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風云變色
靖王正自慈寧宮中陪著太后閑聊，這都近一個時辰了，幾次請辭太后總是不放，只聊些先皇時陳年舊事。贏高不免心里煩悶，邊陪著笑邊心里惡狠狠的想：“臭女人，擺什么臭架子，暫且先讓你高興一段時日，待本王登基為帝，就讓陪著你皇兒一起去見先帝。”
正在這時，大內(nèi)總管張承業(yè)來請：“啟奏太后，回稟靖王，靖王妃同世子接到了。主上請靖王移駕議政殿?！?p> 靖王聽聞此言，心下忽然一震，暗自思量片刻，眼重閃過一絲狠辣決絕之色。轉身將桌上的茶端在手中，向太后道：“兒臣拜辭太后，等安頓了家小，再帶著內(nèi)子來給太后請安。兒臣奉茶退安”。
太后笑著接了茶，喝了一口道：“靖王且去，需將王妃世子好生安頓，轉告王妃，所有損缺的盡管差人來慈寧宮取”。
靖王俯身施了禮退了出來。隨著張承業(yè)出了慈寧宮，心下一轉便開口道：“總管且先去，本王先回景林宮換過朝服，隨后就到”。說著就轉身要走。
張承業(yè)閃身攔住，俯身施了一禮道：“不瞞王爺，只因隴西各家王族主婦并世子們，此次也同王妃和王世子一道進京而來，眾王族心生不滿，正在議政殿跟主上抱怨。王世子許是路途顛簸，竟病在路上，主上已詔了太醫(yī)去瞧看，主上吩咐讓王爺速移駕議政殿，不可耽擱?！?p> 贏高素來溺愛兒子，可謂視若珍寶，雖心下不安，聞聽世子患病，再也顧不得，只好咬牙隨著張承業(yè)趕來議政殿。
等趕到議政殿時，靖王心中生起一股寒意。一眾文武大臣已分列兩邊。那蒙毅許褚二人自隴西回朝，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告病在床，久已不上朝的馮去疾和李斯二人，也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只是皇帝賜了兩人坐在一旁。而讓靖王更感覺心驚的，是朝堂之中那站立著的御史包拯，以及一眾同宗勛貴。
皇帝端坐在九龍寶座上，身前御案上端正擺放著傳國玉璽，御案前，九層御階之下，左側站立著內(nèi)監(jiān)總管張承英，右側站立著女尚宮李嫣。
朝堂眾臣及一眾王族勛貴全在，卻并無隴西同宗的家小和自己妻兒。
皇帝見靖王上朝，微微一笑道：“靖王既然來了，包拯將你條陳細致講來?！?p> 黑包拯邁步出班，跨前三步立定，向皇帝躬身一禮，開口道：“臣奉旨巡案隴西一郡，隴西郡中多有朝廷政令不通，且眾王族只遵靖王不知陛下，王族勛貴中多有向民間私加賦稅，自派徭役之舉。更有甚者，宗族中人贏徹，贏子產(chǎn)，贏闔等十數(shù)人私募士卒，鑄造兵甲，陰畜糧草有不臣之心。臣已使御賜尚方寶劍，調(diào)龍驤將軍李存孝引兩萬軍進駐隴西，北地令董翳引五千軍屯往狄道，命兩部軍馬受隴西令法正調(diào)派。”
皇帝面孔一冷：“贏徹，贏子產(chǎn)，贏闔，私藏府兵其心當誅”。
“扶蘇，你少在本王面前端皇帝架子”。那贏徹生的虎背熊腰，頗為威武直接一步踏出，倨傲盎然道：“說本王私聚府兵？這朝臣包拯，可有證據(jù)？休要誣賴于本王。若無真憑實據(jù)隨口誣陷，信不信本王將你首級砍了？”
“放肆，朝堂之上，豈容你恐嚇朝臣，再敢倨傲無禮，必以重罪治你”?；实鄢谅暫鹊?。
哪知贏徹嘿嘿一笑：“扶蘇，少拿你皇帝臭架子嚇唬本王，本王乃前朝先文惠王后世玄孫，世襲曹陽王，你爹始皇帝在世都需尊我一聲王弟，你算什么東西？竟要重罪治我？”
“哼，惠文王之后？這滿朝同宗哪一個不是先朝列祖后裔？先皇若在，你豈敢如此傲慢無禮？違大秦律之宗人先皇不知已殺了多少。贏徹，先帝臨朝時你若敢如此放肆，恐怕此時早已做尸骨無存！包拯，將罪證交付與他，讓他死個明白！”
贏徹仍冷哼一聲甚是倨傲無禮，氣勢卻已經(jīng)弱了許多。包拯上前一步正要說話，那老國丈馮去疾顫巍巍自座上站起，向皇帝一拱手：“老臣馮去疾，當?shù)顓⒆噘鴱孛邦I王職?！?p> 隨后轉身向贏徹道：“贏徹你自稱為王，老夫問你，你是哪門子的狗屁王爺？”
