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一山的風景
至高冰原,血山。
前來瞻仰傳奇大戰(zhàn)遺留景觀的游人絡繹不絕,在壁壘外形成若干觀景聚集點。
經(jīng)歷前期的血腥爭奪后這里似乎重新歸平靜。但每個觀景點和壁壘之間的鮮紅地面卻顯得格外刺眼,冰霜作用下這些顏色鮮艷依舊,紅得異常純粹。
前來觀景的游人很自覺的站在幾米開外的雪地上。地面隨意潑灑的圖案讓他們感到驚恐。放射狀的、星星點點的、似墨一般暈開的,或濃或淡,像是剛被噴灑出來,顯得格外猙獰。
抬頭遠望便是那座斷峰,顏色比地面還要明艷。
蒸騰的血氣已經(jīng)停歇。那一山的紅在白茫茫的冰原上非常醒目,映入眼簾來仿佛一幅剛落筆上色的畫卷。
血山到冰原上散落著無數(shù)的“血色冰花”,只要風夠大,就有可能把它們吹到壁壘外。
地下拍賣會上的價格讓許多的勢力和投機者聞風而至。他們或直接霸占一整個觀景點,或散入人群,等待著暴風雪到來。
隨著一場新的風暴開始醞釀,觀景點聚集的人數(shù)不減反增,甚至有人毫不避諱的站在了血跡之上。
嗅到危險氣息的游人開始朝觀景點外擠去。經(jīng)驗老道的投機者一直站在外圍,很快就退出了人群消失不見。
他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風雪開始大得迷人眼。
無數(shù)的人影在一片白朦朦中粉墨登場。影影重重的身影阻斷了從觀景點離開的道路。
停留在觀景點的散人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冰原多山,觀景點的位置不是在山谷,就是在山頂,除非插翅能飛,否則出入都只有這一條路。
有的勢力讓開一條出路,散人們立刻千恩萬謝的化作鳥獸散,很快就消失在風雪里。
有的觀景點直接上演了全武行,風雪聲里夾著刀劍碰擊、魔法吟唱、慘叫呼喊,時斷時續(xù)。
在最大的觀景點卻只傳出了呼喊聲,這里的人最多,摩肩接踵。擁有武力的人連自己的武器都抽不出來;有魔法師直接念咒施法,試圖通過魔法開辟出騰挪的空間,但他們拼著受傷破開的空間頃刻之間就被填滿。
“別往里擠了,馬上就要碰到‘壁壘’了!”
“讓我出去……”
“求求你們別擠了!”
“啊?。?!”
“嘣!吧唧~”
最里面的人被壁壘震成了血霧。血霧化成冰渣噴灑到周圍的人身上,一陣冰涼。有的人嚇傻了,有的人驚叫出聲,然后他們也很快化作冰渣,在空中飛舞了一小會兒,飄落到臨近的人身上。
人群的外圍是一方穿著白色斗篷的人,臉戴面甲,不知道身型,看不見長相,在沉默中不斷向內(nèi)推進、擠壓。他們隊列整齊,最前面的一排舉著一人高的巨盾。腳下的積雪異口同聲的發(fā)出不堪擠壓的聲音。
在白色之后,有一道紅色的身影。Ta的斗篷制式和其他人一樣,不過卻鑲著金邊。Ta的臉藏在斗篷的兜帽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帶著面甲。
隔著壁壘十多米遠的地方一扇光幕突然如眼睛般睜開。一個身影從門里走出。那人穿著厚實皮衣,頭戴皮帽,儼然一副雪原居民的打扮。
最先看到這一幕的是已經(jīng)貼在壁壘上等死的人。他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他們扯開喉嚨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終于有一個沙啞的聲音成功的喊出了聲:“里面有人!”
可他隨后就變成了冰渣。
緊接著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在喊著“里面有人”,也許是出于驚訝,也許是想引起外面那些白色魔鬼的注意,他們越喊越起勁。
白色陣列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不過那道紅色的身影卻飛到了血色冰渣飛舞的上空。
趙無憂看著眼前景象,嚇得有點傻了。那是一條長約50米的血線。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不斷爆開化作血霧。他們的臉上一刻還因為驚恐而扭曲,下一刻就沒了,然后又是另一張臉……
紅色身影的出現(xiàn)讓趙無憂一下子回過了神。那道身影靜靜地懸浮在那里,與下面的翻滾形成強烈的對比。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但趙無憂知道對方在看著他。
是個強者!不過Ta進不來。連那翻滾的聲音也傳不進來。
趙無憂松了口氣。然后他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傳送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仡^一看,一座紅色的山峰矗立在遠方。
它是被生生打斷的!
