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塵很清楚,皇帝這次南巡,就是為了哄溫輕紅開心。這件事洛依塵知道,溫輕紅也知道,就連李昱欣,這幾日下來,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回程的路上,李昱欣同王逸卓懇談了一番,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南巡這一路上,陳子離也好,李昱欣也罷,時時處處顧忌著皇帝的安全,生怕哪里竄出來個叛黨余孽的。他們不敢松懈,皇帝自然玩的開心。
洛依塵并不知道他們南巡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況且她也沒時間去打聽。宮里皇帝不在,不老實的人便少了大半,素日里不過是些小口角。然而,南苑的一場大火,倒是讓洛依塵焦頭爛額了好些日子。
南苑走水何等大事,當(dāng)日里,世宇入宮,阮歡入宮,就連身為外臣的丞相宋允之也冒著雨入了宮。
撲滅大火之后,洛依塵坐在南苑燒了一半的門檻上,對世宇道:“下著雨起火,下手的人這是當(dāng)我傻呢!”
世宇也蹲在地上,抱著世文道:“昭毅將軍已然去查了,兒臣這幾日也會去詳查,如今南苑住著的皇子年紀(jì)都不大,既然皆無大礙,便讓各自的母妃領(lǐng)回去養(yǎng)幾日。至于那些死了娘的,母妃便代為照看幾日,等父皇回來,兒臣替十二弟要個說法?!?p> 阮歡忽然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低聲對幾人道:“娘娘,臣查出來了。是從十二皇子的臥房起火的,幸而??ね鮼淼目欤駝t,瞧著那床,十二皇子怕是難逃這一劫?!?p> “著世上怎有能對無知幼兒下手之人?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 倍瘟杳C站在一旁,拿手垂著燒黑了的墻面,大喊著。
洛依塵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別嚷嚷了,日日里說這些沒用的,世風(fēng)日下你去當(dāng)太陽,不讓他刮風(fēng)了?還是人心不古你把他們都宰了重新投胎?幼兒無知,我瞧著你比他更無知!”
“母妃消消氣,十二弟到底沒事兒,這不是睡得好著嗎?兒臣待會兒便查,父皇回京之前,必然出個結(jié)果?!笔烙罾艘幌氯顨g的衣袖,示意他表態(tài)先安撫一下面前這個一點(diǎn)就著的皇貴妃。
阮歡看了世宇一眼,也緊接著道:“臣身為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此事也有責(zé)任,自當(dāng)詳查,給娘娘和皇上一個交代。”
“天火如何查得清?。〔蝗糇寶J天監(jiān)來瞧瞧,怕是沖撞了什么?”段凌肅一臉憂色的看著他們?nèi)齻€,直到連阮歡都懶得搭理他。
“你要是再胡說,我便燒了你的丞相府!”洛依塵冷笑著,忽然又道:“聽說皇上賜了你幾個妾室,時辰不早了,趕緊回去,耽擱了丞相傳宗接代,本宮也擔(dān)當(dāng)不起?!?p> 段凌肅一愣,忙住了哀嚎的嘴,低聲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那些小妾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你莫要多想?!?p> “宋丞相是何等人,本宮并不了解,只是此刻宮門落鎖,丞相大人還是速速離去,免得別人閑話!”洛依塵起身看著他,若不是世宇攔著,已然要動手了。
“宋丞相還是快些回府,今日本王會留宿宮中,昭毅將軍也會嚴(yán)加巡視,丞相大人放心?!笔烙钔屏送贫瘟杳C,讓他趕緊走。
段凌肅架不住一個個的都趕他,搖著頭嘆著氣,說著人心不古便回府了。
世宇看了洛依塵一眼,是時候問問陳子離這宋丞相跟他的母妃有什么關(guān)系了。倒不是為了他父皇的頭上是什么顏色,而是這宋允之實在太過麻煩,是敵是友尚不清楚,到時候被他連累了無異于陰溝里翻船,不值當(dāng)?shù)摹?p> 南苑翻修也好,調(diào)查也罷,都寫在折子上送給了皇帝。只是皇帝忙著陪美人兒,也沒空看,只是掃了一眼,當(dāng)作尋常的走水,隨意寫了個批復(fù),只說讓按舊例修繕便是。
“你是不知道,皇上昨兒賞了我一顆葡萄!”姜麗華對著一旁掃地的小宮女便說著,聲音大的恨不得讓八百里外都聽見。
小宮女看了她一眼,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金鐲子,道:“貴妃娘娘前兒瞧著我做事認(rèn)真,才賞的?!?p> 姜麗華翻了個白眼,道:“貴妃娘娘算什么,皇上賞的葡萄,那是皇上看上我了,過不了幾日,我也能做貴妃娘娘!李貴妃都這么大年紀(jì)了,皇上早就不待見她了,我這青春俏麗的,皇上若是不喜歡,哪能賞我葡萄吃呢?”
這話聲音不小,李氏隔著老遠(yuǎn)便聽見了,幾步走過去,一巴掌便扇到了姜麗華臉上,道:“哪個宮里的?亂嚼舌根,拖出去杖斃!”
聽得杖斃二字,姜麗華立時急了,大吼道:“你不能殺我!我是榮貴妃貼身丫鬟素衣,皇上看上得人!你就算是貴妃也不能處置我!”