始皇帝在位時，以馮去疾為相，有違背律法宗人始皇皆付馮去疾處置，馮去疾雖為文官，卻行事嚴厲，也曾為遭奸臣構陷之宗人犯言直諫，惹始皇帝龍顏大怒，雖遭皇帝申飭，仍據(jù)理力爭。也曾將始皇帝有意赦免的獲罪王室宗人，直接處死。
當年長安君成蟜，乃是始皇異母弟，今子嬰之父。叛國投趙后被大秦所獲，始皇帝數(shù)次嚴令馮去疾要保長安君性命，馮去疾卻脫去官袍，親自下令將長安君絞殺。復穿官袍進章臺宮請罪，言：“誅叛國之賊長安君者，秦卒馮去疾，長安君有罪不可不罰，否則法度虛設，政令不統(tǒng)。獲罪者秦大夫馮去疾，其罪為不尊皇命，致使獲罪皇子殞命”。始皇帝贊道：“卿以秦法施之萬民，不分貴賤，何罪之有？實朕之誤”。不僅不治其違逆皇命罪，反而重賞之。后再有宗人之訟，始皇皆交付去疾審理法辦。馮去疾為官一生斬違律皇室宗人不下百余。也在始皇刀下?lián)砹幈Ｈ踝遄拥軘?shù)百，因此眾王族對馮去疾是敬畏有加。
見馮去疾開口怒罵，贏徹瞬間底氣全無囁喏道：“本王曾祖受文惠王封曹陽，如何就稱不得王？”。老臣馮去疾道：“惠文王封汝曾祖贏懺曹陽王準襲三世，其自成一世。傳之你祖父歷二世，至你父贏介此爵當絕。贏介嫡子贏壘上書先帝請奪其位，先帝憐憫，又令其加襲一世。老夫記得清楚，當日是李斯擬的詔，宗人錄上也有記載?！币慌远俗睦钏裹c頭：“馮閣老所言為實，當日確是老夫擬的詔令?！?p> 馮去疾沖贏徹怒罵道“沒羞的東西廉恥都不要了？仗著削了爵的封號自稱為王？還敢來朝堂上大呼小叫，真以為當今陛下無殺你之刀乎？”
馮去疾須發(fā)皆張，怒目而視，哪還有聾鐘老態(tài)？竟比為相之時威儀更盛。嚇得贏徹雙腿發(fā)軟，跪地道：“臣·····罪該····萬死，叩請皇帝陛下恕罪。”
扶蘇也不搭話先面向馮去疾道：“閣老快且座下，休要動氣，小心氣壞了?？措蘖侠肀闶?。包拯，呈操其罪證”！
包拯躬身道：“有贏徹家奴五人，贏子產(chǎn)家奴并妾室三人，贏闔之奴二人皆出首為證，供詞在此，皆已自行畫押，一應人證現(xiàn)已羈押殿外侯陛下御審。又有李存孝收繳之軍械，馬匹，糧草之物為實”。張承業(yè)自包拯手中把供詞接了呈給皇帝?；实劭匆膊豢粗苯尤舆€給張承英。喝道：“蒙毅何在？傳詔李存孝，誅殺贏徹三人合府家小，詔領法正查沒三賊家產(chǎn)田畝入官。許褚，將此三賊妻兒一并解付宮門外斬殺。此三賊判車裂！拖下去！”。
許褚領著十余甲士上殿，拉著三人就走，贏徹自恃有勇武，將身前甲士一把推開大呼：“我等乃贏氏宗人，大秦乃贏氏大秦，汝如何敢隨意妄殺？”
扶蘇大怒：“李嫣！”
一旁女上宮李嫣趨步上前，雙手奉上墨魚釵。扶蘇抓起墨玉釵高舉怒喝：“朕以此釵行族主令，將你贏徹除族。再以國君之尊詔令，將贏徹三族編入奴籍。其本家不分老幼，皆夷！”轉而厲喝：“許褚，當?shù)顢仄渌闹?！?p> 許褚可不論什么朝堂內(nèi)殿，一把搶過鎮(zhèn)殿甲士手中佩刀，猛然上前，將贏徹一腳踹倒在地，只一刀斬斷左腿，再復三刀盡斷其四肢。贏徹痛呼哀嚎不絕。被甲士上前一刀割掉首級，拖著尸身下去了。
殿中眾人皆不敢言，馮去疾目視李斯，李斯面含微笑微微頷首。
待甲士將大呼饒命的贏闔兩人拖尸一般拖出殿外，扶蘇又道：“包拯，繼續(xù)！”
包拯上前道：“臣參隴西王族宗人，贏劣，贏假，贏荄，贏甫等一十三人，不尊王命，私加賦稅暴虐黔首，且暗中聚集謀逆，商定共同逼迫陛下退位擁立靖王登基。臣獲其往來密件在此，并各家出首家奴均拘在殿外等候圣裁”
扶蘇虎目凌厲，沉聲道：“贏劣，贏假。。?！?p> 未曾喊完只聽贏假早已亡魂盡冒，伏地爬前道：“皇帝饒命，非是臣之意，乃是靖王贏高授意我等諸同宗·····”
扶蘇冷眼掃了靖王一眼道：“暫且將贏假等押在一旁，贏高，你還有何辯解？”
靖王并非癡傻之輩，心知大事已失，不如索性示弱，推諉受贏徹脅迫，若僥幸保住性命再做計較。
當下出般道：“臣弟認罪伏法，臣乃是受贏徹蠱惑，并非臣弟本愿。”
包拯踏前一步：“皇上，臣已查明，靖王于狄道密設軍營，府中密室內(nèi)藏九龍袍，滾龍冕，臣已盡數(shù)搜獲，狄道軍營有士卒三千，除數(shù)百頑抗之徒被董翳斬殺，余者皆已收押。”
眾朝臣聽完，心中惶恐。這還真是轉瞬間風云變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