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梵宇知道了一個古代文人,要背一百萬字,肯定再也不相信前世那些文抄公大行其道的網(wǎng)絡(luò)小說了,根本就不現(xiàn)實的。古人沒那么傻。當然,梵宇現(xiàn)在還不太懂,只覺得觀念被人顛覆了,撅著嘴發(fā)愣。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來學習的。
實際上,對于梵宇這種新人,學習的方法應(yīng)該是,
首先舉手進行第二步的‘上書’,經(jīng)先生教習內(nèi)容后,才是第三步的‘背書’,等將老師教授的內(nèi)容掌握后,舉手‘講書’。此后,便按照一至三的步驟,循序漸進變成一個私塾小學童。
只是此刻,背后有兩雙眼睛盯著,梵宇哪敢異動。
他便窩在課桌上,裝鴕鳥。
旁邊學童們的讀書聲,聽起來還不錯。抑揚頓挫、韻律優(yōu)美,一個個都挺認真。包括林山、林海兩兄弟,也在認真讀書。也不知道是因為母親陸氏來了,還是因為陸秀才平日里積威深重。
梵宇暗自得意,老子就裝鴕鳥,你兩還能看出朵花來?
豈知,才小半個時辰不到,‘上書’的同學們就舉完了手。陸秀才喝了兩口清茶潤了潤喉,便看向了梵宇,還招了招手。
梵宇無奈,只得學著其他同學,隨意拖了本書上前。心底卻是一陣忐忑,秀才老師啊,咱別搞那么復雜,秦管家看著呢。同時他還叮囑自己,務(wù)必要裝得傻一點,可別一不小心,把腦袋給弄丟了。
而秦管家看見梵宇上前,竟也跟了上來。
陸秀才似有些不爽,皺了皺眉,但是看見陸氏也跟了上來,終究沒有吭聲。隨后他便接過梵宇手中的書,竟是一本《唐詩匯編》。
“你沒有《千字文》么?”陸秀才問道。
“沒有?!辫笥顡u頭。
實際上,梵宇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梵星買的一摞書,昨天都被他鋪在桌上當了枕頭。鬼知道都是些什么書。
陸秀才卻暗自嘆了口氣,這傻子第一次上課,竟然連蒙學教材都沒帶。不得已,先應(yīng)付一下吧。秀才便翻開了‘唐詩’,第一首竟是李白的詩,‘望廬山瀑布’。陸秀才便拿起記號筆,挨個斷句,并讀了起來: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梵宇便如其他‘上書’的學生一般,跟著陸秀才讀了起來。秀才讀了兩遍之后,問梵宇記下了沒有。梵宇點頭,畢竟前世小學課本的內(nèi)容,梵宇哪里需要記。早就爛熟于胸了。隨后,陸秀才開始‘講書’,他便首先問道:
“這第一句,有問題嗎?”
“有?!辫笥钫纻渲毓芗遥乱庾R就點了頭。
只是出口之后,才發(fā)覺不對。我特么是傻子啊,能有什么問題?聽老師講就好了嘛,梵宇很想搖頭。豈知,陸秀才卻是有些驚訝的‘哦’了一聲。并說道:
“有問題好,你問吧?!?p> “呃……”梵宇糾結(jié)了,問什么?問對了會被砍頭的,他便只能瞎問:
“老師,紫煙的爹是誰?”
“嗯?”陸秀才被問得有些懵,聲音便大了些。
而臺下的學童們,則被老師一聲驚訝打斷了,一個個滿臉疑問的望向秀才二人。秦管家和陸氏,則以為梵宇出了什么異常,趕緊湊了過來。整個學堂里,一時間寂靜無聲,都在關(guān)注著梵宇所提的問題。
陸秀才覺察自己失態(tài),趕緊假意咳嗽了一聲,問道:
“紫煙是誰?”
梵宇頓時來勁兒了,裝傻而已,老子現(xiàn)在有經(jīng)驗,很有經(jīng)驗。他便指著‘日照香爐生紫煙’這句詩說道:“
老師您看啊,詩上寫了。說有個男人,把一個叫‘趙香爐’的女人,給那啥了,然后生了一個女兒叫‘紫煙’。我就想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李白。太無恥了,這種事情,怎么還好意思寫成詩呢。
無恥,禽獸,簡直有辱斯文!”
梵宇一說完,教室里‘哄’的一聲,笑得炸鍋了。就連秦管家,也是撲哧一聲,笑得口水濺了一胡子,絲絲亮滑。
陸氏則趕緊捂住了臉,死孩子,口無遮攔。
只不過,透過陸氏的指縫,依然可以看見,這女人笑得好歡。
而陸秀才則是氣得一臉黑沉,哪里來的熊孩子啊,詩詞能這樣讀么?他便抬起了戒尺。只是,一想到那日梵氏下跪的場面,似乎又心軟了,戒尺便拍在了桌子上。只能心底一聲嘆息,這是個傻子啊,不能怪他!
陸秀才便一聲怒斥:“滾回桌位去!”
“哦?!辫笥铧c頭。
隨后,梵宇撲通一聲,便趴在了地上,竟然真的要‘滾’回去。
這一次,連陸秀才都笑了。
“起身,走回去。”
“哦,好的?!辫笥町敿雌鹕?,搖搖晃晃走回了桌位。好一副實誠乖巧的樣子,不但老實,還很聽話!引得眾人又一陣哄笑,可梵宇心底卻是一陣感嘆:
“尼瑪呀,裝傻可比裝逼難多了,絕對是門兒技術(shù)活啊?!?p> 豈知陸秀才望著梵宇孤單的背影,眼神里卻突然有些酸楚。因為他想起了陸氏,這對母子不容易啊,隨后他便有些后悔。記得夫子說過,有教無類,那么傻子就該有傻子的教法,我卻對他發(fā)火。
唉,不應(yīng)該啊。適才,嗔怒了。
而秦管家和陸氏兩人,則還在咯咯傻笑,似乎相信了梵宇是真傻。
這讓梵宇多少心安了一些,畢竟此刻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秦管家。如果這老狗回去跟秦檜亂說,自己時刻會掉腦袋。
既然威脅暫時解除,梵宇便也輕松了一些。
不過為了避免再次引人注意,他便學著其他背書的學童,腰身筆直、雙手后背,跟著旁邊一個大一些的學童誦讀《周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潛龍勿用,陽在下也。見龍在田,德施普也。終日乾乾,反復道也?;蜍S在淵,進無咎也。飛龍在天,大人造也??糊堄谢?,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為首也……”
梵宇搖頭晃腦、一臉認真,儼然好學生的模樣。
眾人也再沒找他麻煩,好歹也算混了一天,下學鐘聲終于響起。梵宇舒了口氣,但愿秦管家這老狗,明天就不要來了吧。
豈知,就在學童們準備散去時,陸秀才又向梵宇招了招手。
梵宇頓時心頭苦悶:
秀才,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無私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但是拜托,你今天不要對我這么好,可以不?
顯然,陸秀才不知道梵宇有如此豐富的心里活動。待梵宇上前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本手寫的線裝書來,還散發(fā)出一股墨香,封皮寫著三個字,‘三字經(jīng)’。隨后秀才便翻開首頁,對梵宇說道:
“為師編了一本蒙學教材,你沒課本,先學這個吧……”
梵宇頓時懵了,對于秀才后面的話,全然沒有聽清楚。心底只是想著‘三字經(jīng)’這幾個字。前一世雖然接受的是現(xiàn)代教育,但對《三字經(jīng)》還是有所了解的。華夏史上最出名的蒙學教材。不曾想,
竟是陸秀才編的,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