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G的車門猛然推開,袁清曈從車上走了下來繞到車頭前方。
雖然隔得比較遠看不太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瞧她的動作應(yīng)該是和誰在說話。
怎么回事?
于良心下詫異。
難道是撞到人,又或者……
遇到碰瓷的了?
帶著那份好奇心,他騎著小電驢來到大G旁。
“怎么了?”
于良停好小電驢來到袁清曈身邊問道。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男人,還帶著頂遮陽帽,正低頭拍著褲子膝蓋處染上的灰塵。
“沒什么,剛才這兒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我沒注意,差點撞上。”
袁清曈似乎有些郁悶。
這未央湖尚未開發(fā),目前也只是象征性的修了條環(huán)湖公路方便出入,兩旁還全都是齊人高的灌木叢,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閃出來。
“我說小姑娘,這出門在外開車可得小心啊!沒人就可以不留神了么?還好今天你遇到的是我呢,要是其他人,沒準兒往地上一趟,就得訛?zāi)銈€萬兒八千的!”
中年男人抬起頭,笑容淳樸,善意地提醒道。
“嗯,謝謝,您真的沒事兒嗎?要不我送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袁清曈仔細注意著中年男人的每一個動作。
似乎確實沒有什么異樣。
對方穿著便宜的短袖和老式的黑色直褲。
被差點撞到的情況下,不僅沒有意圖訛詐,反而好心勸告。
看上去應(yīng)該是個質(zhì)樸且善良還不怎么富裕的普通男人。
對于這樣的人。
袁清曈自然也不會吝嗇善意。
只是……
為什么他看于良的反應(yīng)感覺有些奇怪?
中年男人的目光掃到袁清曈身邊的于良時,臉上笑容下意識地停滯了片刻,眼中隱隱閃過一絲銳利。
像是……
怨毒?
袁清曈有些不確定。
那陰冷的目光完全不像這種憨厚的人能有的,并且一閃而逝,幾乎就是眨眼之間。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或者說,他們認識,還有某些過節(jié)?
她下意識地看向于良。
只見于良茫然中還帶著幾分疑惑。
袁清曈:“……”
自己好像想多了,要是能知道答案,也不需要幾次三番找他了。
想著,袁清曈重新看向中年男人。
只不過,已經(jīng)取下了墨鏡。
“……”
忽然她的臉色驟變。
錯了!
原來自己錯了!
明明是心理醫(yī)生,還有那種能力,居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居然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不用,不用,我身體結(jié)實著,沒必要去那勞什子的醫(yī)院,小姑娘,下次可小心點哦!要是真撞了人,那可就麻煩了?!?p> 中年男人再次憨笑道。
說著,他便轉(zhuǎn)身朝旁邊的灌木叢走去,扒拉著雜草,緊接著便露出一張防水布。
扯開防水布,下面居然是輛臟兮兮,沾滿泥水印的電瓶車。
中年男人打開電瓶車的坐墊,從里面取出一個小口袋,里面裝滿了粘稠狀像稀泥似的東西。
接著又蓋上防水布,重新鋪上雜草,乍一看根本沒人會想到這里有輛電瓶車。
然后他便拐進灌木叢里一條人為踏出來的小路,順著小路可以看到延伸到湖邊。
而在盡頭,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坐在便攜式折凳上,手里拿著兩根魚竿。
回頭沖中年男人喊道:“我說老羅,魚餌你還沒取過來呢!也太磨嘰了吧!一會兒要是我釣的魚跑了,可得找你呢!”
“來了,來了!”
中年男人一路小跑。
“嘿嘿,大不了一會兒我釣上來分你一條嘛。”
袁清曈:“……”
于良:“……”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看著中年男人穿梭在灌木叢里。
“你認識他?”
袁清曈輕聲問道。
于良搖了搖頭。
“不清楚。”
雖然他確實覺得對方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因為臉盲癥,沒辦法確定自己到底認不認識。
尤其是很多只見過一兩次的人,既不熟悉,也沒有什么突出的特點,更加難記住。
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袁清曈一樣,能夠一眼就在于良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他好像認識你?”