那里擁有光明系魔法的傳承!
……
不再理會背后可怖的景象,趙無憂抬腿向血山走去。
很快另幾個觀景點也發(fā)現(xiàn)了雪原上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幾經(jīng)打聽后,得知了那人的最先出處。但卻沒有人敢去向“白色魔鬼”詢問。
他們平時沒事也互相安插個間諜。但卻沒有哪一方勢力在“白色魔鬼”這邊成功過。這些“魔鬼”不似人。
趙無憂的出現(xiàn)給壁壘外面的人打了一針雞血。除了“白色魔鬼”這里,其他的觀景點都再次上演了血腥的爭奪戰(zhàn)。
雖然不知道趙無憂是怎么進入壁壘里的,但他遲早要出來。冰原的更北邊是絕域海,出路只在觀景點這一方。占據(jù)的觀景點越多,撈到他的幾率就越大。
知道趙無憂出現(xiàn)方式的“白色魔鬼”也沒閑著,他們綁來不少擅長空間魔法的人,研究通過空間魔法進入壁壘的可行性。得到的結(jié)果卻是,除非實力達到霍爾曼或者雪萊的水準,否則沒辦法平息壁壘帶來的空間擾動??蓪嵙_到他們的水準哪里還需要來這冰天雪地里受凍。
背后的紛擾和趙無憂擦肩而過。估摸著離開觀景點的視力范圍后,他召喚出大黃和二黑代步。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可有了不知疲倦的大黃和二黑,趙無憂沒有了一點趕路的艱辛。他隨手招出幾面骨盾,在大黃的胸腔里搭了一個簡易的床,窩在里面一路顛簸的朝著目的地而去。
不過每隔兩天,他會換大傻和二傻出來接力。召喚物雖然和真正的骷髏亡靈有所區(qū)別,但同樣擁有靈魂消耗過度就主動陷入沉眠的種族特性。
趙無憂沒辦法在直立行走的大傻和二傻身上再搭一張床,索性做了張椅子安放在他們的盆骨處。坐在里面隨著大傻二傻的奔跑一顛一顛,好似坐轎子。
這半年來他在遺跡中學習魔法知識,骨系魔法是他主攻的方向之一。結(jié)合《亡靈之書》的傳承,趙無憂領悟到一種被他命名為“骨質(zhì)增生”的法術。這個法術的效果是不斷生成骨質(zhì)。
骨系魔法有很深的塑形系魔法的影子在里面。骨矛、骨盾、骨甲……這些骨系魔法本質(zhì)上是用魔法凝聚骨質(zhì),然后塑形得來。
查閱塑形系魔法的典籍后,他嘗試著將這兩者剝離,最終得到了這個看上去有些弱小的法術。
同時他有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元素系完全可以通過這個理論構(gòu)造出與骨系魔法相似的法術,比如,火矛、炎盾、焱甲,土矛、圭盾、垚甲,木矛……他查閱元素系的典籍發(fā)現(xiàn),這些魔法竟然真的存在!
這豈不是說,拋開塑形系法術,骨系和元素系魔法的本質(zhì)就是魔法元素凝聚?
在圖克提亞,元素系魔法元素能夠清晰的被魔法師感知到,它們幾乎無處不在。可自然界并沒有“骨元素”,構(gòu)建骨系魔法的骨質(zhì)從何而來?
他很快有了一些猜想——某種或者某些物質(zhì)在魔法的作用下憑空生成了自然界本不存在的“骨質(zhì)”。
這讓骨系魔法和元素魔法本質(zhì)上有了不同!
元素系魔法在元素活躍的環(huán)境里施展能夠威力大增并減小施法消耗,比如火山熔巖環(huán)境之于火系魔法,至高冰原環(huán)境之于水系魔法……
那么骨系魔法呢?
