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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清歡

第七十二章 愁望玉關(guān)芳草路

猶記清歡 有事冷宮找朕 4893 2019-05-24 17:22:00

  佛堂中青煙裊裊,空慧一身紅黃相間的袈裟,即使身處高位,他依舊穿的素淡,從來都是一襲簡單的袈裟,這便更讓人對他產(chǎn)生由衷的崇敬。仿佛真如一個世外高人一般不惹塵埃,凡身不沾一點凡俗之物。他吩咐弟子擦拭佛像,自己親自走進每一間禪房中清掃。

  一代高僧卻屈尊下貴做這些事情,空慧面上也絲毫不顯不自在,仿佛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身邊的弟子和外頭的宮女太監(jiān)瞧見了,都紛紛道:果真是世外高人,不拘泥與外物身份。

  博得一群人的敬畏容易,要博得一群人打心底的崇敬卻很難。所謂的高僧只是一個虛名,終有一日會隨著帝王的態(tài)度改變而消失。唯有將佛的形象植入人心中,這是大乘,也是大狡猾,一旦提起佛來,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位得道高僧,這就是騙術(shù)的大境界——相信。

  空慧慢慢的走過每一間禪房,禪房幽靜深邃,簾子掩映住外頭喧囂的日光,給人寧靜的感覺。棋盤上擺著棋子和木魚,龕中緩緩燃著檀香使人寧靜。每一間小禪房整潔干凈,客人在此論佛法講經(jīng)書,實在是一個好去處。平日里也無人打擾,便是講一個下午,也不會有人進來。

  空慧走到最后一間禪房中看了看,半晌,終于是將窗臺上的一盆花兒挪了個地方,將花兒移入房中的角落。那花潔凈如蘭,顯得氣韻悠長,十分高潔??栈塾执故卓戳艘谎廴挤盘聪愕纳颀?,袖子清揮,似是在其中添了什么東西。半晌,他收回袖子,撫著手中的佛珠,慢慢的退了出去,神情絲毫未變,仿佛只是去整理了一下禪房罷了。

  剛退出禪房,便瞧見廳中已然站了一人,傲然自負(fù),瞧見他,便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打了個招呼,正是趙珂。

  趙珂便是從來不信什么鬼神,對于空慧憑借一些小把戲能登上高僧之位的事情也頗有微詞,只是皇帝是鐵了心的相信空慧,他也不能說什么。只是心中到底還是瞧不上空慧,每每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實在是算不得恭敬。

  “阿彌陀佛。施主又來禮佛?!笨栈鄣?。

  一個清脆的女聲適時的傳來,正是溫輕紅。她瞧見趙珂,卻是一副厭惡的模樣。而趙珂卻是驚喜得道:“本想來給皇上上柱香祈福的,不想又遇著了娘娘。每每都能在此處遇著娘娘,這便是佛家里說的有緣了吧?!?p>  空慧垂首不語,溫輕紅一身淡粉色的十二破留仙長裙,雖說懷了六七個月的身孕,但前胸處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也直教人看的眼睛發(fā)直。她沖空慧雙手合十拜了拜,并未說話。

  趙珂見了溫輕紅,雖說有些急不可耐,但還是對空慧道:“既如此,我倒想和娘娘下完上次未曾下完的那局棋。勞煩大師,又要叨擾您,占用您的禪房了?!?p>  “施主無礙,佛祖腳下眾生平等,佛法即本心,萬象皆無相?!笨栈鄞蛄藗€禪語。趙珂面上顯出些不耐煩的神情,空慧身邊的小和尚就將兩人領(lǐng)進最里面的禪房。

  二人進了禪房后,便將門掩上。如今得靈巖寺已然被皇帝一行占了,外人再進不來。禪房和佛堂正廳隔得比較遠,事實上,這里的禪房每日都是空的。上香祈福的事情人人都會做,可要到禪房里論經(jīng)說佛,這宮里的人每日忙著別的勾心斗角,哪里還有這個閑心。而空慧也不會主動與人提起禪房里有什么人,大抵對于這些南巡得宮里人來說,只有這里,大約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事了。

  趙珂捏了捏溫輕紅的臉,光滑的臉蛋令他愛不釋手,下手也重了些。直教溫輕紅雪白的臉蛋上被他捏的顯出一抹嫣紅。溫輕紅一臉怒容的撥開他的手,道:“別動!”

