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自寒并不知曉樊菁柔住在哪間,只有詢問路過小二,盧自寒雖身著破爛仿似乞丐,但小二因曾見盧自寒與齊振威一道而來,遂仍是恭敬為其指了道路。
問過之后,盧自寒這才知,自己與陸清婉兩人所住乃是東樓,而樊菁柔與齊振威所住卻是在西樓,西樓乃是天陽宗長老宗主所用。
盧自寒拒絕了這殷勤小二帶路的請求,自己按小二所指來到西樓,不想?yún)s在西樓口見著齊振威,他臉含笑意,仿似早已知道盧自寒會來一般。
其實確也如此,剛才他那番失態(tài)表現(xiàn)若非特意做給盧自寒看,否則,以齊振威的修為,又如何不能掩飾自己的情緒。自他見到盧自寒第一眼起就覺得這孩子不似普通孩子般幼稚,頗有成熟穩(wěn)重的氣質(zhì),又能察言觀色,今番試探果不其然,齊振威淺笑即止,帶著一頭霧水的盧自寒回了自己房間。
入了房內(nèi),齊振威讓盧自寒尋處坐下,這才開口道:“陸家村的消息不難打聽,但我想,這個結果你不會想告訴那個叫清婉的丫頭?!?p> 盧自寒聽了齊振威之語,心頭頓覺沉重,他沒立刻開口,而是直視齊振威,以等后言。
對盧自寒的表現(xiàn)齊振威暗自點頭,隨即嘆口氣繼續(xù)道:“據(jù)傳陸家村有重寶現(xiàn)世,全村遭人屠戮,或許你們兩人便是唯一幸存?!北R自寒渾身一震,猛然想起出現(xiàn)在腦中的那篇天九玄功,當初清心仿若餓狼般看著自己,現(xiàn)在齊振威又說起重寶,或許就是在自己腦中的天九玄功了,想不到是因為它害了全村之人,盧自寒緊緊握住拳頭,愧疚之意極難掩飾。
齊振威自說出這番話后就緊緊盯著盧自寒,見盧自寒這番模樣,心中已有計較。齊振威嘆氣道:“消息我已經(jīng)告訴于你,怎么決定便靠你自己拿主意?!北R自寒站起身對著齊振威躬身行禮道:“齊爺爺,多謝您了,這件事還請您不要告訴婉兒,我怕她……”齊振威點頭道:“你放心?!?p> 盧自寒離開了齊振威的房間,心神游離的回到他所住的房間,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鲫懬逋袂忧拥穆曇?,道:“誰?。 北R自寒整了整神情道:“婉兒,是我?!?p> 房內(nèi)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房門打開,陸清婉帶著喜悅的笑臉就出現(xiàn)在盧自寒面前,盧自寒對她淺淺一笑,陸清婉問道:“哥哥,你到底去哪兒了,這么久?”盧自寒道:“剛才齊爺爺走的太急,我還未及給他道謝,所以特地去給他道謝去了?!标懬逋癫粣偟溃骸澳悄阍趺床粠乙黄鹑ィ课乙苍摻o齊爺爺?shù)乐x的?!北R自寒強忍要流淚的沖動,道:“這不是看你太累了嗎?我們早點休息吧!”陸清婉將信將疑的嗯了一聲,兩人彷如就在叢林中一般,相依而眠,只是對于盧自寒來說,卻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
