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去看看我小兄弟?!边@天閑來無事,英布突然想趁清閑回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小兄弟是否過得還好,還有他的老母親。
“好,沒問題。交給我們吧,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崩闲煸趥?cè)位向英布拍胸脯保證。
“好,謝謝各位兄弟?!庇⒉脊笆肿饕?。
在座各位性格迥異,甚至有人跟另一個人完全不搭,但是都跟英布玩得來,所以在起義之初,就都推選英布作為領(lǐng)袖,而且英布也確實為大家著想,所以此次英布想“休假”幾天,眾人也自然是愿意幫襯的,不過也確實因為其他人當選總會有人不服。
英布就這樣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回了老家,然而臨到城門口他卻退縮了,他騎著馬在城門口來回晃悠卻遲遲不敢踏進去一步。他不知道如何以現(xiàn)在的身份去面對父老鄉(xiāng)親、面對自己的小兄弟,還有——自己的老母親,是一個山賊嗎?是一個犯人嗎?他摸摸自己的臉,那是永遠回不去的傷。
最終,英布還是鼓起了勇氣,好在入城時的檢查很簡單,但免不了會被嘲諷兩句,他都習慣了,在驪山勞役場時,那些士兵們的嘴更是惡毒。英布牽著馬緩緩進入了城內(nèi),雖然他自己并不在乎什么,但是為了不嚇到別人,他還是選擇把自己捂嚴實了。
因為起義一次又一次的爆發(fā),打破了小鎮(zhèn)的寧靜,使得城里的人即使沒有犯過什么錯,被抓去做勞役的人也有不少。沒有了那次鬧市的刻意營造,這才是當下人民的生活現(xiàn)狀,每個行走在街道的人都行色匆匆,神情麻木,目光呆滯,生活已然不能再帶給人們?nèi)魏蔚南M?,街上的人稀稀落落,沒有鮮艷的顏色,沒有歡聲笑語,沒有叫賣吆喝,這就是人們期盼不在打仗,統(tǒng)一后的中原大地嗎?英布心里想著。
城中的人們冷漠、麻木,連吃飯都成問題哪有心情去管別人臉上有傷、有疤,看來是自己多慮了,英布心想。放松了警惕的心理,英布很快便回到了自己曾日夜生活的小山村,那個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遠離現(xiàn)在卻倍加懷念的小鄉(xiāng)村。
“你回來啦?”站在村口的老村長首先看到了英布,向他咧嘴一笑,露出僅剩的幾顆牙。
“村,村長?你怎么瘦成這樣了?”英布看到曾經(jīng)有些小肚腩的村長現(xiàn)在瘦的皮包骨,實在是難以置信。
腦袋忽然“嗡——”地一聲,沒來得及聽到村長的回應(yīng)便“母親!母親——!”地一路狂奔回家,英布一邊擔心一邊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
當英布到家門口時,家門口的木門上早已結(jié)上了蜘蛛網(wǎng),風一吹,“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
英布一推門,“哐當——”一聲,門便從門框上掉了下來。
“母親,母親?”英布發(fā)了瘋似的在家里找母親,但是他翻遍了家里所有角落,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母親的蹤跡,急得英布直打轉(zhuǎn)。
“兄弟!哦,對!小兄弟家!或許母親在小兄弟家!”英布一個念頭劃過,然后馬上向小兄弟家出發(fā),快馬加鞭過去。
然而剛到小兄弟家門口,他就開始不安,小兄弟家的裝潢總覺得比之前差了點什么,總是說不上來,但是沒有以前看起來光鮮亮麗了。
“伯父,伯母?!庇⒉键c頭示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那個,我小兄弟在家嗎?”
對面的婦女一聽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哭了出來,但是硬是憋住了,眼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用顫抖的聲音回答英布:“英布,你跟他關(guān)系最好,他在一個多月前被抓去做壯丁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窟@是一定。那,您可否知道我娘去了哪里?”
小兄弟的老爹一邊咳嗽著一邊緩步走來:“你娘啊,病死了。”
“病死了?”英布雖然有所準備,但是當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十分震驚。
“就是你被捕的那一年,你對我家小兒的好我們銘記在心。我們本來都瞞著老太太,說你去跟著工匠師傅去遠方學(xué)藝打工去了,每個月都會給老人家米面和零花錢,雖然沒有多少,但是我們活一天就不會餓著她的,但是你被捕的時候畢竟是在城中鬧區(qū),人多嘴雜,不知道老太太怎么就知道了,然后是一病不起,我們?nèi)フ疫^大夫,都無力回天。好在老太太沒遭什么罪。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抱歉?!?p> 英布強忍著眼淚:“沒有關(guān)系,承蒙您照顧了。我想知道我娘的墳冢現(xiàn)在在哪里?”
“就在你爹的旁邊?!毙⌒值艿牡f著向遠方一指。
“好,有勞了。您兒子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庇⒉颊f完,跌跌撞撞地向自己母親的墳?zāi)棺呷?,終于沒有站穩(wěn),“撲通——”一聲跪在了自己母親的墳前。
“娘——,對不起。兒子來遲了——!”英布再也忍不住,在自己母親的墳前嚎啕大哭,此時的樹林也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好像在跟英布一起哭泣。
沒人知道英布在這里待了多長時間,人們聽到的只是一陣陣的哭嚎,從白天到黑夜,如果中間有間斷的話,那一定是英布哭暈在了自己母親的墳前,然而英布一醒過來,又馬上哭了起來,知道眼淚哭干,雙眼失明。
小兄弟的爹娘再也看不下去了,把哭暈的英布拖了回去。
“他要是再這樣下去,遲早要哭死的啊。”小兄弟的娘看著暈倒的英布說。
“當初兒子被抓走的時候,你不也是一樣嘛?!毙⌒值艿牡粗约旱钠拮?,那一夜,妻子一夜白頭,蒼老了許多。
“我們把這孩子認作干兒子吧?!毙⌒值艿哪镄奶鄣負崦⒉嫉哪橆a。
“好。”小兄弟的爹看著孩子的娘,自從自己的孩子走后,自己的妻子一直萎靡不振,如果這個“兒子”能讓她好轉(zhuǎn)一些,就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也無妨。
“我先去找醫(yī)生給他看看吧?!崩先俗叱隽宋葑?,獨自留老伴一人照料英布。老伴盡心盡力地陪著英布,給他擦拭,跟他講話。
村子里的醫(yī)生都沒抓壯丁了,老人只能去城里找大夫,等到帶著大夫再回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醫(yī)生是個老翁,若非如此,找個醫(yī)生是很困難的事情,老者一進屋就上前搭脈,另一只手摸著花白的胡子低頭沉思。
“這是悲從心來啊,若是再拖幾天,可能他會失明甚至哭死啊。”
“大夫啊,前兩天他就哭得看不見東西了。我給他送東西吃時,看到他眼角都要流血了啊?!边@位“干娘”很是擔心。
“那這樣說來,問題就嚴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