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無把她放在了后院的床上,想來她也好久沒有躺在后院的床上了。一直都是在書堆上過的日子。畢竟神界從不會下雨,天氣很好。
地上磚縫里的野草已經(jīng)冒頭,她想自己應(yīng)該在床上躺了三四天這樣,因為她總愛沒事的時候搗鼓兩下。神界的野草都長得很快,三四天就能冒頭了??赡呐率且安蓍L得再快,東南坡也一直都是那么荒蕪。自從戰(zhàn)火燒荒了它以后,便再也沒出現(xiàn)過什么生命的跡象。
就算上蒼垂憐降下藥雨,東南坡變回從前茂盛的模樣,但人已經(jīng)不可能回不來了??鞓芬不夭粊?。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丹書上寫了好多種靈丹妙藥的制作方法,獨獨沒有讓她變快樂的法子。不快樂也是一種病,一種心病。書上有一種可以讓人失憶的法子,忘記以前,或許她就能因此變快樂。往前一千五百年的記憶里雖然大部分都是痛苦的,但有關(guān)于雁歸的記憶她還不想忘。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休息,起碼三個月不能再用法力。被破天刀傷到的人都非死即殘,你算是好運了,別辜負了你的運氣,好好活著。”
厭無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交代。
她陽光地笑著,大力地點頭,甩得腦袋上的頭發(fā)打在她的臉上。
厭無嘆氣,把她面前的碎發(fā)撩到后面,“那我走了。我家中事務(wù)繁多,恐怕有一段日子不能來找你玩。你自己保重。別傻傻地做別人的槍了,吃力不討好?!?p> “不要?!彼み^頭去,像個孩子一樣幼稚地拒絕。
他也不好說些什么,轉(zhuǎn)頭出去關(guān)上了門。雪明一直朝他笑著,這讓他更想贏。
冊封的儀式從早上進行到了中午,期間天帝對雁歸交代了很多事。儀式完成后,一群人接著去了英雄山祭拜先烈。
英雄山不高,但足夠讓人在此地徘徊一炷香的時間。英雄山上葬了很多的英烈豪杰,儀式完成后,天帝只身留在了這里,對著山淚流滿面地說了很多話。他的大多朋友都葬在了這里,剩下的那些聽聞他的狠心后也都離開了神界,獨自闖蕩了。
距離那場仗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千年,但凡經(jīng)歷過那場仗的沒有人忘得掉,他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魔界大軍來襲,足足有幾百萬人,而神界一直過著安詳?shù)娜兆記]有可以接受如此艱巨任務(wù)的年輕將領(lǐng)。他們聽說魔界為了這場戰(zhàn)花了幾百年的時間準(zhǔn)備。果真來勢兇猛。神界可不缺乏擁有俠肝義膽的神,好多神都加入了這場戰(zhàn)斗里。
朱雀族長老帶著族中的精英,裊羽從未上過戰(zhàn)場吵著要去。就連那時已經(jīng)辭官的戰(zhàn)神梁七刀也毫不猶豫地穿回了鎧甲,其妻不放心他便跟著一起。小有名氣的將領(lǐng)都自告奮勇地為神界而戰(zhàn),神界瞬間多出了好多人才,硬是湊齊了百萬人與魔界對敵,神界中剩下的大多是女人和孩子。
他們滿懷期望地上戰(zhàn)場,打了幾天幾夜的生死血戰(zhàn),神界早早地為他們擺好了慶功宴,可惜最后一個都沒有回來。兩方損失慘重,再無力打下去,于是彼此約定休戰(zhàn)千年。
他是第一個知道全軍覆沒了的。因為一直沒有等到勝利的消息,他就帶了幾個侍衛(wèi)去天之涯尋找,誰想到竟然看見了那種慘狀,一眼望去血流成河。百萬具尸體堆在一起,像山一樣高。
那天臨行時,朋友還信誓旦旦地跟他承諾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他們要好好地慶祝一番。
他跪在天之涯充滿紅色的地面上,哭得聲嘶力竭。因為場面太過慘烈,天之涯瞬間變成了地獄。在這片地獄里,只有一個人慢慢地撐著劍站了起來。這人就是當(dāng)年的魔尊。厭無的父親、他的好朋友。傳說一般的人物,強大到三界無人能敵,叱咤風(fēng)云。他偷偷地把魔尊帶回了神界,在眾人的強烈要求下把他置于雷池里,最后魂飛魄散。又把這些英烈的親屬都喊到這里認領(lǐng)尸首,總不該讓這些英烈連一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可是太多人了,誰都找不見。在一番商議之下,利用神器把那里的所有神都移到了英雄崖安葬。英雄崖堆成了英雄山。往后無論神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會來這里知會這些英烈一聲。
雁歸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地跑去宮里看望雪明,可在屋子里卻沒看見她的人影,便去后院尋她。
她這些年一直都是在后院過,心里該早把那里當(dāng)家了。天宮里的仙子們?nèi)魶]有主子吩咐從不主動去后院,因為后院太破舊了。但她好像從不介意??峙戮退憬橐庖矝]有辦法。
剛進去就看見她背著自己。她在努力調(diào)整位置,動作僵硬。但她需要靜養(yǎng)不能亂動。頓時感到揪心。連忙沖上去護住她,沒忍住心里的火氣責(zé)備她說:“你怎么能自己跑出來?你現(xiàn)在內(nèi)臟都移位了知不知道?”
她這次看見他時已沒有那天的強烈思念。她滿臉委屈地說:“我待不住?!?p> 他看見她委屈巴巴的臉不忍再責(zé)備,轉(zhuǎn)變溫和的語氣和她商量:“待不住的話你再等等我,我就把你帶回來了,怎么能一言不發(fā)地自己跑了?知不知道我很擔(dān)心?”
“對不起。”她自責(zé)地低下了頭。
“你是神界的大功臣,我的太子之位應(yīng)該是你的。天帝之位也該是你的。”他坐在雪明的身邊,看著天空,眼中帶著苦澀,“如果我沒有學(xué)習(xí)偷懶的話,那日在戰(zhàn)場上應(yīng)該是我保護你?!?p> “不要這么說。雁歸哥哥只是還小,生活無憂,所以才會對修煉有著抵觸心理。而我不一樣,我如果不修煉的話就再也見不到雁歸哥哥了?!?p> 她忍著渾身疼痛從書堆上一點點挪下來,單撐著地面坐在他的面前,滿臉笑意勸說。
“雪明妹妹總是袒護我。不必勸我。如果男子漢不努力的話,連打仗都要靠女人保護。我一無是處的,就像廢物一樣?!?p> 雁歸用手捂著臉,憤恨地抱怨自己。
王悅知
還好我自己做了封面,不然能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