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國公離白
“這不是正好嗎?”鳳云旗雀躍起來,開始給信靈使洗腦,“男婚女嫁要雙方愿意方可進行,但凡一方不愿,強行嫁娶都是逼迫。我們從來不干這種事,哈哈哈?!?p> “可那北冥王未曾說不愿啊?!?p> 鳳云旗點點頭道:“那便是我不愿了。這樣一個冷漠自私,不將他人放在眼里的神仙,我為何要嫁?縱使他有通天的本領(lǐng)又如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有道理?”
“賢主,無論親事是如何一個結(jié)果,在正式下凡為人間度過浩劫之前,您都不應(yīng)該出來的。所以您還是快些回去吧?!?p> “我知道了信靈使。你先回去轉(zhuǎn)告父神母神,就說我在凡間有點事實在脫不開身,我一旦完成,即刻返回女床山!”
信靈使無奈嘆了口氣,心想自己果然是能力不足呀。不再多說,信靈使行禮后,便從兩人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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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朝國都,鄞都。
大臣們寅時就在宮外候著了,鵝毛大雪蓋了所有人的腳背,大家都在門口將雪花拍打干凈才入殿。就連太子晉司幽也跟著大臣在外等了將近一個時辰,讓這些大臣們都有些拘束和尷尬。卯時,金鑾殿中大臣們身著朝服,熙熙攘攘地入殿,井然有序,貝聯(lián)珠貫。但也不免有的人打起噴嚏或咳嗽。
“眾卿辛苦了?!睍x貞帝說,“極度嚴(yán)寒的天氣讓我們東朝損失慘重。越是在危難時刻,你們越是要堅持,鄰國全都虎視眈眈,邊境的季厘國都開始有意無意的挑釁我大東朝!朕堅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臣等遵旨——”
“今日,主要是讓眾卿認(rèn)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痹J滞幸槐P,上面是成堆的折子,這是他身為一國之君通宵未眠的成果。
“昨夜,看完了眾卿遞上來的折子。國都內(nèi)的,各郡縣的,邊關(guān)的,沿海的?!睍x貞帝前些日子好些的氣色在這一夜之間又還了回去,臉上的皮像是掛在骨頭上似的,年過五十,已經(jīng)花白了頭發(fā)。
“由于雪災(zāi),物資和人力都無法有序調(diào)配。各地糧食凍壞,鎮(zhèn)守邊關(guān)和沿海的將士軍糧不足,百姓們也食不果腹。多地出現(xiàn)凍死,餓死,以至于手工業(yè)也無法正常運轉(zhuǎn),貨物亦無法進行別國貿(mào)易。還有諸多...”
“而遞上來的折子,大多都將希望寄托在寒域暖春的到來上而鮮少作為?!卑殡S著君王的怒氣,那些折子嘩啦一下全都掉在了地上上,底下的人頭更低了,“要是真有靈驗的神明,何須你們這些人站在這!”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百姓說,東朝要亡?!钡蓿^不會讓東朝毀在自己手中。這句話放在心中,晉貞帝捏緊了拳頭。
“救國救民且先行自救!今日,請眾卿大膽諫言,無論品階,無論職稱。朕恕你們無罪!”就好像最后一句話用掉了最后一口氣,晉貞帝劇烈咳嗽起來,元福擔(dān)憂著卻毫無辦法。
晉司幽站在下面,望著高坐的晉貞帝。這個搖搖欲墜的男人,先是百姓的天子,后才是他的父親。他已經(jīng)為國事操勞許久,這個皇位瘋狂的啃食著他的身體,但作為晉貞帝唯一的兒子,晉司幽除了能端杯茶給他,并不能做什么。這般沒用,晉司幽此刻恨透了自己。
龍椅下的百官慢慢地開始嘰嘰喳喳起來,大家的面色都非常凝重。
面對剛結(jié)束一場大戰(zhàn),又遭風(fēng)雪,饑寒交迫的國家,再望望龍椅上的殘燭皇帝和底下稚氣未脫的太子...沒有人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多言一句,畢竟東朝已經(jīng)垮掉了半壁江山,言多必失。
過了好一會兒,底下的嘈雜漸漸安靜,但是敢舉著笏板站到中間的人卻沒有一個。晉貞帝的眼睛血紅,“沒有人嗎?!”