從未有人敢在李氏面前如此張狂,李氏氣急反笑,問道:“皇上如何便看上你了?榮貴妃便是有孕,眼皮子也不會淺到把你送給皇上吧?”
姜麗華哼了一聲,道:“昨日我給皇上洗葡萄,掉在地上一顆,正要撿起來洗了放回去,皇上便瞧見了,心疼我,說是這水冰,不叫我洗了,掉在地上那顆便賞我了。”
昨日也的確有這回事,但是皇帝哪里是心疼姜麗華,而是瞧著那葡萄不怎么新鮮,又是用冰水洗的,怕溫輕紅吃了不舒服,故而直接讓人拿去喂狗了,也就掉在地上那顆,怕狗吃了拉肚子,才賞給姜麗華的。
李氏自然知道皇帝不會如此沒眼力,抱著溫輕紅那等美人兒還能看上這叫素衣的丫鬟,她念叨了兩句素衣,忽然道:“素衣這名字不吉利,改了叫金玉吧!翡翠,報了榮貴妃,把事兒說清楚,就說本宮把她宮里的丫鬟交給大總管處置了,若是她想要人,直接去找大總管要?!?p> 一聽又要改名,姜麗華立時不愿意了,不顧被人拉著,大吼道:“貴妃不能給我改名,素衣這名字是皇上賜的!皇上喜歡我!皇上不會同意的!”
李氏聽了她的聲音便覺得厭煩,命人堵了嘴給王逸卓送去了。而那邊兒溫輕紅得了信兒,也是對這姜麗華恨的牙癢癢,如此輕狂的丫鬟,也不知是如何活到今日的。就算她如今跟李昱欣位分相當(dāng),且更得寵些,也不敢如此對李昱欣說話。
想了沒一句話的功夫,溫輕紅便賞了翡翠不少東西,還說要親自給李氏賠罪,至于金玉那不知死活的丫鬟,緊著讓大總管杖斃得好,來日里得罪了皇上,便是罪不可赦了。
翡翠聽了,也笑著應(yīng)了幾句,溫輕紅知道李氏并不是想為難她,翡翠又言談得體,也放下心來,問了幾句李氏平素可好,便叫翡翠回去了。
“趙珂這幾日纏的愈發(fā)勤了,怕是溫氏要不耐煩了?!毙∧系吐晫﹃愖与x說著,他跟了一路,終于,在回程的時候給趙珂找到了能纏著溫輕紅的機(jī)會。
皇帝路過濟(jì)南,正好京城的空慧大師到濟(jì)南的靈巖寺講經(jīng)??栈鄣拿暼缃窈薏坏酶罘鹨粯?,皇帝多少也是信些的,加上又有大明湖的秀麗風(fēng)光,便在濟(jì)南府停了下來。
溫輕紅逛了幾日園子,又跟著皇帝去聽了幾日的經(jīng)。這些日子,京里快馬加鞭,說是西南賑災(zāi)的事情拿不準(zhǔn),皇帝便不得不去專心處理朝政。溫輕紅一時閑了,竟就這么被趙珂纏上了。她又實在怕被皇帝見著,更害怕趙珂將事情說出去。就算她不見趙珂,若是知道有這么一個外男日日跪在她院子外求見,皇帝也不會給她好果子。
想了又想,溫輕紅做出一個冒險的決定——見趙珂一面。原本,溫輕紅是打算見一面就跟趙珂徹底了斷。不成想,趙珂又哭又嚎的,還揚(yáng)言同歸于盡,逼著溫輕紅日日相見。溫輕紅見趙珂不可理喻,怕見了他出事,但不見,第二日便能見到趙珂在她院子外面磕頭。
沒有辦法,溫輕紅只能徐徐圖之,與趙珂時常在空慧的禪房相見。
陳子離聽了小南的話,冷笑了一聲,便去找空慧了。在陳子離面前,空慧從來不會端大師的架子,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王爺安好?!?p> 陳子離如今貴為親王,空慧是看得清楚,從一個在皇宮里被處處為難舉步維艱的傻子走到如今這樣風(fēng)光的地位,陳子離實在不可小覷。
“我來只是來祈福的,順便與大師說一些佛法閑談而已,大師不必緊張。”陳子離在一邊的小桌前坐了下來,反客為主,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著看向跟著坐下來的空慧,道:“近來祈福的人很多啊,我瞧著榮貴妃方過去?!?p> 空慧知道溫輕紅和陳子離都是皇家得皇帝青睞的人,雖然不知有什么恩怨,可陳子離話里的意思便是要問溫輕紅的事情,空慧大師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榮貴妃的確來的很勤,近來幾乎是日日都來。趙公子近來也來的勤,偶爾碰上了,兩人還會一道在禪房論些經(jīng),都是愛佛之人?!?p> 空慧雖然沒有挑明說,那話里的意思大約也是差不離了。許是覺得實在是荒唐,空慧的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陳子離微微一笑,皇家本就多丑聞,妃子和外男的奸情自古以來就不會少,只是溫輕紅和趙珂兩人未免也太過膽大,真的就在禪房中。也實在是想的出來,的確,禪房是佛門清凈之地,尋常人上香祈福,根本不會往禪房里走。空慧一個出家人,更不會往腌臜的地方想去??上?,空慧并非是什么六根清凈的大師,他是從市井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人,任何人的騙局,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佛門重地,也實在是有傷風(fēng)化了?!标愖与x低頭道,再抬起頭時,已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大師,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