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嬋靈叫道:“月近,雨大了,快進(jìn)來,”
江清應(yīng)了聲:“好?!北剂诉M(jìn)來,南宮羽林已拾了些干柴枯草起了篝火,說道:“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大家先用些干糧吃食吧?!?p> 江清拿出一張白面蒸餅,夾著牛肉吃,瞧著廟門外水簾般的大雨。他擁火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到廟門框柱坐下,嘴里含著蒸餅牛肉,手中抱著寒鐵,正輕輕揭開青布,握在手中顛來倒去,細(xì)細(xì)把玩觀賞。
南宮戈與哥哥對望一眼,心想:這等奇寶竟被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毛頭小子得了,若能搶來,功力亦能日益飛進(jìn),只消三五年,家里哪個小輩還能與我相比?
南宮雄也曾聽兩子說過大莊主的外甥有塊奇鐵,堪比西山古墓的寒玉床,乃世所罕見的奇寶。只曾耳聞,未曾親眼所見,如今得見廬山面目,也不由得暗道一聲:好神鐵!
旁人只道他是無聊觀劍,卻不知他嘴里細(xì)細(xì)念著:“歸氣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盤,意隨兩掌行當(dāng)中。意注丹田一陽動,左右回收對向拜佛合什當(dāng)胸作,真氣旋轉(zhuǎn)貫其中。氣行任督小周天,溫養(yǎng)丹田一柱香。”卻是個心法口訣,他正借雨勢修煉內(nèi)功,試試連日來難以寸進(jìn)的武功是否能有感而悟。
內(nèi)功經(jīng)周身筋脈,匯聚丹田,稍聚便散,難守難固。江清睜眼吐氣,功歸一潰...
師傅早警示我不可貪戀女色,如今內(nèi)功出了岔子,如何是好?等再過一月吧,若六大世家齊聚過后再無好轉(zhuǎn),只能去雞鳴驛請師傅指點(diǎn)一番。
江清嘆出口氣,撿起來一顆石子兒。大拇指壓住,食指中指抵了,使上平日里打指法的法子,朝大雨里彈了去,正撞在院里一棵就要枯死的大桑樹枝干上,又彈了回來。
右手接住,感覺有趣。又將石子打出,再撿起一枚,等前顆石子打在樹干上彈回來時再打出去。兩顆石子凌空“咔”的一聲對碰,落在地上...
他大喜,正好解悶。又撿起一顆石子丟出去,再打出道指影正中石子,那石子像是土屑,叫指影擊個粉碎。
眾人瞧他玩的津津有味,樂此不疲。這指法昨日在集市采辦是瞧他用過,南宮爭兒在他爹耳邊小聲問道:“爹爹,表叔打石子的是什么武功???”
南宮羽林道:“不知道,約莫是有些像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卻又不是?!?p> 南宮戈也瞧的神奇,也問他爹:“父親,那小子使的什么功夫?”
南宮雄搖頭,低聲道:“不知道,這小子功夫古怪,內(nèi)功不簡單吶?!?p> 南宮止道:“大莊主說他是武當(dāng)?shù)茏??!?p> 南宮雄道:“他是林風(fēng)之子,林風(fēng)學(xué)藝于武當(dāng)少林,他若沒拜別人為師,只談武功,便算是武當(dāng)?shù)茏??!?p> 南宮戈不解道:“那為什么不說是少林弟子呢?”
南宮止道:“少林弟子需要剃度出家,當(dāng)然說是武當(dāng)?shù)摹!?p> 南宮戈道:“那他這武功,也是從武當(dāng)少林學(xué)來的嗎?”
南宮止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那日不是與他交過手嗎,可辯的仔細(xì)?”
南宮戈道:“哎,那一架我也是打的莫名其妙,哪里還能辨認(rèn)啊?!?p> 南宮雄道:“他爹林風(fēng)的武功當(dāng)世十絕,早年便習(xí)得武當(dāng)太極拳,少林絕技,想來多少也教會了他。你二人與他走近些,若能從他口里學(xué)到太極拳等絕技,便是大造化了。”
南宮止道:“爹,哪里就有這么容易了,他怎么肯教我們啊?!?p> 南宮雄道:“世間無難事。他年輕氣盛,心浮氣躁,只需使些把戲叫他欠上人情,便不再難了?!?p> 南宮戈笑道:“父親說的是?!闭f罷他拿起一囊酒朝江清走去,笑道:“江兄弟?!?p> 江清叫他打擾亂了分寸,一顆彈回的石子不及格打,只側(cè)身躲開。石子打在南宮戈酒囊上‘噗’的一下打翻,酒水四濺在地上,聚成大大小小,一顆顆水珠,還挺好看的。
江清急忙賠禮:“啊,對不住對不住,不知南宮兄怎的突然到了身后,對不住啊...”
初時南宮戈被打掉酒囊只覺失了顏面,這般說也不好再計較,笑道:“沒事兒,我是怕江兄弟口渴,特地送些酒水來,你且稍坐,我再去拿一囊來。”
江清雖不知他為何忽然這般熱情殷切,卻知道那‘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便笑道:“多謝南宮兄,只是家姐不許我飲酒,好意心領(lǐng)了?!?p> 南宮戈變了變臉色,說了聲“好。”轉(zhuǎn)身回去了...
江清察言觀色,瞧的仔細(xì)。心道這家伙果然不懷好意,只是自己有什么能叫他惦記的呢?
他忽的站起,咬牙使力將寒鐵拋了去。
這寒鐵奇重,只拋出兩米便是全力,‘當(dāng)’的刺穿院中青板嵌進(jìn)土里。也不倒,刺的結(jié)實。眾人聽見動靜轉(zhuǎn)眼瞧來,林嬋靈道:“月近,怎么把鐵扔出去了?”