“咚,咚,咚。”敲門聲將陸清婉從睡夢中驚醒,她瞪著雙眼驚恐問道:“是有野獸來了嗎?”盧自寒被陸清婉驚醒,輕輕摟住驚慌的陸清婉,柔聲安撫道:“婉兒別怕,沒有甚么野獸,不過是有人在敲門罷了?!?p> 陸清婉這才想起,自己與盧自寒昨日已經(jīng)住進了客棧里,又哪里來甚么野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盧自寒道:“自寒哥哥,這般早,是誰???”盧自寒笑道:“十有八九是菁柔小姐了!”說著起身穿戴,等他打開房門,樊菁柔果已在門口等得頗有些不奈,見房門總算打開,她不滿道:“怎么這般久???害得本姑娘好等?!闭f著身形已是進了屋內(nèi)。
盧自寒訕訕不知言語,他倒是沒有想到樊菁柔會如此早就來尋自己二人,況且,以往數(shù)日歇與叢林中,精神警惕,突到這城鎮(zhèn)中,難得睡得安穩(wěn),加之昨日聽聞齊振威說了陸家村的噩耗,盧自寒糾結至半夜方才困頓難支睡了過去,若非陸清婉被敲門聲驚醒,他們還不知何時能醒過來。
進了屋的樊菁柔已和剛起床的陸清婉說上了話,兩人自相識起就甚為投緣,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雖身份天差地別,但卻無絲毫間隙。
盧自寒身處兩人中,甚為不自在,恰好此時齊振威到了,陸清婉尤始記得齊振威昨日話語,今見齊振威到,忙是起身相迎,臉露急切,口中卻是斷續(xù)道:“齊爺爺,那個,您,有我爹娘的消息了嗎?”陸清婉雖聞陸家村遭逢涂炭,但終是傳言,陸清婉初時驚懼,事后卻是深思難信,可齊振威自相逢起便是副慈祥神態(tài),待人也甚為親和,這時問起,陸清婉便是盼其帶來好消息。
齊振威打眼瞧向盧自寒,心知定是盧自寒還未告之原委,又見盧自寒對自己眨眼示意,齊振威暗點頭回應,對陸清婉道:“陸家村確是被人焚毀,村民四散不知去向,你們?nèi)羰窍雽びH所在,怕是要廢些功夫?!?p> 陸清婉聽了這個消息,失落非常,她轉身走到盧自寒身邊,投入他的懷抱抽噎出聲,盧自寒輕撫其背,細聲勸慰道:“陸叔他們雖然不知所蹤,但畢竟周全,等安定下來,必定四處尋你,你且好心照顧自己,莫等陸叔再見,說我欺負了你,那我免不得又是一頓揍了?!标懬逋裉痤^,見盧自寒微帶笑意,對自己滿是柔情關切,心中頓覺安定,她回以笑臉,隨及又心憂道:“自寒哥哥,我們不能回陸家村,又能去哪兒?”盧自寒看看被陸清婉情緒所感,淚水盈眶的樊菁柔,道:“不如我們拜入天陽宗吧!只是不知這等仙家宗派會不會收留我們?!?p> 樊菁柔早有此番想法,雖只相處幾日,但她與陸清婉已經(jīng)形同姐妹,要是就此分開,她是如何都舍之不得的,現(xiàn)聽盧自寒提起入宗之事,忙喜聲應道:“好?。『冒。⊥駜好妹梅判?,有本小姐出面,父親定然會應允的?!?p> 盧自寒躬身拜謝,齊振威卻是肅然道:“菁柔,怎能胡亂答應,宗門弟子招收豈是胡亂而為,我天陽宗身為大陸頂級宗門,收授弟子自是極為嚴格,我看還是按部就班,去宗門測試根骨后再做決定?!狈既犷D時拉著齊振威的手不依道:“齊爺爺……”
盧自寒雖小,卻也懂得知足,若是太過煩勞樊菁柔,他也會深覺愧疚,況且齊振威所言乃是事實,因此他打斷樊菁柔的話道:“還是按齊爺爺說的,按規(guī)矩來吧!這幾日已是太過勞煩您們,怎可再為你們添亂。”樊菁柔見盧自寒不接受自己好意,就此應下,不滿的輕哼一聲,撇過頭去,齊振威笑笑帶著幾人退了房間,乘坐馬車往涂陽山而去。
