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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清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永樂清平 卿卿河邊草 3587 2019-01-19 14:42:42

  路上趙霆向眾人介紹了苗疆的情況,他們此行的目標(biāo)是一個叫阿南縣的小縣鎮(zhèn),那里多族混居,既有漢人也有苗人,所謂的苗人,說得是已開化的熟苗。苗疆十二峒,以不同的氏族劃分,其中大部分為熟苗,這些人大多住在平地,與漢人來往較多,受漢化影響很大,基本上可以與漢人共處。但另有一部分生苗,那些人躲在高山密林之中,平時靠狩獵捕魚為生,民智未開,十分野蠻,對漢人尤為仇視,連趙霆這類慣走苗疆的老江湖都不敢輕易接近。

  一行人穿林渡河,人快馬疾,除了吃飯睡覺便是趕路,到了第三日的中午,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多起來,趙霆指著前方一片鎮(zhèn)子道:“那里就是阿南鎮(zhèn)了,我們走得可真快,五天的路程不到三日就趕到了?!?p>  進(jìn)入鎮(zhèn)子,只見人來人往,服飾各異,彝瑤苗壯,不一而足,路旁擺著一個個攤位,上面百貨雜陳,林林總總,顯然是個熱鬧的市集。

  趙霆點(diǎn)頭道:“咱們運(yùn)氣不錯,正趕上開集之日?!痹瓉砻缱宥嗑佑诟吆絽^(qū),只在開集時才帶著土產(chǎn)出來作交易,跟漢人換取鹽、布帛、器皿等生活之用。

  趙霆在這里很吃得開,他久在苗疆游走,不但地理熟悉,更通曉當(dāng)?shù)氐拿缯Z,于是很快就聯(lián)系上了幾個苗人,將來意一說,告訴對方跟著他來的都是漢人大官,不惜重金跟他們求購血蜂蜜漿。不料那些苗人聽完后紛紛搖頭,表示無能為力。趙霆又同他們交流了一陣,過來對梅玉道:“他們說了,那蜂蜜十分稀少,就連他們族長手里也沒多少余留,恐怕幫不上忙?!?p>  梅玉想了想道:“可否請他們帶我們?nèi)ヒ娮彘L,我想親自跟對方談一談?!?p>  趙霆道:“這個剛才我也說了,可是他們說族長對漢人十分討厭,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易外,平時都不準(zhǔn)他們與漢人多接觸。”

  梅玉一皺眉,說道:“這可怎么辦?”

  李樂山忽道:“他們是哪個峒的?”

  趙霆道:“這個我倒不清楚。”

  李樂山道:“你過去了解一下,找?guī)讉€九黎峒的苗人來,懂漢語最好,我來跟他們談一談?!?p>  趙霆未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而去,工夫不大,果然領(lǐng)過來一個苗人,李樂山上前道:“請問朋友,巴天龍峒主可好?”

  那苗人聞言一怔,詫異道:“你認(rèn)識我們峒主?”

  李樂山點(diǎn)頭道:“我們是好朋友,多日不見十分想念,不知他此刻人在哪里?”

  那苗人聽說李樂山是他們首領(lǐng)的朋友,立時熱情起來,說道:“我們峒主現(xiàn)在就在寨子中,朋友要跟我去一趟嗎?”

  李樂山道:“太好了,有勞閣下帶路。”

  趙霆低聲道:“李兄真的認(rèn)識對方的首領(lǐng)嗎?這些苗人都很淳樸,可不敢跟他們亂開玩笑的?!崩顦飞降Σ徽Z。

  一行人跟著那苗人直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最后在群山中見到一片寨子。

  梅玉雖人在云南,卻也是第一次進(jìn)入苗寨,只見居所大多由茅草搭建而成,屋頂為圓形,樣子與漢人的房屋殊不相同。很多苗人乍見到李樂山一伙出現(xiàn),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好奇的凝目觀望,這些人男的大多精赤著上身,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女子也是袒胸露腹,赤著雙足,臉上佩著夸張的飾物,一個個毫無避諱的盯著他們,不時竊竊私語。

