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晗滿心歡喜，以為這就算是通過了，以后便可以在明月劇場唱曲兒了，順便打聽舅舅的消息，可是卻不成想自己似乎高興的太早了些，隨后的幾日杜凌晗都會到明月劇場來報道，滿懷信心，但卻屢屢碰壁。
“喂，別總像個木頭一樣的站在那里，你就是新來的唱昆曲兒的吧，叫什么名字?！?p> “你好，我叫杜凌晗?！?p> 這句自我介紹，杜凌晗在這幾日之中至少說了上百遍了，但是似乎根本沒有人在乎，因為每一個問過的她名字人不超出半個時辰就又會問一遍，此刻站在杜凌晗面前質(zhì)問的女人尤其嚴(yán)重，這女人叫寶璐，不清楚是不是真實(shí)的名字，想來穿著最是緊身的旗袍，身段苗條，膚如凝脂，吊著一雙丹鳳眼，紅唇微動，在風(fēng)情萬種上甚至連曼寧可能都會自嘆不如，杜凌晗面對著她只覺得視覺上妖艷無比，但是感覺上卻冷若冰霜，確切的說并不是杜凌晗能欣賞來的美。
寶璐的個子比杜凌晗要高一些，所以她看向杜凌晗的時候永遠(yuǎn)都是用俯視的姿勢，寶璐在這里算是一個小的管理人員，主要是管理著常態(tài)唱曲兒的這些人，所以大部分的女孩兒為了多些時間上臺都會變相的巴結(jié)著寶璐，但是似乎不見成效，因為寶璐雖然看上去熱情妖艷，但是也僅限于是看上去，實(shí)際上，杜凌晗來到這里幾日了，從未見過寶璐露出任何一個笑容，不論與何人說話語氣都是冰冷的，就好像是在收債一般的自信。
“想進(jìn)明月劇場的人能從門口排上幾條街，請你來不是讓你當(dāng)木頭的，尤其不是擋在路上的木頭。”
“對不起，請問……寶璐姐姐，我什么時候可以上臺唱曲兒？”
在寶璐直視的目光下，杜凌晗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她真的很想問問寶璐是不是曾經(jīng)欠過她的錢，但是本能卻讓杜凌晗把對方當(dāng)成了女王。
“杜……凌晗，是吧？”
“是的?！?p> “你來明月劇場是想要上臺唱曲兒吧？”
“是的?！?p> “你知道現(xiàn)在后臺正在忙碌的人有多少是有著深厚唱功但是卻不能上臺的么？”
杜凌晗在寶璐的直視中低下了頭，順從的像個犯了極大錯誤的孩子，寶璐看著此刻的杜凌晗，許久后發(fā)出了一聲笑聲，那笑聲中杜凌晗完全沒有聽到友好，甚至全部都是嘲諷。
“想要上臺？那就先做好準(zhǔn)備，最起碼不能像個柱子一樣的戳在那！”
杜凌晗稍微點(diǎn)了下頭算是明了，看著寶璐離去的背影，杜凌晗就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此刻是在常悅閣，她一定一分錢都賺不到。杜凌晗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礙眼，只能在后臺不停的整理衣服，度過了漫長的時間，出了明月劇場的門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雖然是夏天，夜里的風(fēng)卻刺骨的很，杜凌晗不由得抱緊了肩膀。
杜凌晗走在路上，心情簡直是糟透了，感嘆著自己人生的不幸，正是難過的時候，身邊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更加不幸的那汽車壓過了旁邊的水坑，濺起的泥水就那么清晰的留在了杜凌晗的淡藍(lán)色裙子上，有那么一瞬間杜凌晗在考慮自己生存的意義，從未說過臟話的自己甚至此刻有呢么一點(diǎn)想要破戒。
不過一分鐘后，那汽車竟然停下了，杜凌晗從未指望這上海灘的有錢人可能會對著她認(rèn)錯，畢竟這幾日的感受讓她明白這里似乎不是講道理就行得通的地方，車上下來一位男子，身形修長，西裝斯文，皮鞋都在發(fā)亮，走進(jìn)后才發(fā)現(xiàn)，竟然還算是個熟人。
“韓先生好！”
“哦，原來是杜姑娘，真是對不起，我的車弄臟了你的裙子?！?p> “韓先生客氣了，不過是件粗布衣裳?！?p> “看杜姑娘的臉色，似乎不是太好啊，這個時間也該餓了，前面有一家不錯的店，還請杜姑娘賞臉，也算是我韓某人的賠罪了?！?p> 杜凌晗本不想答應(yīng)的，可是這位韓先生已經(jīng)將車門打開等待了，杜凌晗再低頭看了看裙子上的泥點(diǎn)，一時氣不過，就上了車，這位韓先生也算斯文，一路上彬彬有禮，談話張弛有度，倒是幫杜凌晗緩解了不少，并且也沒有很大的負(fù)擔(dān)，因為這位韓先生所說的不錯的店，就是一個阿叔在路邊支起的攤兒，做些小菜以及餛飩面條，味道也確實(shí)不錯，不過，韓先生的西裝革履已經(jīng)旁邊停著的汽車還有等候的司機(jī)隨從，都看得出來，這位韓先生此刻跟這個小攤著實(shí)格格不入。
“多吃點(diǎn)吧，這里的小菜味道不錯，不過幾日沒見，杜姑娘清瘦不少，想來，明月劇場的工作對于杜姑娘來說可能有些繁重呢！”
“繁重倒是談不上，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才進(jìn)去的，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韓先生還會來到這種地方吃東西呢。這里，與韓先生的每一樣?xùn)|西都不協(xié)調(diào)?！?p> “哈哈哈，姑娘說笑了，我也不過是個寒門出身，比起那些大的出奇的排場，我更喜歡這里，反正，能吃飽的才是好地方不是嗎？雖然幾日未去明月劇場了，但是上海灘可不大，若是有了什么新鮮的消息，想來會傳遍全城的。我卻一直未聽說，想來，杜姑娘是一直未曾上臺吧?！?p> 杜凌晗對這位韓先生的印象很是不錯，雖然只見了三次，但是卻能感覺到這個人的親切有禮、聰明通透，再加上明眸皓齒、劍眉星目，又是斯文有禮，與那些生意人的大腹便便完全不同，談話間也沒有什么壓力，若非此刻韓先生的打扮以及身后的司機(jī)隨從提醒著他們的身份差距，杜凌晗甚至?xí)X得面前這個人會成為自己的摯友。
“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我確實(shí)到明月劇場已經(jīng)幾日了，卻一直未能上臺，想來是準(zhǔn)備的還不夠吧，看著臺上的人唱牌，自己卻不能，自然是會覺得辛苦的。對了，韓先生不必如此客氣，直接喚我凌晗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