  趙珂心里有些癢癢,溫輕紅這副模樣實在水靈。他的喉結(jié)動了一動,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今日的龕香格外醉人。

  然而此刻的佛堂外,皇帝一行人卻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現(xiàn)在正廳中。李氏一臉怒容得站在皇帝身后,頗有要出手打人得面色??栈鄯畔率种械哪爵~迎了上來,道:“阿彌陀佛,皇上前來,可為禮佛?”

  皇帝擺了擺手,瞧見空慧后神色方才稍緩,道:“今日朕不是來禮佛,朕來找榮貴妃,聽說她在你這里,怎么不見人?”

  “娘娘禮佛恰好遇著御前侍衛(wèi)趙珂趙公子,兩人此刻在禪房論經(jīng)?!笨栈刍卮鸬牟槐安豢?,卻是令皇帝愣了一下。

  一個皇帝的妃子和御前侍衛(wèi)論經(jīng),在場人便不是傻子,皇帝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此事的,幾乎立刻就往那方面想了去。可又覺得不可思議,畢竟是佛門重地,大約也只是自己想多了。更何況空慧平日里不惹塵埃,倒是不好教他看出自己這般心思。是以皇帝只是想了一瞬,就道:“帶朕去看看他們。”

  空慧垂首應(yīng)了,幾人往禪房那邊走去。王逸卓落在后面,恰好與陳子離并肩,他微笑著看向陳子離,道:“王爺好手段,接下來是不是有一出好戲?”

  “彼此彼此,”陳子離回他一個笑容:“這出戲總管也是安排了些的,怎么還來問我?”王逸卓也不惱,微微一笑,便徑自跟上了皇帝的腳步。

  方走到禪房中的最后一間,領(lǐng)路的小和尚便敲了敲門,道:“施主,皇上來了?!遍T里沒有響動,似乎并沒有人聽到敲門聲。小和尚有些慌亂,奶聲奶氣道:“師父,就是這一間沒錯。”

  那門里的確是沒有人應(yīng)門的聲音,卻細細的傳來若有若無的喘息,似乎是極其痛苦壓抑的聲音,在場的幾人便有明白過來的。李昱欣到底是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去看皇帝的臉色。果然,皇帝面色鐵青,額上的青筋幾乎都要跳將出來似的??傄腥送崎_這扇門,李昱欣陰著臉道:“大約是在論佛入了神,不若臣妾先進去瞧一瞧?!闭f罷便自己伸手推開門了去。

  門被李氏反手合上,眾人便聽到巴掌聲和趙珂得慘叫聲?;实鄄恢喂剩瑓s擔(dān)心李氏傷了溫輕紅,忙推開門,緊接著便看到了荒唐得一幕。

  眾人跟著皇帝都往那禪房里看去,果然與心中料想的一般無二,不,甚至更加香艷些。便見那小幾上的棋盤已然被掀翻,上頭的棋子散落了一地。地上凌亂的鋪著衣物。兩個人就在那小幾上抱成一團,以及其羞恥的狀態(tài)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而他們顯然已經(jīng)忘情之際,好似沒有聽到眾人的腳步聲一般,直到陌生的冷氣襲來,空氣中那股腥臊的味道漸漸散去,上頭的人才似乎才明白過來,猛地回過頭,瞧見眾人的時候面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皇帝冷冷的看著溫輕紅,這一刻,這個溫柔嬌俏,相比與其他寵妃的刻意逢迎從來顯得如山野女子一般自在的清新女子已然面目可憎不知廉恥?;实鄄皇菦]有聽說過寵妃與外男勾搭上的,但卻沒有如此過分,竟是在禪房中行茍且之事,不知廉恥到了如此地步!