江清道:“好久沒洗了,碰巧下雨?!?p> 林嬋靈道:“你若要洗,方才那江河溪邊的水豈不清澈,你怎么不在那洗?”
江清笑道:“仙體不踏凡塵,奇鐵又豈能用尋常江河湖海的漿洗?”
南宮止道:“難不成這下的雨還是天庭凈水,瓊漿玉液不成?”
江清道:“有些茶人取初雪之水、朝露之水、清風(fēng)細(xì)雨中的“無根水”露天承接,不使落地。甚至,有的人專于梅林之中,取梅瓣積雪,化水后以罐儲之,深埋地下,來年用以烹茶。”他望著門外曉曉春雨,:“井中河內(nèi)之水,俱是有根的。我這無根水,也叫天水,泛指天上落下的水,雨、雪、霜、露等。非此之論,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才叫做無根水?!?p> “我這鐵,也非要無根水來洗不可。”
他本就率性而為,叛逆邪氣。南宮雄卻覺他是傲慢無禮,見不得他如此狂妄,側(cè)頭對長子使了個眼色。
二人是親親父子,平日里抽抽鼻子就知要打什么噴嚏,舔舔舌頭就知道要喝什么酒。南宮止聞弦音知雅意,喝下口酒,笑道:“這般枯坐實是無趣,不如擺開陣仗,過招解悶如何?”
他笑道:“爹爹與大莊主乃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自是不會自降身份與我這小輩交手。弟弟每日都要我與拆上三百招,呵...實在無趣了些,其余的又都是女流之輩。”他站起來,對江清作揖道:“江少俠,不如我們過過拳腳,也叫大伙兒解解悶?!?p> 江清瞧他一眼,轉(zhuǎn)了回去,背對著說:“我又不是賣藝的,干什么給別人解悶?”
南宮止不想他竟會這般言語,強(qiáng)笑兩聲,又道:“哎,只為切磋過招,熱鬧熱鬧,哪里是賣藝了?!?p> 江清道:“盛情難卻,只是,有些不妥啊...”
見他就要答應(yīng),南宮止自是歡喜,順著問道:“什么不妥?”
江清道:“比武便如同賭博,定要分個勝負(fù),可沒見過沒彩頭的賭斗喲?!?p> 南宮止笑道:“原來是這個不妥...”他拿出一枚羊頭狀的碧青玉佩,在掌中輕輕摩了一下,攤開手道:“我用這塊玉為彩頭?!?p> 江清道:“哎,南宮兄這塊玉定是價值不菲。只恨我離家已久,又不爭氣,身上值錢的物件都當(dāng)了換酒肉吃了。不如這場必試便算了吧,總不能讓你吃虧,給我討了便宜不是?”
南宮止眼見大功告成哪肯錯過,忙道:“這樣吧,你只需一兩銀子便算是彩頭了?!?p> 江清裝模作樣為難道:“這怎么好,豈不是太委屈南宮兄了?!?p> 南宮止心里不耐,語氣卻仍是彬彬有禮:“無妨無妨,我們也不用兵刃了,比比拳腳便是?!?p> 江清深以為然:“也是,我的鐵在洗澡,雨未停他也沒精神?!?p> 兩人站到中間,作揖行禮。其余人皆朝后面退了退,林嬋靈本開開口不讓江清比試,卻見舅舅朝他微笑搖頭,便不再多嘴。
南宮止擺開架勢,左拳在前右掌在后,腳步成弓,左腳尖朝前,右腳尖向西,一開一合,大喝一聲:“江兄弟,小心了!”左右腳大跨踏出,朝江清迫來。
江清心想:“只知南宮世家刀劍銀鞭天下聞名,不曾想還有這般精妙剛猛的拳腳,不愧為武林六大家,底蘊(yùn)十足?!彼げ胶蟪?,南宮止左腳前蹬,飛身躍去,一拳砸下。拳上勁風(fēng)呼呼,力道著實不輕。
江清使出引勁引偏幾分,側(cè)身閃開,待他拳從面前落下時左手捉住,按在他胸前。
南宮止只覺他力道極大,抓住手腕便半身發(fā)麻。江清左掌在前右掌在后,輕輕落在他胸膛,‘彭’的一聲將他震退三步。
他這掌沒使甚內(nèi)勁,只消使上七成力,他非得退個十幾步,見血不可。
南宮止驚怒交集,但見他云淡風(fēng)輕,心里想著:“此人功力莫非在我之上?可前日他分明敗在小戈手上啊,我與他不分上下,或有時略勝一籌,怎么就會不敵呢?”
江清關(guān)切道:“南宮兄,你沒事吧?哎呀,你故意輕了力道怕傷著我,我卻...哎...”
南宮止道:“沒事,再來!”他猛沖上來,這番招式迅猛許多,想來是使上九分氣力,拳腳呼呼往來,一招快似一招。
他快作一張網(wǎng),咄咄逼迫。江清慢似一堵墻,節(jié)節(jié)后退。只舉臂、抬腳、低頭、側(cè)腰便將他的拳腳一一解開,外人看不真切,卻滿不住大莊主、二莊主的眼睛。高下立見...
林嬋靈瞧的驚心動魄,南宮止拳腳從江清面門落下,腦上橫過,腰間錯開時,她總提心吊膽,生怕江清挨上一下,受了傷。
就要逼到墻角,江清左手抓住他右手,右手抓住他左手,引勁帶著他雙手從天到地畫個大圓,這便是太極拳力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的法門。從高到低,將他雙手按在他胸前,內(nèi)蓄勁力,一掌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