呼蘭山脈綿延千里,其主峰涂陽山,高千丈,其形險峻,四面有三面都是陡峭絕壁,即是修為高絕者也難逾越,僅剩東面山勢頗緩,但也只有深具修為者才可自行上下。而天陽宗便是坐落此絕峰山腰處,山腰有數(shù)個百丈方圓的平地,乃是天陽宗先輩日積月累鑿刻而成,又在其上修建宗樓殿宇,歷時千百年才有如今規(guī)模。因為天陽宗所處太過險峻,宗門距離山腳平地仍有數(shù)十丈高,非具一定修為者尚難出入宗門,是以天陽宗又在山腳修建外門,專司后代弟子培養(yǎng),又于山壁上修建通天小道,僅一尺來寬,是為外門弟子晉升準備,當外門弟子達到境界,便可通過此路上山,修習精深功法,但道路難行,盡管年年墜崖死者皆有,卻是不能阻隔弟子們的晉升之心。
每年加入天陽宗的人數(shù)量眾多,家眷老小不少舉家相隨,但天陽宗外門亦不是尋常人能入,是以大多都在外門十里外建屋長住,宗門家眷以及想入宗門者盡皆效仿,日積月累,此處也就成了個規(guī)模不小的城鎮(zhèn),城中一切事物皆由天陽宗管理,因此這里也可算是天陽宗的范圍。
齊振威帶著三人,便是先入了這座稱之為天陽鎮(zhèn)的鎮(zhèn)子,鎮(zhèn)子中人大多都認識齊振威,見齊振威駕車路過,都紛紛讓到路旁并恭敬行禮,呼上一聲齊長老。
齊振威本意是將盧自寒兩人安頓在鎮(zhèn)上的客棧中暫住,但入了鎮(zhèn)子后卻是突然想起甚么事情般,帶著兩人來到鎮(zhèn)東角的一處小院前,齊振威停下馬車,來到院門前,輕輕叩響院門,足足叩了三次,才聽里面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誰?。康鹊葐?!老婆子腿腳不好,可別著急?!?p> 又過了一陣,院門總算打開,露出一張滄桑褶皺的老臉來,出來開門的盡是一位滿頭銀絲,手杵拐杖,身形消瘦的老婦,老婦抬起頭,渾濁的雙眼細細打量齊振威,齊振威始終臉帶笑容,不發(fā)一言,足過了好一會兒,老婦才驚惶道:“原是齊長老到了呀!真是貴客,貴客呀!請恕老身失禮了。”
說著就要下跪行禮,齊振威趕緊上前攙扶著道:“莫老太何必這般客氣,我倆可是老熟人了。”莫老太受寵若驚道:“齊長老說得哪里話,我家小昀不僅受您照顧,您還常來探望老身,老身真是……”莫老太顫聲哽咽,齊振威笑道:“微末事情罷了,老太你又何必掛懷,今日來呀!我可是有事相托?!蹦咸ǖ粞蹨I,道:“齊長老有事請直言,老身即使拼死也得完成咯!”齊振威道:“些許小事而已,沒那般嚴重?!?p> 樊菁柔三人已經(jīng)下了馬車來到齊振威身后,皆是好奇的聽著兩人言語,這時齊振威轉頭指著盧自寒與陸清婉對莫老太道:“這倆孩子是宗主女兒的好友,需要在你這里暫住幾日,還煩請老太照顧?!?p> 莫老太看了看兩人道:“好是乖巧的兩個小娃娃,老身正愁沒個伴兒,有這倆孩子陪著老婆子,那是再好不過了。”齊振威笑著謝了一番,又與三人互相介紹過后,這才告辭離去。
眼見就要與盧自寒兩人分別,樊菁柔是百般不愿,可憐巴巴的看著齊振威,意思便是想要將盧自寒兩人帶入宗門內(nèi),但齊振威以天陽宗的規(guī)矩,強力拒絕樊菁柔的無理要求,樊菁柔拗之不過,這才極不情愿和齊振威上了天陽宗內(nèi)門。
樊菁柔雖是不足內(nèi)門弟子境界,但畢竟身為宗主之女,這番優(yōu)待還是有的。由著齊振威帶入內(nèi)門,樊菁柔就噘著嘴急匆匆的跑到內(nèi)院,向自己的母親告狀去了。
