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解語樓
核桃跟著柳童走到二樓拐角處的房間,打開門進到了里面,他是第一次來到裝潢如此華麗的地方,就好比玉心儀第一次進入謝府一樣。他們都感嘆,原來世間還有如此奢侈的生活,顛覆了他們過往十幾年對生活的看法。
柳童看著他新奇的眼神,笑著說道,“你這小子,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
核桃立馬收回飄忽不定的眼神,看著他答道,“柳大人,托您的福,大難不死,這不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我知道你想問我那天晚上的情境,可是,我還沒有你知道的多。那天我吃了晚飯便暈暈乎乎,渾身無力,我感到大事不妙,正欲出門尋人的時候,玉心儀正巧開門走進來,我便把我的猜想告訴她,順便叫她去找你。她看我走也走不動,便在我失去意識之前一把將我塞到床底下,后來我就徹底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不見了,整只船成了一條棄船,后來我上了岸才知道你們的去向,說是被路過的雍家軍給救了,這才來了京城?!?p> “你沒有和玉姑娘一起?”柳童抿著茶,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如果在一起的話,我剛剛就不用在謝府碰一鼻子灰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核桃并不打算把林慮山的事告訴他,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暴露的危險,他裝作十分想念的樣子。
“她見到你一定十分高興,今晚是皇上的壽宴,她陪著長公主進了宮,想必現(xiàn)在晚宴就要開始了。”
“誰能想到在青州天天見面就拌嘴的小丫頭片子,現(xiàn)在見她一面這么難,還去宮里見了皇上,看來我以后的榮華富貴全仰仗玉心儀了!”
“你需要我?guī)裁丛捊o她,或者說,你現(xiàn)在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我住在青松客棧,明天讓她來客棧找我,我等著她?!?p>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沒有,或許我可以幫你。畢竟我們是一起趕路的朋友,由于我的失職害你這一路上受了苦?!?p> 核桃以前覺得柳童這人挺悶的,還背后里叫他“悶葫蘆”,雖然他現(xiàn)在仍舊給自己一種沉悶的感覺,但是他今天說的這番話讓自己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細(xì)膩、有擔(dān)當(dāng)。
柳童當(dāng)然沒有存別的心意,畢竟眼前的核桃只是一個身無長物的窮小子,千里迢迢的從青州來到京城投奔親戚,對啊,他要來投奔的親戚呢?
“你在京城的親戚呢?找他們了嗎?”柳童想起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便問道。
“今天剛進京,我先歇歇腳收拾停當(dāng),見到玉心儀和她報個平安以后,再去找他們也不遲?!?p> “你們二人的關(guān)系還真是非同尋常,聽她說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p> “對啊,我爹是在后山種菜,附近只有她這么一個年齡相仿的朋友,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久到自己都不記得那是什么時候了,天天黏在一起,這么久不見她說不想她肯定是假的?!焙颂掖丝淌钦媲榱髀?,腦子里立刻出現(xiàn)了玉心儀那張讓人又愛又恨的臉。
“所以要確定她過的好不好,再去投奔親戚?”
“是啊,要自己看過才能放心?!?p> “我小時候練武,有一個師弟叫楊嚴(yán),我們的感情大概就像你和玉姑娘那般,見了面總是互相擠兌對方,不見面又是十分想念,這次如果不是他,也許我現(xiàn)在早就去見閻王了?!绷窒肫鹉峭頋£柦?,楊嚴(yán)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救了自己的性命。
“我們都是有牽掛的人,好好活著,這是老天爺給我們的最大恩賜。”
核桃無意間說出了他此生最富有哲理的一句話,柳童坐在對面,也若有所思。
“牽掛……”他嘴里喃喃道,仿佛心里有了一絲光透進來。
“我們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我們身邊想要保護的人,你有,我也有?!?p> “你今天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沒想到最是玩世不恭的人,卻說出了一番最令人信服的話?!?p> 面對柳童的夸獎,核桃摸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只好連說,“過獎過獎……”
尷尬的沉默被一陣敲門聲打破,門外響起一個細(xì)聲細(xì)氣的女聲,“公子,添茶——”
“進來吧?!绷f道。
核桃的眼睛盯著門口,期待著進門的會不會是剛才那個姑娘。
只見一只好看的修鞋跨過門檻,接著藕粉色的裙擺蓋過了雙腳,往上看去并不是自己剛才見到的姑娘,他心里的失落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把目光轉(zhuǎn)到柳童臉上。
“公子,您的茶水涼了,我給您換上熱的?!彼纨嬋岷?,算不上貌美,但卻也是個清麗的美人。
“有勞丁香姑娘了。”柳童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對面的核桃盡收眼底。
這兩個人關(guān)系不一般,肯定有奸情。
核桃作為男人,當(dāng)然了解一個男人臉上帶著這個表情意味著什么,這是對待喜歡的人才會有的表情。
柳童的眼神十分溫柔,舉止得體,他看著丁香坐在自己的身旁,她對著核桃嫣然一笑,說道,“這位公子瞧著面生,想是第一次來的?”
