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宅心計(jì)》(十二)
(十二)
“阿呦,”蝶舞掩了嘴,不住的笑起來,花枝亂顫:“我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著把狐媚子往家里帶的夫人。您莫不是在說笑?”
關(guān)亦心不以為忤:“我是認(rèn)真的,你到了我家,自然明白。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帶你找個客店住下,明天幫你脫了賤籍,另給你安排個身份?!?p> 翌日,關(guān)亦心果然依言到客店來尋蝶舞,脫籍之后便可舍了花名,關(guān)亦心望見蝶舞往那記名薄上落筆“武翩翩”三字,總覺得這也并不是她原來的姓名。
關(guān)亦心在客店換上女裝,才帶著武翩翩從后門進(jìn)府,對外言說這是韓家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可算自己的表妹。因?yàn)榉蛩罒o子,被丈夫族人欺侮,孤苦無依,特來投奔,以禮相待,令府中上下皆以“武姑娘”稱呼之。
等顏肅回來,還特意讓他見了一見,緊接著拉他到房中談話:“妾這妹子命苦,可總常住在家中,也不是個事。妾一天到晚待在后宅之中,也不認(rèn)識什么人,倒是相公交游廣泛,可以幫忙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翩翩與妾露過口風(fēng):她到底是嫁過一回的人,挑剔不得,但若是小門小戶,那一定是要做正妻的,若是那講點(diǎn)排場的人家,能得錦衣玉食,做妾也無妨,只是大娘子一定要是樂善之輩。”
顏肅從未見過武翩翩這樣端莊與嫵媚并存,看起來還頗為爽利大方的美人,就連她“寡婦”的身份都未曾放在心上??呻m動了念頭,總歸是妻子的表親,礙于男女之防也不好上前唐突,如今一聽妻子說她愿意為妾,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于是一邊神色敷衍的應(yīng)著關(guān)亦心的絮叨,一邊盤算著怎么將這么一個大美人弄到手。
他的那點(diǎn)小九九,可說是正中關(guān)亦心下懷了,又留他一會,等他確實(shí)不耐煩了,才借口身體不適放他出門。
顏肅前腳剛出去,武翩翩后腳進(jìn)門來見關(guān)亦心,這一撞見,顏肅又往她身上多瞄幾眼,倒是武翩翩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低了頭,先讓顏肅過去,方才轉(zhuǎn)進(jìn)正房之內(nèi),顏肅瞧著那道倩影,暗暗拿唐苑來比較一番,又覺比的不對,心神一蕩到:“其實(shí)我夫人的模樣也不算輸給她的這位妹妹,可看來看去怎么就是妹妹比姐姐好看了不止一點(diǎn)?難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夫人若不讀書,恐怕還可愛可憐些,不至于成了現(xiàn)在這副呆板之態(tài)。阿苑雖然沒被讀書誤的這么嚴(yán)重,可把性子都讀傲了?!?p> 此時此刻,在顏肅心里,白青瑤依舊是他最滿意的一個女人,因而沒有被挑出來,至于碧秋,在他心里連拿來挑一挑的必要都沒有了。
武翩翩身子還隔在一架黃花梨繪山水的六扇圍屏之后,就先對關(guān)亦心調(diào)笑道:“夫人的相公還沒夫人俊俏呢,還一團(tuán)俗氣。這么個人,還什么費(fèi)力氣,夫人只管不理他就是了??上Х蛉瞬皇莻€男子,不然,我倒情愿給夫人做小呢。”
關(guān)亦心對這樣的奉承挑了挑眉,并不見高興,懶洋洋的支著頭倚在榻上道:“我要你對付的不是我相公,是府中的一個姨娘,姓白,渾身毛病,慣會興風(fēng)作浪,她現(xiàn)在沒空管你,等她生完了孩子,必定會對付你,你非要替我給她些教訓(xùn)不可。至于現(xiàn)在,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來,先在府里掙個名分再說?!?p> 武翩翩勾唇一笑,給關(guān)亦心飛了個媚眼:“若我做的好,夫人有賞沒有?”
“你若真能整治的了她,少不了你的好處?!?p> “別的不說,要墮下她腹中胎兒,為夫人出一口惡氣,我還是很拿手的。”武翩翩聲音森冷,艷若春花的臉龐透出幾分狠厲,全然不似先前語笑嫣然。
關(guān)亦心眉頭一擰,呵斥道:“你莫動那陰毒心思,她懷了孩子,反倒能安分下來,于我有利?!?p> 武翩翩愕然片刻,雖然不知道夫人在白姨娘那里吃了什么虧,可她對白姨娘的厭惡是寫在臉上的,連妓女都往家里引了,可見二人爭斗之烈。給小妾灌避子湯,暗地里墮了小妾的胎,不是這些正室夫人最愛用來打擊妾侍的手段嗎?
她有自信做的滴水不漏,算是對夫人的回報(bào),本是好心,卻換來一頓疾言厲色。猜不透關(guān)亦心的意思,她只能重新掛起笑容,與關(guān)亦心閑話一番,告辭而去。
武翩翩第二日又掐著點(diǎn)往夫人房中去,正與顏肅正打個照面。
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曖昧,關(guān)亦心仿若未覺,神態(tài)親熱的招呼武翩翩坐在自己近前:“翩翩妹妹的婚事,我已托付給了相公,妹妹這等容貌才情,又何須著急,過一陣子必是有信兒的。”
說完給顏肅使個眼色讓他先走:“相公想必忙的很,不必抽身陪著妾了,有翩翩妹妹與妾說話解悶?zāi)?。?p> 顏肅哪回上妻子的門不是抱著些目的?今日自然也不是例外,他巴巴來妻子房中談?wù)摤嵥榧沂赂珊臅r間,就為了能順理成章的望一望令他魂?duì)繅艨M的武翩翩。
關(guān)亦心逐客之意雖然明顯,也只做不解,為了與傾心之人共處一室,信口說了幾個有意續(xù)弦的人家,男人都老大年紀(jì),妾多的成了群,庶子也都不小了。
武翩翩輕輕搖頭,關(guān)亦心連忙岔開話題道:“這幾個與翩翩妹妹實(shí)在不般配,有那主人年輕些的沒有,相貌也不能差了?!?p> 顏肅表面為難道:“要續(xù)弦的人家,哪兒有年輕的呢,要找那年貌相當(dāng)?shù)模率且嗣妹??!?p> 他簡直恨不得拉了武翩翩的手,問她一句“你看我如何?”然而與她畢竟只是初識,萬萬沒那個膽子,只能在此將些女子再嫁困難的鬼話。
武翩翩心里笑的沒奈何,面上卻十分配合的顯出惶急之色來,垂淚道:“若真如姐夫所言,女子找個終身的依靠,怎么就這樣難?”
關(guān)亦心先橫了顏肅一眼,“相公雖是好意,竟惹得妹妹傷心,該打?!苯又B忙說些安慰之語,婉轉(zhuǎn)勸道:“不是我看輕了妹妹,若能過上好日子,只要大婦好相與,也不要太在意旁的什么。”
武翩翩一面在關(guān)亦心的肩頭抹淚,一面悄悄轉(zhuǎn)頭瞥了顏肅一眼,凄然有愧,淚中含情。
這一出好戲,也不知該叫雙簧還是三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