樊菁柔的母親姓姜,名素英,乃是一個凡俗女子,樊天行還是內(nèi)門弟子時,兩人便喜結良緣,雖多經(jīng)波折,但好在樊天行也是一個專情之人,對這對母女都極為寵溺,而姜素英也甚是賢惠,不僅體貼溫柔,更是懂得為妻之道。姜素英根骨不行,是以雖貴為天陽宗宗主夫人,各種高深功法數(shù)不勝數(shù),卻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因此,姜素英自從樊天行當上宗主后,就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從未下過天陽宗一步。平時閑暇無事,也就把心思都放在了樊菁柔和樊天行身上了,這次父女同時出了遠門,姜素英日思夜想,無時不在盼望丈夫與女兒歸來。
今日已是樊天行離開的第十三日了,姜素英坐在院中桃樹下,手中拿著樊菁柔的一件衫裙,正細心的縫補著裙上的一處細小破洞,姜素英每逢思念丈夫女兒的時候,便將他們穿過的衣衫拿出來縫縫補補,以此寄托自己的相思之情,只是她雖補的仔細,口中卻是連聲嘆息。
這時,院外遠遠的就響起了樊菁柔的叫聲:“娘,我回來了?!苯赜⑸眢w輕顫,手中的針扎傷了手指也未覺察,她慌忙起身,就見日夜思念的女兒朝自己奔來。初時樊菁柔還是一副歡喜模樣,可見著姜素英后,她卻神色變換,瞬間就成了委屈的樣子,姜素英無奈的笑笑,她素知女兒心性,如今這幅模樣,怕又是誰惹得她不開心了。樊菁柔委屈著撲進姜素英懷里,嬌聲道:“娘……”姜素英寵溺道:“我家小公主這是怎的了,一回來就找娘親哭訴。”
樊菁柔嘟嘴氣道:“娘,齊爺爺太壞了,我討厭他?!苯赜⒌溃骸班?!齊長老又因為甚么不順你心意了?!狈既岬溃骸八蛔屌畠旱呐笥褋砼阄??!苯赜⑴d趣昂然道:“想不到,我家柔柔出去又認識了新朋友,來,說給娘親聽聽?!狈既嵫壑橐晦D道:“好啊!可娘親得答應我個事情?!苯赜檺鄣娜嗳喾既岬哪X袋,抿嘴笑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又有甚么事情怕你父親不應允,要娘親給你當說客?。 狈既崮樇t撒嬌道:“您答不答應嘛?”
樊天行雖是對樊菁柔萬般寵愛,但只要是涉及宗門事物的,基本都不會應允,當然她也很少會有關宗門的事去找樊天行,說起來這也不過是第三次而已。他看著母親,期望母親能夠應允下來,可姜素英是個知輕重的人,她搖搖頭便拒絕了女兒的請求。
見女兒失落的神情,姜素英又于心不忍,想想后,道:“這樣吧!你先將事情說給娘親聽,我再給你出出主意怎樣?”樊菁柔聽了母親的話,立刻又興致高昂起來,開口便將離開宗門后的事情細細說與姜素英聽。
姜素英始終含笑,摟著樊菁柔,細細的聽她講述著她到洛城后,父親如何讓她回來,在回來的路上和盧自寒、陸清婉相遇的經(jīng)過,講到最后她期待的對姜素英道:“娘,我想讓他們兩個上山來陪我玩,你不知道,我在宗門內(nèi)除了修煉還是修煉,是有多無聊?!苯赜⒌溃骸澳愕€不是怕你出去受人欺負了?!狈既岬溃骸安皇怯械Wo我嗎?”姜素英嘆氣道:“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樊菁柔氣鼓鼓道:“甚么嘛?老是說人家小?!苯赜⑿π?,道:“那齊長老又怎么惹你了?!狈既岷藓薜溃骸褒R爺爺不讓他們上山,說要讓他們通過入門測試后才可入宗門,萬一他們通過不了怎么辦,娘,你說齊爺爺是不是很可惡,我爹爹可是宗主,難道讓爹爹說一聲不就好了嗎?”