  那領(lǐng)路的苗人將他們引至一間最為高大的茅屋前,讓他們在院子里稍候,自己先進(jìn)去通報,工夫不大,就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咚咚響起,聽動靜很是急促。

  梅玉循聲望去,禁不住微微一驚,只見一個鐵塔般的壯漢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肩寬背厚,獸皮裹身,脖子上戴著玉石項鏈,一對銅鈴般的大眼顧盼生威。苗人大多瘦小,但這人卻身高過丈,站在人群中直如天神下凡一般。

  梅玉見對方這等氣魄,心知必是這里的首領(lǐng),正尋思著如何開口時,就見那壯漢突然沖過來,一把將李樂山抱在懷中,大笑道:“李兄弟,果然是你!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周圍那些苗人見狀無不嘖嘖稱奇,他們從未見過自己的族長如此興奮,尤其還是對待一個漢人。

  李樂山道:“大哥,兄弟現(xiàn)在遇到了點(diǎn)難事,專程來求你老兄幫忙的?!?p>  巴天龍大嘴一撇,道:“這是什么話?你是我的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招呼一聲,咱家這八百里屬地,三千余族民,全部聽你調(diào)用!”

  見對方這么一說,梅玉緊張的心情頓時松弛下來。就見巴天龍曲指成環(huán),放在唇邊一吹,哨聲嘹亮,直破長空,轉(zhuǎn)眼之間四面八方涌來大股苗人,聚攏在他們周圍,巴天龍指著李樂山,連比帶說,李樂山瞧著他的模樣,料知他是在向族人介紹自己的來歷。

  驀然間眾苗人歡呼起來,紛紛圍到李樂山身邊,伸手翹起大拇指,不住的點(diǎn)頭,顯得極是興奮。須知九黎峒人最崇敬勇士,峒主巴天龍就以一身神力威震苗疆,深受族人的愛戴,他既對李樂山如此推崇,那些苗人感同身受,無不將他視以上賓。

  隨后巴天龍吩咐全寨大擺筵席,并取出苗人自釀的美酒招待眾人。工夫不大長長的酒席在寨子中鋪開,席上滿是狼腿、熊掌、鹿胎以及各類珍菌鮮蘑。席間巴天龍親自為李樂山梅玉等人敬酒,這些苗酒是由山泉配以各種野果與草藥釀制,喝在肚子里熱辣辣的,暖烘烘的,口中卻留著一絲藥香,也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梅玉心中牽掛著沐榮,哪有心思喝酒?旁邊趙霆低聲告訴他,這是苗人招待貴賓的禮節(jié),萬不可拒,否則會被對方視為無禮,產(chǎn)生誤會。無奈下梅玉只得端起酒碗,一口喝了個干凈,九黎族人生性彪悍,除了勇力之外,最佩服的便是酒量宏大的好漢,巴天龍見梅玉一碗酒下肚仍面不改色,心中好感大生。興奮之余更招呼族人為客人獻(xiàn)舞,以助酒興,咚咚的鼓聲響起,一群苗族青年男女走入場中,他們手腕足踝都系著銀環(huán),配合著鼓點(diǎn),扭動腰身,銀環(huán)相碰,發(fā)出動聽的音響,苗人崇尚自然,男女之間沒那么多禮防禁忌,就見這些年輕人在激昂的旋律中引吭高歌,大方而舞,毫不忸怩,忘情狂歡。這一切對李樂山來說十分新奇,他欣賞著、享受著,只想拋開一切煩愁,加入到那歡樂的海洋中去。

  看了一會,李樂山轉(zhuǎn)頭對巴天龍道:“大哥,你怎么不過去參加呢?”

  巴天龍哈哈笑道:“咱家畢竟是一峒之主,雖說不能跟你們漢人的大官相比,但還是要有些首領(lǐng)的架子,不能太過隨性了。”頓了頓,又道:“老弟,臥龍嶺一別,咱家對你十分掛念,不知你們伐焱之事進(jìn)行的如何了?”