  “皇上……皇上……”溫輕紅猛地回過神來,皇帝眼中的冷漠讓她驚心,不知如此,她還捕捉到了一次屬于上位者的殘酷。她知道便是在尋常人家,不守婦道的妻子都是要被浸豬籠的。更何況是一國之尊,溫輕紅的身子忍不住發(fā)起抖來,整顆心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饕鬄過后滿足的余韻還未散去,溫輕紅便先行離開,趙珂十分不滿,可當(dāng)外頭的冷風(fēng)吹來時,他熱燙的身子才稍稍清醒一些。劈頭蓋臉聽見溫輕紅的話便是心中一涼,難以置信的轉(zhuǎn)過身去,果然瞧見面前的一行人各自臉色精彩萬分,好似看猴戲一般的看著他們兩人。

  羞恥,震驚,害怕,惱怒一起涌上心頭,趙珂這個一向不成事的人竟是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諾諾的喊了一聲“皇上”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皇帝終于忍不住,快步上去重重一腳將趙珂踢到一邊,怒喝道:“混蛋!”他的目光緩緩流轉(zhuǎn)至赤身的溫輕紅身上,突然冷笑一聲:“將這個穢亂后宮的女人給朕亂混打死!”

  許多伺候得人都看著,皇帝沒有別的選擇,而他這話也讓溫輕紅徹底得失了理智。溫輕紅再聰明,也都是后宮中勾心斗角得聰明。到了如今生死時刻,也許還不及洛依塵那個在戰(zhàn)場上磨礪過性子得人更能隨機應(yīng)變。她需要謀劃,但是今日,她如何謀劃?她沒有時間謀劃,也沒心思謀劃了。

  “皇上!皇上!”溫輕紅嚇得渾身都在抖,她后悔自己怎么會在這時候與趙珂顛倒鸞鳳了起來。便是要尋也要尋個隱蔽的地方,今日若不是一時情難自禁,便是皇帝找過來他們也能假意做論經(jīng)之事,何至于被抓了個正著,怎么就一時失控了呢?

  溫輕紅電光石火的想著,猛地想起方才進來聞到的那股醉人檀香,此刻已然消失不見。她在看向站在皇帝身邊的陳子離,陳子離一如往常,冷眼看著面前得一切,可溫輕紅分明就在其中看到了輕蔑和嘲諷。她腦中一片空白,猛地朝陳子離沖過去,道:“皇上,都是他陷害我的,都是他陷害我的,我和趙珂是清白的!”

  陳子離一句話沒說,而是看著皇帝,就這么跪下來。他不說話,就是委屈的看著皇帝。此刻說什么比不說更管用呢?陳子離很清楚,此刻的攀咬都是枉然,他只要不解釋,就不會被懷疑。

  “閉嘴!”皇帝又是一聲怒喝,趙珂這下子什么話也不敢說了。溫輕紅身子一瑟縮,她看向陳子離,長身玉立,俊美無儔。她忽而覺得眼前這一幕是這樣的刺眼,宮里的洛依塵憑什么就能跟這樣的人私通還不被發(fā)現(xiàn),她又哪點好過自己?人與人的境遇怎就差別如此之大?溫輕紅心中越是妒忌,語氣就越是不甘,她撲倒在皇帝腳下,哀哀的哭叫道:“不是的,皇上,是瑞親王冤枉我,他在這里下了藥,臣妾與趙柯是清白的,就是在這里下棋的時候中了招?;噬?,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待您一片真心?。∈悄窍?,那香有問題!”她猛然看向一邊垂首不語的空慧:“你竟收買了高僧,你究竟給了他什么好處?”