姜素英嚴肅道:“乖柔柔,你也別氣了,這件事情還是要等你父親回來之后,才能做決定,娘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參與宗門事物?所以也幫不了你甚么?!苯赜⒀b作生氣的看著樊菁柔,不過這樣的表情并沒能堅持多久,就再也憋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就咯咯笑了起來,樊菁柔看著母親捂嘴輕笑的模樣,不由呆呆道:“真美!”姜素英嗔道:“貧嘴?!彼m是這般說,心里卻是高興非常,她見女兒還在思索那件事,忙吩咐侍女去屋中拿出一物,放在手心,對樊菁柔道:“柔柔,來,你看娘給你準備了甚么?”姜素英將手中之物打開,卻是一件白色紗裙,樊菁柔見了這件紗裙便立即離不開眼,贊道:“好漂亮!”姜素英將紗裙遞到樊菁柔手中道:“來,試試!”樊菁柔高興接過,歡快的跑進屋中去了,不多時一個小白衣仙子從屋中款款走出,直將姜素英和侍女都看得愣神不已,樊菁柔走到姜素英身前,轉了一圈,頓時紗裙飛舞,更顯圣潔,姜素英自豪道:“我女兒可真美!”樊菁柔立時臉若桃腮,扭捏道:“哪有!”
樊菁柔本就肌膚似雪,五官精致,再搭配這一合身的白色紗裙,確實仿若下凡仙子,若不是年齡太小,怕是各路英俊公子都會競相追求了。姜素英看著女兒穿上自己制作的衣服,滿意的點頭,直夸女兒漂亮,樊菁柔笑著摟住姜素英的脖頸,道:“還不是母親手藝好!”姜素英道:“就你會貧嘴。”樊菁柔道:“娘,我可不可以下山去玩?”姜素英笑著點了點頭,她自是知道樊菁柔的想法,這方圓數(shù)十里都在天陽宗的范圍內(nèi),自然不用太擔心樊菁柔的安全。
盧自寒兩人隨著莫老太進了院子,院中放著些農(nóng)獲,這些都是附近鄰居送來的,畢竟莫老太已是垂暮之年,又無親人在身旁,齊振威便暗中囑咐附近的人對莫老太多加照顧。莫老太雖然年紀大了,但依舊精神抖擻,只是眼神差了,耳朵也不太靈便,由于長久獨居,話語稍多,走路間都常自言自語,對于這兩個小不點兒,也甚是喜愛,她帶著兩人,來到屋內(nèi),從壁櫥中拿了些甜點給兩人。盧自寒兩人雖然不太餓,但點心香味誘人,盧自寒也沒客氣,拿起點心就吃了起來。陸清婉則有些拘謹?shù)母诒R自寒的身后,對于陌生的環(huán)境她都頗為懼怕。
當莫老太拿出點心的時候,陸清婉低低的對莫老太說了聲,“謝謝”,這才拿起一小塊吃了起來。莫老太坐在,兩人的旁邊,笑看著兩人高興的吃著美味的點心,看著兩個小孩高興的樣子,莫老太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兒孫們,頓時心中酸楚想念交雜,竟是默默流下淚來。
盧自寒確也懂事,看著莫老太傷心模樣,關切問道:“奶奶是有甚么傷心事嗎?”莫老太抹抹眼淚,笑道:“沒甚么,只是想起了老身兒子小時候?!标懬逋癯灾c心,看著莫老太甜甜道:“奶奶,那你可以讓他們來陪你?。 蹦咸珖@氣道:“小昀自從十年前晉升為內(nèi)門弟子后就極少下山了,據(jù)說幾年前他娶了親有了孩子,哎!也不知道我那孫孫長哪般模樣,是否和小昀一樣乖巧?!?p> 念及在天陽宗的兒孫,莫老太的臉上有些哀傷。雖然兒子有能力了,幫助天陽宗辦事也是天經(jīng)地義,只是老太年老了,沒有兒孫在身邊,老太時常覺得孤單寂寞,便老是念叨。盧自寒問道:“他們怎么不來看您?”莫老太道:“天陽宗的弟子都是極少下山的,只有有了宗門指派的任務時,才會下山路過這里?!?p> 盧自寒恍然的點點頭,但莫老太知道,這不過是她兒子郭昀不來看自己的借口罷了,哀嘆一陣,這才想起自己面前只是兩個半大孩子,心中暗自自責:自己和他們說這些干嘛,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伴兒,可別把人家嚇著了。想及此,莫老太收拾心情,笑著勸盧自寒兩人多吃點心。
兩人吃完想要幫著收拾杯盤,卻被老太言辭拒絕了,她叫兩人自個兒坐下休息,自己則拖著佝僂的身軀忙活去了。盧自寒這樣坐著,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陸清婉若有所思的對盧自寒道:“自寒哥哥,你說我的爹娘會不會也像奶奶這樣!”盧自寒心頭刺痛,他知道陸清婉的父母或許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的,只是他卻不知該怎么回答,陸清婉并沒注意盧自寒的失常,她呆呆的看著天空道:“都這么久了,爹娘不知道找到安身之處沒有?會不會很擔心我?哎,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哥哥我好想回家,好想爹娘,哥哥,我們甚么時候回家呀?”