袁清曈又問道。
于良側(cè)過頭,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
“你又在試探我么?你那么聰明肯定已經(jīng)看出來,還需要問我?”
說著,他下意識地又朝中年男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眼。
小路上,男人似乎不小心被一根枝條掃到了臉,隨后他直接粗暴的將其扯斷,扔在腳下……
于良:“……”
眼中的迷惑逐漸濃郁。
忽然。
他瞪大了眼睛。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他!
我認識他!
是他!
緊接著,于良拔腿追了過去。
絕對……
不能讓他跑了!
旁邊的袁清曈滿臉不解,但還是跟著跑進了小路。
未央湖邊,中年男人和同伴坐在一塊幾平方米的禿地上,腳邊擺放著魚餌,魚竿,和用來裝魚的簡易塑料袋。
“咦?老羅,你怎么臉色有些不好啊?”
同伴詫異地問道。
“有么?呵呵,沒有吧,你看錯了,剛才差點被車給撞了,給嚇得?!?p> 中年男人干笑著。
“我去?誰這么眼瞎??!你人沒事兒吧,得要他們賠錢??!”
同伴憤然不平。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陣響動。
中年男人回頭看去,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咋了?”
同伴見狀也奇怪的回頭。
只見于良筆直地沖了過來,一把拎著中年男人的衣衫厲聲問道:“是你!對不對!就是你!那個時候來店里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你,你在說什么?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了人吧?”
中年男人躲躲閃閃地說道。
他的同伴也一臉憤然。
“喂,你這人有病?。可蟻砭蛣邮?!”
“別在這兒裝瘋賣傻!我知道是你,別以為我記不住你!”
于良再次吼道。
眼中的怒意瘋狂涌現(xiàn)。
此時,袁清曈也跟了過來。
她穿著高跟鞋,又是這種崎嶇小路,著實走不快。
“于良,到底怎么回事?”
袁清曈喘著氣問道。
男人的同伴似乎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低聲對男人問道:“他們到底是誰啊?你的債主?”
“他們,他們……就是剛才撞我的人?!?p> “X!撞了人還這么橫!沒去找你們還敢主動找上門?我告訴你,今天要是不賠個……幾千,你們別想走!”
同伴張牙舞爪地說道。
很明顯,那不是仗義。
而是……
賠了錢,他起碼也能撈點好處。
然而,于良壓根沒搭理他,依舊怒目盯著中年男人。
“靠!裝傻是吧!給我撒手!”
同伴見于良不為所動,便伸手來推他。
眼見馬上要演變成動手之勢。
忽然,袁清曈一把抓住了中年男人的同伴。
直視著他的眼睛。
低聲道:“這里沒有你的事?!?p> 同伴心頭猛地一跳。
下意識地縮回來了手。
他竟然直接被袁清曈給嚇慫了。
乖乖!
這,這女人什么來路?
那眼神……
直看得人后背發(fā)涼?。?p> “聽不見么?這里沒你的事!”
同伴這回更是被嚇得朝后面退了一步,愣了愣,然后從邊上失神落魄地朝小路上跑去。
走時,嘴里還罵罵咧咧:“X!真以為我們窮人好欺負是不是?我這就報警來抓你!看你一會兒還怎么硬氣!”
……
湖邊上,風(fēng)輕輕吹著。
吹動著灌木的葉子微微晃動,吹動著袁清曈的烏黑長發(fā)輕輕起舞。
卻吹不散于良眼中的憤怒,以及中年男人那既害怕又怨恨的神情。
“你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還可以安心地在這里釣魚?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兒子躺在冰冷的停尸間里,連個名字都沒有嗎!”
于良咬牙切齒地吼道。
每一個字,都帶著與他神情同等的憤怒。
“什么?”
袁清曈有些愕然。
“他,就是那個少年的父親,那個逼得他跳河自盡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