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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不易歲

第四十七章 君如月

千秋不易歲 南宮令云 3227 2019-05-29 22:00:00

  酒酣人散,杯盤狼藉。

  阿汀看著醉倒的程好和桑千秋,覺得十分頭疼。正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進來一個人,一半身子落在廳中燈火里,一半身子灑滿了溫柔月光。

  “你扶程小將軍先回驛館吧,衛(wèi)隊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你們二娘子就交給我了?!?p>  越滄海一邊說一邊走到伏在案上的千秋身邊,抖開一領(lǐng)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彎下腰,雙臂微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他原本已經(jīng)無礙,但千秋堅持說他還需要休養(yǎng),不適合宴會這種吵鬧之處,硬是將他塞回了驛館。他知道她這是不想讓自己和樊似玉碰見,心中有些歡喜,就乖乖地聽從了她的安排。入夜,聽著眾人陸陸續(xù)續(xù)歸來,各自回房,他久等不見千秋,怕她遇到什么事情,這才來到城守府尋她,不料竟意外收獲了一只醉鬼。

  “怎么就醉了?”笑著摸了一把千秋的頭,滄海輕聲自語。他騰出一只手拿起酒杯,輕輕一嗅杯中殘酒,頓時了然。軍中的慶功酒,又是在北方邊境,這里的酒自然比京中要烈上幾分,看她眉頭微皺,怕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借酒澆愁,這才醉成了這個模樣。

  滄海又氣又心疼,直起腰來將她在懷里顛了一顛,心道下次再不讓她憋著氣喝悶酒了,然后舉步往外便走。剛剛邁過門檻,旁邊閃出了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二郎留步!”

  滄海擰眉,居高臨下地站在石階之上,不悅地看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樊似玉,連開口問她有什么事的欲望都沒有。

  樊似玉只當他本來就是個冷冰冰的性子,自欺欺人地忽略了還被他抱在懷中的千秋,笑著說:“二郎怎么也不問似玉有什么事情找你?”

  “蘭某無品無職,你就是找蘭某也是無用。時辰太晚了,三將軍還是早些休息罷!”冬夜寒冷,千秋雖然裹著狐裘也依然感覺到了砭骨的涼意,下意識地往滄海溫暖的胸膛那邊縮了縮,滄海垂眸看了她一眼,越發(fā)著急要回驛館,可偏偏被樊似玉攔著沒法離開。

  “莫說桑大將軍早有婚約在身,單她如今在大唐可謂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圣人會準許她下嫁給二郎么?”

  “嫁不嫁的,與你何干?”滄海連個冷眼都欠奉予她,“若她愿意,叫某入贅也未嘗不可,但這些都是我們的事,樊三將軍又是以什么身份來置喙此事的呢?”

  “似玉與桑大將軍有約在先,似玉把江渠關(guān)拱手奉上,桑大將軍則同意你我二人的婚姻之事?!狈朴癜严掳鸵惶В瑪[足了姿態(tài)。

  “呵,”滄海輕笑一聲,“某可是聽說,令尊與令兄在今晚早些時候,覺得有愧母國,自盡身亡了。三位長輩還尸骨未寒,你卻已經(jīng)開始在這里為自己籌劃婚事,當真是不孝不悌!”

  樊似玉出乎意料地竟沒有生氣,只是抱臂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了道路來,臉上依然帶笑,毫無對父兄新喪的哀戚:“他們死得其所,求仁得仁,我該高興才是。至于婚事,我會讓圣人親口同意的,二郎?!?p>  “隨便你?!?p>  硬邦邦扔下三個字,滄海抱著千秋頭也不回地走了。

  驛館。

  阿汀已經(jīng)安頓好了程好,管驛使借了個燈籠,提著等在門口。等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才見皎白月光中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她緊走幾步迎了上去,燈籠的柔光一照,見果然是越滄海,她松了口氣,眼光一低往他懷里看過去。千秋被滄海用狐裘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豐潤的臉,睡得安穩(wěn)平靜,就連在城守府時皺起的眉頭都松了開來,顯然十分放松,絲毫不像她平日里就連睡著都留了三分警惕的模樣。

  “噓。”不等阿汀開口,滄海就將食指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抬腳就往驛館里面走。阿汀趕緊打著燈籠跟上了他,他走的速度雖慢,但他身高腿長,阿汀要一路小跑才能不被他甩在后面。

  千秋的房間就在滄海隔壁,滄??翱白叩介T口,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二郎君,怎么了?”阿汀疑惑地在他身后問。

  “你方才進來過千千的房間嗎?”滄海沉聲問道。

  阿汀一臉迷茫地搖頭:“沒有啊。娘子的房間下午赴宴前就已經(jīng)收拾好了,婢子臨行時親手鎖上了門。方才送程娘子回了房之后,婢子就直接去門口等候二郎君和我家娘子了,不曾再進來過。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鎖不見了。你后退?!睖婧C畎⑼?。阿汀連忙往后退了幾步,靠著廊柱站定,滄海抬腿踹開了房門,不知道觸動了什么機關(guān),門向兩邊打開的一瞬間,迎面襲來一排飛鏢,滄海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伴隨著一連串“奪奪”之聲,那排飛鏢深深沒入了對面房間的門板中。木頭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如果那些飛鏢打在肉體凡胎上,該會是何等的恐怖。

  這突如其來的暗算驚到了阿汀,她后怕地看了一眼木門上扎著的飛鏢,定了定神問:“二郎君,這是怎么回事?”

