,就是我時常跟你說的,那個不聽教的兒子?!?p> 清顏早就知曉一切,并不愕然,“沒想到,墨痕竟然是墨叔叔的兒子。”
“不是,爸,您跟顧家認識啊,怎么從來沒聽您提起過呢?”
“你有時間聽我說話么?”墨文彥埋怨起來,“老爺子是我的恩師,我與清顏的父母,也是故交,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哪里會理我這個父親?!?p> “墨痕,你看墨叔叔可是生氣了,趕緊的,我屋里有糖果,拿去哄哄,小孩子可喜歡呢!”
“哈哈,你個鬼丫頭,現(xiàn)在拿你叔叔我來開玩笑了!”
“叔叔笑了就好,省得墨痕回去得跪家法?!?p> “這渾小子,我哪里管的了他,現(xiàn)在翅膀硬了,早就管不住了。咦?丫頭,你這是心疼這小子?”
“哪有,好啦,該吃飯啦,我去廚房看看。今天人齊,得讓劉媽做多幾個拿手菜?!?p> “顏顏,別走??!”
“爸爸爸,您這樣,多尷尬??!”墨痕趕緊制止父親。
“你個臭小子,行,我不問顏顏,我問你……”
“我也去廚房幫忙……”
說完拔腿就跑。
“你個渾小子……”
一旁的爺爺看的樂開了花,“文彥哪!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理去,你啊,就別管太多了?!?p> “行,我不管,我不管,也管不了,不過哪,老師,清顏這孩子,我可是打心眼里喜歡,要是能做我墨家的兒媳,那我是做夢都會笑的。”
“你啊你,順其自然吧!”
“顏顏,我來吧,今天我露兩手,也別讓我那父親,老說我不孝。”
“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叔叔可疼你了。”
“你不知道,我跟我爸,一言難盡啊。小的時候,我不喜歡學琴,他非逼著我學,長大后,我想學表演,他非讓我讀金融。我去演戲,他差點跟我斷絕父子關系,后來爺爺去世,我回家學著打理生意,他又開始嘮叨……哎,我這爹,肯定是充話費送的?!?p> “你啊,別抱怨了,哪個父母不是耗盡心力,為自己的孩子好呢,雖然有時候會讓我們覺得不舒服,剝奪了我們的權利跟自由,可是,若沒有他們,我們又何來的幸福。”
“顏顏,對不起,我……”
“沒事,叔叔真的很疼你,好好珍惜吧!”
“丫頭?!蹦蹚谋澈蟊ё×饲孱仯安灰?,我在,我一直都在,不管過去,還是未來,你想哭,我給你肩膀,你想發(fā)泄,我讓你打,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前面有多黑暗?!?p> 清顏這次沒有掙脫開,她轉過了身,盯著墨痕的眼睛,這張曾經(jīng)讓她深愛的臉,這雙曾經(jīng)讓她落淚的眼睛,還有那些讓她暖到心坎里的話,她抬起了手,抱住了墨痕,她不知道這是一種安慰,一種依靠,還是她計劃的一部分,但她的舉動,讓墨痕不甚欣喜,他緊緊地摟住清顏,輕輕地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清顏在給他機會,重新接受他,他不管了,哪怕只有這么一刻鐘,他也選擇陶醉其中,這一刻,他是幸福的,而清顏,卻是渾噩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想知道,不管是對是錯,她已經(jīng)選擇了,就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