  巴天龍這么一問,李樂山當(dāng)即將這些天發(fā)生的一切向他闡述起來,其中涉及中原武林門派間的糾葛略去不表,主要講述了世子沐榮不幸遭遇鐵線蛇,此時性命垂危,亟待解救。

  巴天龍直聽得雙眉緊蹙,說道:“那種鐵線蛇十分罕見,連我們這些山里人都極少遇到,怎么偏偏教你們給撞上了呢?”

  李樂山嘆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如今世子的情形十分危險,聽說只有血蜂蜜漿能夠解毒,故此兄弟才厚著臉皮,來向大哥你尋求幫助了?!?p>  巴天龍聽完后低著頭沉思不語。

  李樂山見他面色凝重,不由問道:“大哥可有為難之處?”

  巴天龍沉思有頃,隨后站起身啪啪擊了幾下手掌,周圍樂聲頓止,苗人明白這是首領(lǐng)要求結(jié)束的意思,紛紛四下散去。

  巴天龍對李樂山道:“兄弟,不瞞你說,那血蜂蜜漿極為珍貴,前些年咱手中還有些存量,現(xiàn)在早已用完了。”

  旁邊梅玉等人一聽,登時心中一涼。

  李樂山看出巴天龍言語間似乎仍有余地,遂開口問道:“大哥,還有什么其它辦法嗎?”

  巴天龍微微一笑道:“若是別人找我,這件事就此打住了,但既然是老弟你找上門來,無論如何,咱家也不能叫你白來一趟?!?p>  眾人聞言精神立時一振,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只聽巴天龍說道:“那蜜漿之所以稀少,乃是因為那種血蜂只在深山密林中出沒,其建巢的地方少有人知,整個苗域十二峒中只有花腰族人了解,咱家手中的蜂蜜也是跟花腰族換來的?!?p>  這時那個趙霆插口道:“我聽說花腰族人以女子為主,她們躲在深山與猛獸為伍,對男子尤其敵視,不過那都是傳說,我從未親眼見過?!?p>  巴天龍點(diǎn)頭道:“不錯,花腰族較其它苗族更未開化,族人很小的時候就在腰部刺上花紋,她們生性彪悍,蠻不畏死,是苗峒中最為危險的一支,就連其它苗族都不愿跟她們過多接觸?!?p>  梅玉愕然道:“有這么厲害?”

  巴天龍道:“你們有所不知,那花腰族崇尚女權(quán),族人基本全由女子組成,她們經(jīng)常從外面擄來男人作奴隸,供其繁衍后代,生下的女嬰留下,男嬰則就地埋掉,而那些男人在用完之后也一律殺掉,以防生事?!?p>  眾人直聽得心驚肉跳,相顧駭然,趙霆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咧嘴道:“那我可不敢去了,弄不好被對方捉去,當(dāng)成奴隸,那可太劃不來了?!?p>  巴天龍笑道:“其實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是因為花腰族這種殘酷的作風(fēng),使得男人們畏之如虎,即便被捉住也想方設(shè)法拼命逃跑,這種情形下使得花腰族人口銳減,據(jù)說很早以前,她們有幾萬人口,是苗峒中很大的一支部族,如今衰敗到只有千余人了,后來她們也明白這樣下去不行,慢慢的開始改變族規(guī),不再隨便殺人,也逐漸允許一些男人在寨中生活,但族中大權(quán)仍是掌握在女人手中,在那里男人還是沒什么地位的?!?p>  此時梅玉早將一切危險拋在腦后,只要有一線希望,即便是龍?zhí)痘⒀ㄒ膊粫丝s半步,當(dāng)即起身道:“那就有勞巴峒主引領(lǐng)我等前往花腰族一趟,若真能尋到血蜂蜜漿,我保證王爺定會酬以重金,報答閣下的大恩大德?!?p>  不料巴天龍聞言鼻子一哼,冷冷的道:“不敢!咱家這樣做純是沖著李兄弟的面子,替朋友幫忙,咱家可不認(rèn)識什么沐王爺,他的死活咱家根本不在乎?!?p>  此話一出,梅玉直氣得臉色煞白,險些當(dāng)場就要發(fā)作,李樂山趕忙對他連使眼色,這才使梅玉強(qiáng)忍住一腔怒意,坐在那里悻悻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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