“姑娘好眼力,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核桃笑道。
“柳公子也許久沒有見到了,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丁香斟茶的姿勢十分優(yōu)雅,熟稔的泡茶添水。
“我能忙些什么?不過是俗務(wù)纏身,這不得了空才能來解語樓喝你泡的茶。”
“最近,我聽到一個閑話,也說來與你們解解悶。你可知道我們解語樓的頭牌是誰嗎?”丁香明知故問。
“秦君細(xì)?!”說話的人不是柳童,核桃順著她的問題答道。
“錯。是心高氣傲的秦君細(xì)!”她故意吊著兩個人的胃口,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她性子冷淡,再加上彈得一手好琴,還會吟詩作畫,多少男人為之傾倒,文人才子、達官顯貴她統(tǒng)統(tǒng)不放在眼里,許多了吃了閉門羹還巴巴的等著再見她一面。”
“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她是解語樓的頭牌,這樣子做只會吊足了那些男人的胃口,使他們更加迷戀她罷了……”柳童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可是,前幾日我聽風(fēng)媽媽說,過幾日襄王過壽的時候,秦君細(xì)要去彈琴祝壽……平時來解語樓連頭發(fā)絲都見不到的人,這次竟然答應(yīng)去人家府上彈琴,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丁香語氣柔和,可說的話卻十分辛辣,處處針對秦君細(xì)。
“襄王喜好詩詞書畫,對音律也頗有研究,二人或許是知己也未可知?!绷f道。
“非也,非也。秦君細(xì)心比天高,恐怕也沒把襄王放在眼里。她這次破例去別人府上演奏,算來算去也逃不過一個‘情’字?!倍∠憧偸窃捳f一半,留下另一半給別人猜。
核桃不耐煩的問道,“什么‘情’字,她是喜歡上誰了嗎?”
柳童抿了一口茶水,腦子中思索著什么,他放下茶杯,挑眉說道:“雍復(fù)——”
“沒錯,就是雍復(fù)?!倍∠阗澷p地看了柳童一眼,接著說道,“她統(tǒng)共見了一次雍復(fù),還是陰差陽錯遇上的,這次人家不過是提了一嘴,想在姑丈壽辰的時候請她彈琴助助興,沒成想她一口應(yīng)承下來,還是風(fēng)媽媽無意中說漏了嘴,我才能在這告訴你們?!?p> “雍復(fù),秦君細(xì);英雄,美人?!绷袊@道。
“她的意中人是雍復(fù)?”核桃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鳳凰棲高枝,這個道理您還看不出來嗎?”丁香訕笑道。
接著她又和柳童聊了許多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不過這些核桃都沒有放在心上,他的腦子里來來回回都是丁香的那幾句話。
“文人才子、達官顯貴她統(tǒng)統(tǒng)不放在眼里,許多了吃了閉門羹還巴巴的等著再見她一面……”
“這次人家不過是提了一嘴,想在姑丈壽辰的時候請她彈琴助助興,沒成想她一口應(yīng)承下來……”
“鳳凰棲高枝……”
這些字句在他的心頭繞來繞去找不到出口,頓時胸口生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煩悶感,壓抑的喘不過氣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對一個陌生女子產(chǎn)生這樣的情愫。
他看見柳童和丁香正聊在興頭上,自己也識趣的不再打擾他們兩個人,起身說道,“柳大人,務(wù)必把話待到,兄弟先走一步了?!?p> “這么快就走了,不再喝杯茶了?”丁香問道。
“也好,我看準(zhǔn)了時機便讓她去青松客棧找你?!绷膊辉倏蜌猓瑥街闭f道。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告辭?!彼麤_二人點點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關(guān)門之際,丁香看著他的背影,笑道,“又是一個情種!”
“你胡說些什么?”柳童不想她說起別的男人。
“你帶來的人,還需要我多說什么嗎?他這樣的我見多了,秦君細(xì)身后不知跟了多少存著跟他相同心思的人,你說是不是?”
“他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反正我不是!”他急忙撇清自己,似乎想證實些什么。
“我知道你不會被秦君細(xì)迷惑……”丁香倚在他懷里說道,可是還有半句話她藏在心里沒有說,“如果他能像你一樣,那該有多好!”
這個“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