盧自寒知道,陸清婉記憶中的家,他們可能永遠也回不去了,這個世界或許也就剩自己這么一個不算親人的親人了,他強笑著拍拍陸清婉的手,道:“別擔心,會很快的?!边@件事情他還沒有想好怎么告訴陸清婉,或許只有等到陸清婉年歲長些,學會堅強的時候吧!盧自寒這樣想著,卻是全然忘了,他比陸清婉也不過只大了一歲而已。
“真的會很快嗎?”陸清婉憧憬著,她砸吧砸吧嘴,又想起剛才的美味點心,于是又對盧自寒說道:“自寒哥哥,奶奶做的這個點心可真好吃,我們走的時候能不能帶一點這種美味的點心回去,我想拿給爹娘吃?!北R自寒道:“這個啊,等下我問問奶奶吧!問她愿不愿意多給我們做上一些?!北R自寒說完又覺有些不妥道:“算了,我們還是自己做吧!讓奶奶教我們,這樣我們就可以自己做來吃了?!标懬逋顸c頭道:“我要做好多好多?!北R自寒呵呵一笑,但笑容中卻滿是苦澀。
轉眼間十來天過去了,兩人就這樣住在莫老太的家里,陪她說說話,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粗诳斓膬蓚€孩子,莫老太真是越看越喜歡,只是越是如此越是讓她想念自己的孩子。
這些日子,樊菁柔偶爾也會下山來找盧自寒兩人玩耍,每當樊菁柔來的時候,三人就到鎮(zhèn)上轉轉,累了就回到院子聊些有趣的事情,看著三個孩子聊得開心,莫老太也會跟著笑起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每次都有人陪在樊菁柔的身邊,當樊菁柔在山下待得超過時辰后,就會督促她早些回去,讓樊菁柔頗為郁悶,有幾次甚至還會和一起來的人爭吵,可結果總不會有甚太大變化,當然回去跟姜素英告狀是少不了的,但保護她的人本就是聽了姜素英的安排,姜素英又怎么會去責怪別人,因此也就是聽聽樊菁柔的牢騷就算了。
好不容易盼到父親樊天行帶著人回到宗門,樊菁柔第一時間就問明了父親所在,急匆匆的便尋了去。天陽宗議事殿內(nèi),一身紫青錦袍的樊天行高坐主位,樊天行約莫四十來歲年紀,長發(fā)束于身后,刀削般的面容,虎目威視,在他左側依次坐著總務殿長老泰康丞,外事殿長老齊振威,外門掌事印常洪,外門納新殿長老舒澤,右側是內(nèi)門掌事洪剛,執(zhí)法堂長老寧智,內(nèi)務殿長老秦子萌,內(nèi)門納新殿長老何廣元。
樊天行看著一眾長老,沉聲說道:“我離宗的這些日子,宗門可有甚事?”