如果附近已經(jīng)存在尸骨,施放骨系魔法是否會更容易,威力是否會更大?
自己如果多釋放兩個骨系魔法是否會出現(xiàn)“骨質(zhì)疏松”的現(xiàn)象?
他趙無憂就是個現(xiàn)成的“尸骨”?。?p> 等等……擁有骨頭的可不只有“尸骨”!
這個想法很危險!
但遺跡里全是亡靈,他沒辦法驗證。
約莫十天之后,趙無憂來到了曾經(jīng)的世界最高峰——圣.拉爾齊斯峰的山腳。
一到這里,冰原的嚴寒就仿佛離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心底升起的暖意。
而令趙無憂驚奇的是,染紅的積雪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血的暖和雪的寒交融在一起,卻仿佛錯開了時空。難以想象一位傳奇強者的熱血竟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綺麗的景象。
今天輪值的大黃和二黑表現(xiàn)得對這股暖意非??咕?,抵達山腳后它們說什么也不愿再往前走。趙無憂無奈,只得把它們反召喚回召喚空間。
站在山腳仰望,斷峰依然峭立。山腳和山腰沒有發(fā)現(xiàn)多少崩落的山石,那半截消失的山峰仿佛被憑空抹了去。
一條從山腳通往“山頂”的石梯在山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趙無憂沿著它的軌跡不斷向上攀爬。他并不確定能否找到神圣教廷的傳承。攻破這里的人也許已經(jīng)把它帶走。但既然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怎能心甘。
他是第一個攀登血山的人。
所以他看到了其他人不曾看到的風景——在山的背面有一道傾斜的巨大豁口直通絕域一邊的山腳。整座山像是被切掉一塊的蘋果。絕域海的海水沖進豁口,在最窄處激起千丈浪花。蓬勃的水汽順著豁口直沖上“山頂”的凹地,形成一抹淺淺的血色水池。
水池的水清澈見底。池底從中間向四周發(fā)散的巨大裂紋清晰可見。
……這水怎么漏不下去?
這么高的山!
這么大的縫!
漏不下去……
那就是堵了!
趙無憂下水往水池中央走去,想去那池底的坑里一探究竟??删驮诖藭r,水滴突然離體落入水中,一個漩渦在它入水處出現(xiàn),透亮的池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降低。
趙無憂有點傻眼,這還是水滴第一次主動離體。照女王的說法,它半年前剛進過食,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因為饑餓離體。但他很快就把這個疑問拋開,因為他的靈魂深處泛起一股對周圍環(huán)境的強烈排斥。
他趕緊拔腿離開池水,可邁出的第一步就摔了個狗吃屎。疑惑的回頭一看,從褲子里抽出的雙腿只剩下一節(jié)光禿禿的骨頭棒子!嚇得趕緊連滾帶爬的撲騰上了岸。
這池水竟然能腐蝕他的骨頭!
可為什么水滴一走……水滴隔絕了這一切,這里的環(huán)境和這池水在排斥著亡靈!
這是“生”的力量!
趙無憂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
早該想到的,在大黃和二黑透露出排斥的時候。不過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書本上描述得再清楚,都不如親身體驗一次來得深刻!
亡靈代表的“死亡”與其完全相反。如果趙無憂再多站會,說不定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消亡了。哪怕是現(xiàn)在,他的力量都在無時無刻的消耗著。
他不敢用“骨質(zhì)增生”來修復腿骨,生怕自己撐不到水滴完成吸收的那一刻。只能像條咸魚一樣躺在池邊,感覺自己離菩薩又近了。
咦,為什么要說“又”呢……
這次他心里沒有什么戾氣,自己作的死,含著淚也只能受著。
好在水滴的胃口極好,一池子水它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喝完了……末了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然后蹦蹦跳跳的往趙無憂這邊蹦來。
突然,它的“頭頂”裂開成兩個尖兒,再一跳,便化作了兩個水滴!
分裂了!
可這還不算完,兩個水滴在剩下的路上又各自完成了一次分裂!
趙無憂一下子擁有了四個水滴,再也不用擔心像今天這樣尷尬的場面。
這咸魚沒白當!
沒了顧慮,他很快就修復好雙腿,讓水滴重新附身,穿回自己浸濕的褲子。趙無憂再次走向了池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