  “有人開了個惡毒的玩笑?!钡皖^看看千秋依然安靜的睡顏,滄海再開口時的聲音冷得像是要結(jié)冰。他有種預感,今晚這針對千秋的偷襲恐怕還只是個開始。

  想到這兒,他下定了決心,快七年前,他還太過弱小,只能無奈拋下她遠走他鄉(xiāng),幸好蒼天有眼,讓他們能再次相遇,她既然不曾后悔漫長等待,他也不會再讓她獨自面對人間浩蕩風波。

  “你去休息吧,我守著她?!睖婧⑶镙p輕放在里間的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轉(zhuǎn)身對阿汀道。

  阿汀嘴里應(yīng)著,還是等打來了熱水替千秋擦了擦臉后,又把房間四下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其他危險了,才和衣在外間的榻上躺下。滄海在床邊的書案旁坐下,借著窗縫透進來的月光看著床上沉沉睡著的千秋。

  她似乎總是明快鮮活的,在作戰(zhàn)時精神抖擻,好像永遠不會疲憊。但此刻她卻像在勞累了很久之后終于找到了休憩的機會一樣,在烈酒和明月的雙重作用下陷入了一場酣夢,卸下了重重盔甲和一身尖刺,安安靜靜地睡在他面前,呼吸平緩而綿長。

  “千千?!笨戳肆季茫瑴婧H滩蛔〗辛怂宦?,原以為不會得到回應(yīng),沒想到她竟慢慢睜開了雙眼。

  “怎么了?”千秋有些吃力地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聲音里還殘留有兩分醉意,“渴了?!?p>  滄海勾唇一笑,給她倒了杯水,吹了吹遞到她手上:“還是睡著了可人些,一醒來就要指使我做事?!?p>  “哼?!彼吡艘宦?,咕咚咚灌下了一整杯的溫水,滄海抽出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接過茶杯放好,也不說話,就那么含笑看著她。

  千秋不知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還是窗外邊關(guān)的月亮太曬,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

  “看什么,快把窗戶關(guān)了?!彼齽e過臉,嗔怪了滄海一句。

  滄海低笑一聲,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關(guān)嚴,點著了桌上的蠟燭。

  “既然不睡了,那陪我說說話,好嗎?”

  “這么晚了,你還待在我這里,傳出去像什么樣子,”千秋沒有扭頭看他,小聲嘀咕,“有什么好說的,走到哪兒都能招惹花花草草,也不知道爺娘當年怎么想的。”

  “哦?我怎么記得,當年是你抓著我不肯放手,世叔才提議把你這個小娘子拴在我身上的?”滄海知道她這是酒還沒有徹底醒,在借著酒勁撒癡,只覺心中一片柔軟,也不戳穿,以手支頤靠在憑幾上笑看著她。

  千秋側(cè)目看向他,眉梢一揚,下巴一抬,擺出了一副十分驕傲的姿態(tài),口中振振有詞:“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于千秋乎?”

  “巧了,我也一樣,”滄海忍俊不禁,傾身過來捏了一把她的臉,“不過我喜歡的‘美’,只有一個人,但她身邊卻群狼環(huán)伺,實在是有點不公平啊!”

  拍開他的手,千秋又皺起了眉頭:“你又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覺得我阿爺可比你好多了,還從來沒有人敢湊到他跟前的,不像你,打個仗都能吸引得敵方女將帶著一座城投降——你這應(yīng)該算得上‘一顧傾城’了吧?”

  “胡言亂語!”滄??扌Σ坏玫厍冈谒~頭上輕敲一記,“少看些閑書,我都聽子虛兄說了,你到處搜羅變文本子,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把它們?nèi)繘]收,免得你看了之后亂把里面的話往旁人身上套?!?p>  “又是師兄,他怎么老是和我過不去,”說著,千秋到底還是擔心她當作消遣的閑書,伸手扯了扯滄海的衣角,“你別拿我的書,要不然我就——”

  “你待如何?”滄海一邊問,一邊重新扶她躺下。

  “扣你一年的俸祿。”

  “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不心疼,我也無所謂?!彼嫠戳艘幢唤?,聲音中暗藏笑意。

  “阿帆?!鼻锖鋈秽珕镜?。

  “嗯?”

  “你像明月?!?p>  “掛在偃明山的桑樹之上,或者落在東海浩淼煙波之中。”

  “夜半來,天明去。好像我做過的夢,看不清,也留不住。”

  順了順千秋的鬢發(fā),滄海在她耳邊輕聲說:“你說的那是天上月,而我是你的眼前人。你睡吧,醒來時我會在?!?p>  我在,陰影就永遠只能落在你身后。

  窗外似乎有風經(jīng)過,吹得樹影搖曳,越滄海目光如電,穿透窗紙,射向月光如雪的驛館之外。

  有人眼看就要按捺不住了。

南宮令云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今天又是滄桑cp發(fā)糖的一天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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