  陳子離幾乎要忍不住笑起來了,溫輕紅其實這話有理有據(jù),很快聚就能想到其中的關(guān)鍵。要是放到往常,或許皇帝會認(rèn)真的思索她這話,對于空慧甚至也許會真的報上一絲半點的懷疑試探??上剌p紅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說,所有人都只會認(rèn)為她是窮途末路之下的胡亂攀咬。于皇帝來看只會更加憤怒,認(rèn)為她是在耍弄帝王。

  人要達成某件事情,必然首先要對其有足夠的了解。溫輕紅以為成為了皇帝的寵妃,憑借著皇帝對她的寵愛就能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想的也未免太過簡單。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深不可測。

  皇帝這個人看著是好說話,但他認(rèn)定的事情絕不會有改變。便是這時候溫輕紅將事情說得再怎么沒有證據(jù),皇帝也是不會相信的了。退一萬步,便是她真的拿出了什么強有力的證據(jù),一個身子污了的寵妃,一個和外男有染的寵妃,便是被冤枉的,又如何能留在宮中,無論如何,溫輕紅這條命,從她被皇帝撞破和趙珂顛倒鸞鳳起的這一刻,便已經(jīng)到了閻王手上了。

  愛情這種東西永遠都不要輕易的相信,就算是現(xiàn)在深愛著彼此,也可能因為某些意外而兩看相厭。就像現(xiàn)在,皇帝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的溫輕紅,心里想的除了殺了她,讓她死,什么愛情不愛情的,都是扯淡。

  “榮貴妃,胡亂攀咬是什么下場,你比我更是清楚吧?!标愖与x姿態(tài)閑雅,面上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詫異,道:“如你所說一般,本王今日害你,又有什么好處呢?”

  溫輕紅一時語塞,但到底弄清了此時的狀況。便是到了現(xiàn)在,她也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別人的算計,趙珂雖行事荒唐,今日這般情不自禁卻也實在是有些莫名奇妙的古怪,登時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鍵之處,再看向陳子離的時候心中篤定必定與其脫不了干系,想到之前的事情,便道:“皇上!瑞親王與皇貴妃有染??!害了臣妾,他們前朝后宮便能聯(lián)合起來掌控皇上了!到時候逼迫皇上退位,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天下便是他們掌中玩物了!”

  這話說的是實情,若是別的什么時候說出口,皇帝一定信。就算不是深信不疑,溫輕紅這話也能讓他起疑心去調(diào)查。但是,這會兒說出來,除了讓人覺得是再胡亂攀咬,溫輕紅得不到任何好處。

  溫輕紅大約也知道奪嫡之事自古以來就是每個帝王的心病,便不留余地的往此處扎針。溫輕紅還想要借著皇帝往日的寵愛搏一搏同情,眼淚漣漣,只道:“臣妾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背叛皇上,若非被人算計何至于此,如今也沒臉見人了,只希望皇上賜臣妾一個全尸,全了臣妾的臉面??扇粽f主動勾結(jié),這罪名如此荒唐,臣妾不認(rèn)!”

  她做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溫輕紅深知皇帝喜愛的女子身上總是帶著一種不被世家宅院束縛的自有爛漫,倔強而有生命力。便是當(dāng)初的皇貴妃也正是因此而盛寵不衰,如今她得皇帝看重,也正是因為勉力讓自己顯得與其他大家小姐不同,此刻她盈盈帶淚,驕傲的昂著頭,仿佛真有幾分寧死不屈的骨氣,如一朵清荷顫巍巍的立于風(fēng)暴之中,加之容色不俗,確實有幾分獨特的美麗。

  可溫輕紅有所不知,皇帝之所以喜愛那樣的女子,卻是因為當(dāng)初的楚鈺瓊,楚鈺瓊出身官家,但是卻沒什么得體的人教養(yǎng),身上自然而然便帶了一些宮里沒有的傻氣。但是這種傻氣和倔強,被皇帝當(dāng)成了靈氣。是以后來皇帝寵愛過的妃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自由爛漫的性子。溫輕紅如今在做這樣的舉動時,便顯得有些東施效顰,不倫不類。讓皇帝心中更加憤郁,覺得她是侮辱了楚鈺瓊的純潔和高傲。

  溫輕紅沒有觸及到皇帝眼中的情意,反而看見了一片陰鶩,登時心中便咯噔一下,感覺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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