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宅心計》（十三）

　　（十三）

　　武翩翩住在西廂房，離顏府后宅有一段距離，除了關亦心，見不著其他幾個妾，而顏肅想要見她，只能每日打著看望妻子病情的旗號在關亦心所住正房外等著，假裝巧遇說那么兩句話。

　　每次看見顏肅一本正經(jīng)的叫武翩翩表妹，而武翩翩一口一個姐夫的時候，關亦心都忍不住要笑。

　　朱夏最早看出不對來，旁敲側擊的勸關亦心給武翩翩另找個住處：“武姑娘算是行為端正之人，可保不準老爺...夫人要早做防范，將武姑娘打發(fā)出府才是。”

　　關亦心不置可否，反而問道：“朱夏，你今年多大了?”

　　朱夏一愣，答道：“奴婢十九歲了?！?p>　　“十九歲了，我十七歲便與相公成婚了，讓你做個姨娘你不愿意，咱們府里又沒有合適的，竟拖到了現(xiàn)在，是我耽誤了你?！?p>　　朱夏一聽，慌的不知所措，下意識跪在地下認錯道：“夫人，奴婢不是心比天高，只是想找個可靠之人，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完這一輩子，反正現(xiàn)在老爺身邊不缺女人，請夫人不要怪罪奴婢?！?p>　　關亦心看著朱夏慌亂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了已經(jīng)與自己分別許久的清露，無奈道：“我并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以你這般年紀，再不嫁人就要吃虧了。我雖有心為你做媒，還是要先問一問你可有中意的人，想出府去還是就在府中找個登對的，別成了我的一廂情愿，反為不美。”

　　朱夏的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抑制的喜色，伏在地上給關亦心連連磕頭：“奴婢多謝夫人恩典，奴婢就嫁在府中，成婚之后一樣服侍在夫人身邊?！?p>　　“也好，有我撐腰，夫家也不敢輕慢了你，你心中有人選沒有，若有，只管和我說；若沒有，這事我不能指手畫腳，你要自己好生挑一挑再定下來?！?p>　　朱夏向來果斷堅毅的神氣化作繞指柔，話語間都帶了幾分忸怩：“就是府中何管家的兒子何二郎，跟著老爺做長隨的，大名叫做何陽。我與他約好，讓他去和老爺提一提我們的事，沒想到卻被夫人搶了先。”

　　“我記下了，朱夏就等著做新娘子吧。”

　　朱夏的終身大事，也不過關亦心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著落下來。

　　朱夏父母都在鄉(xiāng)下務農，倒有個兄長在京，做些小買賣維持生計，能娶上媳婦全靠妹妹貼補，顏府傳了信兒給他，忙不迭的來幫妹妹置辦嫁妝，一是為血緣之親，二是妹妹在顏府混的開了，也方便他伸手要錢。見了何陽一口一個妹夫，十分親熱，朱夏便從哥哥家出嫁，讓花轎抬著進了顏府下院里的新房。

　　關亦心從韓蕊的首飾里挑了一套純金嵌紅寶石的頭面，又封了五十兩雪花紋銀做壓箱錢，又送了各式家具，如衣柜、被褥、臉盆、妝鏡、枕巾、椅凳、花瓶等，俱是成對，系上紅綢裝飾。熱熱鬧鬧的辦了一場，都是按著正配的規(guī)矩。

　　關亦心特意給朱夏放了幾日假，不曾想她翌日清晨起身時，又見著已經(jīng)梳起婦人發(fā)髻的朱夏，手捧盥洗用具靜靜候在床頭。待關亦心梳洗完畢，又端了放溫了的藥來，服侍關亦心喝了。

　　關亦心瞧朱夏那謹小慎微的樣子，心中一酸：“你新婚燕爾，不必忙著做這些，我不是給你放了假么？”

　　“夫人寬和，奴婢可不能因此輕狂，服侍夫人是奴婢的本份，怎么能因為成婚就憊懶了？況且，夫人的病總不見好，奴婢著實擔心。”

　　關亦心閉著雙目，好不去看朱夏忠誠到有些癡了的神情。

　　劇情預覽里的韓蕊除了拖累朱夏被白青瑤報復，也沒給過朱夏什么恩惠，自己不過就順水推舟為她指了一門婚事，就如此感恩戴德，要留在自己身邊耗盡一生，當真不值的很。

　　0195給自己安排的任務身份，每回都不一樣，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成了奴婢，要輔佐主母與妾侍爭斗，得去做姨娘，或者更糟一點，要去做那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頭，自己心里一定是要恨死她了，何談盡忠？

　　關亦心心頭先是涌起一股恐懼，又對0195曾經(jīng)說過的“文明的，自由的，進步的，人人平等的現(xiàn)代”生出一種向往。

　　她想要快一點做完現(xiàn)在這個任務，好好地去現(xiàn)代活一回，由得自己的活一回。

　　“我這病是心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也死不了，不必擔心，你下去罷，好好陪陪你家男人。我要讀一會書，你在這兒，反倒擾了我?！?p>　　“是，夫人。”朱夏帶著幾分猶豫和幾分歡喜，腳步輕快的出了屋子，神采飛揚。

　　距離朱夏成婚還未滿一月的一天，顏肅在關亦心房門之外徘徊，兩只腳轉了不知道多少圈，就是不邁進去。

　　朱夏煎好了藥，正要給夫人送去，見了老爺，當然要招呼一二。顏肅見了妻子身邊的大丫鬟，一咬牙一跺腳，跟著進了門。

　　關亦心慢條斯理的喝著藥，吩咐朱夏擺上茶水點心招待顏肅，笑道：“見著了相公，妾覺得病都減輕了幾分。今天相公倒是沒和翩翩妹妹趕著一起來?！?p>　　聽關亦心說起武翩翩，顏肅臉上神情好不自在，額頭見汗：“哪有就這樣巧，今日來找夫人，實因有個不情之請?！?p>　　“相公直言無妨。”

　　顏肅看了看朱夏，以前見了武翩翩，這女人總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知道她看出什么來了，本能的要避過這個夫人的大丫鬟才肯提這件“不情之請。”

　　“朱夏，你去廚房看看我要的糖蒸酥酪好了沒有？”

　　夫人何嘗吩咐過要吃什么甜點，朱夏明白是夫妻兩個說話不想讓自己聽見，心里有點委屈，作為夫人心腹，有什么話自己是聽不得的，老爺非要趕自己出去不可。

　　但以她直來直去的性子，也干不出聽主子壁角這等事，還真的去了廚房傳話做糖蒸酥酪。

　　沒了旁人，顏肅終于痛快的將自己打算收武翩翩做小的事情對關亦心說了。

　　這要是真的韓蕊聽了，非要慪死不可。因而關亦心雖然早料到了他的說辭，依舊蒼白了臉，以袖掩面，假做傷心拭淚之狀。顫聲道：“你們...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