“回宗主,宗門井然有序,弟子修煉勤懇,一切平靜?!碧┛地┢鹕泶鸬馈?p> 樊天行滿意的點點頭,看著眾位長老說道:“近來天翔國叛軍猖獗,其后似有大勢力推動,我們雖與其并無瓜葛,但還是要諸多提防,洪長老,還請你通知在外弟子要多加小心,莫要參與到凡俗斗爭中,凡有不聽命者,皆按門規(guī)處理?!?p> 洪剛點頭應下,寧智起身道:“宗主,洛城之事結果怎樣?”談到洛城,樊天行哈哈笑道:“此次拍賣的臨仙丹,我們雖然并未得到,但卻意外聽得個好消息,據(jù)傳縹緲道人所奪去的天九玄功時隔多年后,就在離我天陽宗不遠的陸家村再次顯世。寒冰城與歸云殿兩個宗門距此遙遠,也算給我們占了先機。”
“天九玄功?!北婇L老驚呼。
“現(xiàn)在還只是有消息傳出,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狈煨锌粗娙思娂娪麆拥臉幼樱σ慌枥渌疂娫诒娙说纳砩?,他見眾人稍稍冷靜,這才對泰康丞道:“天九玄功乃是關系我宗門的大事,這件事情便交由你去細查,務必盡快得到確切的消息,無論如何一定要搶在其他兩個宗門趕到之前,奪得天九玄功?!?p> 泰康丞激動站起身,顫聲道:“宗主請放心,天九玄功必定是我天陽宗的。”八大長老,就屬泰康丞,洪剛,齊振威三人年紀最長,也是最期盼跨進長生之人,因此樊天行將這件事交給泰康丞,他必然會全力以赴。泰康丞說完就急匆匆的辭別眾人,出了殿門,顯是著急安排人手去了。
“爹爹,爹爹?!碧┛地﹦傋邲]多久,樊菁柔就匆匆的闖進議事殿,人還未到,聲音就已傳到眾人耳中。樊天行皺眉斥道:“怎能這般無理?我與眾長老正在商議要事,你這般闖將進來,成何體統(tǒng)。”
樊菁柔對著樊天行吐了吐香舌,對于父親的呵斥渾不在意,他快步來到樊天行身邊,乳燕投林般一下子撲入樊天行懷中,對于自己的這個女兒,樊天行著實難有脾氣,他瞪了樊菁柔一眼,對著長老們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先行退下,樊天行這才對樊菁柔道:“怎么,只幾日不見就這般想爹爹了嗎?”樊菁柔癟嘴道:“才沒有呢?”樊天行站起身,一把將樊菁柔抱起,朝著后院走去,邊走邊問道:“難道柔柔這幾日都沒有想爹爹嗎?我可是天天想著我們?nèi)崛崮??”樊菁柔喜道:“真的嗎?”樊天行道:“自然是真的。”樊菁柔別過頭去,道:“我才不信呢?爹爹那么忙,怎么會記得我?”
“嗯,看來還是我家柔柔知道心疼爹爹,都知道爹爹忙了?!狈煨醒鎏齑笮?,故意逗起樊菁柔來。樊菁柔見父親這般說,頓時不依道:“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樊天行佯作傷心道:“看來我家柔柔是不心疼爹爹了?!狈既峒钡溃骸安?,不……”看著樊菁柔焦急的滿臉通紅,樊天行頓時高興不已。
見父親笑話自己,樊菁柔生氣道:“爹爹笑話人家,我不跟你好了?!狈煨忻η箴埖溃骸暗腻e,柔柔懲罰爹爹吧!”樊菁柔道:“好吧!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不生你氣了?!狈煨械溃骸昂冒?!總算露出小狐貍尾巴了。說吧!你要爹爹答應甚么事情?!狈既崮槑┣蟮膶Ψ煨械溃骸拔艺J識了兩個新朋友,你讓他們上山來陪我好是不好?”
樊天行頓覺驚奇,往日可很少從樊菁柔口中聽到朋友這個詞,怎的這番出去還多了兩朋友,他好奇問道:“甚么朋友?哪兒認識的朋友?你跟爹爹好好說說?!?p> 樊菁柔怯怯的將自己與盧自寒兩人遇到的經(jīng)過告訴給了樊天行,樊天行聽聞只是兩個無處可去的鄉(xiāng)野小子,頓時放松下來。他起初還以為是外門中人刻意接近樊菁柔,想借機巧入內(nèi)門,這種事自是有先例在前,卻被樊天行輕松識破,將其逐出宗門以儆效尤,不過也因此使樊菁柔埋怨了好些日子,樊天行對此可是記憶尤深。
樊天行見樊菁柔期盼的看著自己,他心想樊菁柔不過是一時興趣,就當給宗門召倆仆人,難道宗門還養(yǎng)不起兩個下人嗎?想到這,樊天行笑著點頭道:“我還以為是甚么天大的事呢?我這就讓人,把他們接上來,好好侍奉我們的小公主?!?p> 聽到父親答應了自己的請求,樊菁柔高興的在樊天行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后從樊天行的身上跳下來,朝著內(nèi)院跑去,她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快點分享給自己的母親。等到樊菁柔離開后,樊天行想了想,派人去將齊振威請到自己院子,齊振威本就打算匯報盧自寒兩人的事情,因此并未走遠,是以剛接到消息就匆匆趕來了。
樊天行回到所住院子,見姜素英不在,猜想定是去了樊菁柔的小院,他踱步來到書房,剛坐下,齊振威便敲門進來,恭敬叫了聲宗主。樊天行起身相迎,與齊振威同做茶椅上,喚人斟了茶,這才對齊振威道:“齊叔,菁柔今日跟我說,她認識了兩個新朋友,叫甚么盧甚么陸的,你可知曉?”