鴉雀無聲。但這時,一名身姿挺拔,驚才風(fēng)逸的中年男人昂首挺胸地站了出來。這人劍眉鋒目,氣場八丈,從那雙從闊袖中露出的雙手都能看出十分健壯有力,腳步也非常穩(wěn)健和自信。若不是他穿著文官的正紅朝服,或許會認(rèn)為他是個武將。
“啟稟陛下!臣有話要說!”中氣十足且嘹亮,眾臣的目光都聚集在此人身上。
這便是國公離白,正一品權(quán)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亦是離與筠的養(yǎng)父。
“離愛卿,說罷。”晉貞帝很欣慰,關(guān)鍵時刻,還是國公心懷天下。比起那些縮頭縮尾的臣子,不知讓他寬慰了多少。
“首先,首當(dāng)其沖的是安定軍心和百姓,懇請陛下派出各地官員慰問民間以保百姓安心,探望軍營加以慰問與鼓勵,棄振軍心;其次,開放國庫和糧倉,大力賑災(zāi),皇室與所有朝臣都應(yīng)節(jié)衣縮食,定額捐款捐糧;再者,各朝臣應(yīng)各司其職,相互配合,不應(yīng)相互抱怨。邊關(guān)鎮(zhèn)守,維護地區(qū)治安,管轄官道和關(guān)隘,以及督促生產(chǎn),物資調(diào)配,分發(fā)都尤為重要。陛下應(yīng)將皇命直接下達至縣級官員,方能起到威懾和監(jiān)督的作用。畢竟這場雪災(zāi),關(guān)乎我大東朝每一個人,為人臣子只有盡職盡責(zé)相互理解,方能度過難關(guān)?!?p> 離白一口氣說完這么多話,下面的朝臣們又炸開了鍋。這番話果真只有離國公才敢如此輕易講出口,甚至要求皇室也節(jié)衣縮食,若不是仗著皇帝信任,他如何敢這般信口開河?
不過晉貞帝并沒有生氣,他聽了這番話后,臉色都紅潤了些?!氨娗鋵﹄x愛卿的提議,可又要說的?”
百官們面面相覷,最后齊聲道:“臣等附議。”
“甚好,就按照離愛卿說的去辦吧?!?p> 晉司幽松了口氣,這些話好歹是有人講了出來,父皇總算無需如此傷心了。
晉司幽實質(zhì)上不久前才開始上朝。說到底,東朝沒有選擇,晉貞帝之后,晉司幽便是唯一的皇位人選。百官的唇槍舌戰(zhàn),沖動下嘴瓢的,各種彈劾上奏,更重要的——各種攸關(guān)生死的決策,都在這富麗堂皇的大殿中誕生。所以他是怕的。他怕無法作出好的決斷,他怕無法快速找出問題所在,他怕父皇對他失望。但此刻家國存亡,他不能退縮。眼神堅定,拿著笏板往前一步,“父皇,兒臣有一請求。”
“你說?!?p> “兒臣懇請父皇,讓兒臣押運糧草前往邊疆,順便探望雪中將士們!”
晉貞帝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搖搖頭說:“不可。太子還是留在鄞都吧?!?p> “可是父皇,兒臣是太子??!”晉司幽急了。
“你接觸朝政不久,切勿心急盲目。若你真想替東朝做點什么,去市井布粥,慰問百姓,體恤民情吧?!?p> 太子去布粥??
文武百官都有些唏噓,開國以來是頭回見。此時年輕的太子面色極為不佳,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他恨不得鉆進地縫。
“父皇我...”晉司幽欲言又止,“謝父皇?!?p> ”就這樣罷,退朝?!皶x貞帝沒有看他一眼,就在元福的攙扶下,離開了金鑾殿。
回到了東宮,他并沒有進屋。而是去了被大雪淹沒的田園。田園旁的草屋像個稻草人,孤零零地守著這片荒地,棚頂也被厚重的積雪壓塌了。
晉司幽走進田地,徒手撥開那些積雪,露出黑黃的土地來,還有一顆剛冒芽的小苗。他想了想,又把雪撥回來掩埋上。
緊接著,他又翻找了好幾處的土壤,都能見到一些在極寒下還在繼續(xù)生長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