齊振威點頭道:“我奉宗主之命沿途護送,這些事自然清楚。”樊天行道:“那你覺得這兩人是否有甚么惡意?”齊振威搖頭道:“我與他二人接觸時間雖短,但可斷定兩人并無非分之心?!狈煨袧M意的點點頭,道:“即是如此,那你就去將他二人帶入宗門做個雜役吧!”齊振威稍有愣神,遲疑的問道:“宗主難道不將兩人納為宗門弟子嗎?”樊天行疑惑道:“莫非他倆的資質(zhì)非凡么?若是如此的話,倒可收入宗內(nèi),畢竟資質(zhì)絕佳之人還是甚為少見的?!?p> “宗主,那小女孩兒可是天陰之體。”齊振威說道。樊天行精神一震,隨即又放松道:“天陰之體確是個好體質(zhì),只可惜不適合我天陽功法?!饼R振威提醒道:“宗主難道忘了秦子萌秦長老了嗎?”樊天行恍然道:“秦長老確實聰慧非凡,對我天陽心法倒行逆施,竟是自創(chuàng)出一部屬于自己的陰屬性功法來,著實甚為了得,也難怪會以三十幾歲的年紀能有如此修為,晉升為我天陽宗長老了。若是天陰之體拜入她門下,確實是不錯的主意。如此算來,特招為內(nèi)門弟子也甚為不錯。”齊振威問道:“難道不經(jīng)過納新殿的審核嗎?恐何長老會有意見??!”樊天行道:“無妨,何長老與秦長老關系甚密,只要將這天陰之體的女娃子告訴給秦子萌,何長老那兒自然不會有何事情?!?p> 齊振威想起宗門內(nèi)流言,說是何廣元對秦子萌情根深種,事事謙容順讓,秦子萌身為八大長老中唯一女子,雖已三十出頭,卻是對情愛之事不甚看重,是以對何廣元也如其他人般冷漠,只是何廣元癡心一片,即使灰頭土臉,時時被冷落,也無放棄的意思。齊振威原以為只是傳聞,兩人在人前也少露心思,便未做心上,此時聽樊天行如此說,怕是不會有假了,因此齊振威也就沒在這問題上糾纏,而是說起盧自寒來:“宗主,那男孩兒可有古怪?!?p> “喔!怎生古怪法?”樊天行好奇的問道。齊振威道:“他身上有冰寒印?!狈煨猩眢w坐直,皺眉道:“冰寒印世間只有隨云仙子能布,據(jù)傳,冰寒印乃是封印一個人根骨,使其終生不可修煉,乃是極其惡毒的印法,此子何以有?莫非乃是隨云仇人之子?”齊振威道:“此事我們便無從知曉了,但卻是冰寒印無疑?!狈煨械溃骸安还苁桥c否,此子對我們有害無益,隨云仙子的修為早已登臨絕頂境,世間能敵者甚少,便是我天陽宗太上長老月仙上人也不能敵,我們不必為了這么個廢人去招惹那個女人?!饼R振威道:“確實如此。但那兩孩子相依為命,怕是不愿分離?!狈煨腥嗔巳嗵栄ǎH為頭疼道:“嗯,那倒也是,恐怕菁柔也會找我鬧騰不可?!饼R振威笑道:“不如就按宗主先前打算,留作雜役,只要不破封印,隨云仙子自也就沒有緣由追責我天陽宗了?!狈煨械溃骸耙簿腿绱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