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吱呀呀嘶吼而過。
自打出了城門,這馬就以它平生最快的速度瘋跑著,所以逃命的意思就是,澤安之他們逃,而讓這馬兒拼命。
馬兒說,咴兒……(這是馬的叫聲,度娘威武。)
澤安之掀開簾子看了看,然后趕緊縮回去了,“呸,這一嘴的土。”
不過剛才匆匆一瞥看到遠遠的好像有個村子,澤安之想到了高秉浩所給紙條的內容,心下隱隱有了計算。
“前方似有個村子,我們去歇歇腳吧,也讓這馬緩一緩?!?p> 李冬白應是,趕馬的鞭子也落的慢了些。
前方的村子破舊不堪,一眼望過去,只見斷壁殘垣,也不知有無人家。
澤安之慢慢下了馬車,抬頭瞧見村口處有一塊巨大的黑色隱隱還泛著青色的石頭,上面大刀闊斧的寫著三個字——長生村,顏色是紅色的,筆畫轉彎之際血色流淌,竟像是血一般。
“這里,有點詭異啊?!?p> 澤安之看著石頭怔怔的,思緒也仿佛跑到了九霄云外去,這樣的石頭她好像曾經見過,只是不是叫長生,而是……,是什么來著?
“怎么了?”
李冬白從后方走過來,澤安之回頭看他,搖了搖頭,然后也不再理會這塊奇異的大石頭,往這村子里面走去。
繞過石頭,后面的房子七八間成一列,前方又五六間排成一行,雖然現在的房子已經殘破不堪但也能隱隱約約看出原來是如何的整齊,這里離皇城那么近,從前應該也是一片富庶景象吧。
“你看那!”
一堆橫七豎八的木頭前,好像有什么東西嗖的一下跑了過去,李冬白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
澤安之腦子轉得快,腿腳就差了點,剛想跟過去就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不過這一耽誤倒也讓她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面目,竟然是只干干凈凈的大白老鼠。
她一陣惡寒,這東西莫不是人養(yǎng)的?看那皮毛油光水滑的,長尾一勾一勾的,嘔,澤安之差點沒吐出來。
吱吱
大白老鼠十分通人性,還沖著澤安之叫喚兩聲,然后往前方跑去,跑了兩步還回頭看看。
澤安之和李冬白對視一眼,同時追了上去。
后面拴好馬趕上來的張慶一臉的懵,這倆人跟兔子似的竄出去是要干什么?賽跑嗎?不過他卻沒跟過去,挑了塊還算干凈的空地,一屁股坐下去,等著……
澤安之跑的不快,在這種坑坑洼洼的地方她更是慢騰騰的,不過那老鼠本就是要把他們領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澤安之倒也跟得上。
眼瞧著大白老鼠往村子后面的深山老林去了,澤安之暗暗小心著,從懷中取出防身的刀子塞到了袖子里,這惡心的靈物可說不上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寵物,萬一是個陷阱她可不能不防。
大白老鼠在前面吱吱吱叫個不停,越往前跑的也更快了,目的地應該不遠了。
澤安之抬頭看向遠處,樹林陰翳間隱約可見一個木頭房子,看那只大白老鼠的方向也是沖著房子去的,這老鼠雖然極其通人性,可再如何也就是個畜生,那房子里面難道有人?
“小心埋伏?!?p> 澤安之低低的提醒了下李冬白,就見李冬白也點點頭,他的佩劍都是一直掛在身側的,就是為了在這一路上防身的,而此刻他顯然也覺得不太對勁,手早就握在了劍柄上,一有突發(fā)事件便能立刻做出反應。
兩人剛走近了這房子,就突然起了一陣的大風,狂風呼嘯的卷起層層樹葉,好像就是為了要瞇了人的眼睛似的,看澤安之,不就被這風完全遮住了雙眼,半步也走不動了。
李東白卻不同,習武之人耳清目明,他的眼神如電任什么牛鬼蛇神都阻擋不了。
澤安之扶著李東白的腰,躲在他身后瞇著眼睛往前掃,院門被李東白輕輕打開,只見眼前一片荒蕪。哪里還有那只老鼠的蹤跡?
“難道說,院子里有詐?”
這樣的詭異事情,澤安之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同樣十分詭異的巫凌,難道巫凌失去了和她斗智斗勇的耐心,要設下陷阱殺她滅口了?
李東白抿唇不語,緊了緊握著劍柄的手,同時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劍鞘,若有埋伏,他便能立刻反擊。
只是兩人戒備了半天,也不見有什么蹊蹺,倒是李東白好像聽到了什么叫聲。
一步慢慢跟著一步,腳尖接著腳跟,澤安之一步不落的走在李東白后面,不過饒是她這樣的普通人到了房子前,也聽到了那一聲聲的叫喚。
“喵~喵!”
不會是……
澤安之從后面探出頭來,輕輕地走向那間傳出陣陣貓叫聲還夾雜著老鼠吱吱聲音的地方,即廚房。
門是半開的,澤安之并沒有去動門,而是湊近了探頭去瞧,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她無語死。
身后的李東白就看到澤安之像是跳了一段舞似的,探頭過去一點停頓都沒有的直接一轉,一臉無語的看向他,小嘴一扁白眼一翻,指了指后面讓他也去看一看。
李東白滿臉問號,卻還是聽話的過去看,看完他終于是知道了,小妮子這副表情到底是為何。
廚房里面也像外面那樣一片狼藉,不過不同的是這里面有一只野貓,那是一只山野之中常見的黑黃相間的貓,此刻貓爪子下正壓著一只又白又胖的大老鼠,可不就是方才那只靈獸嗎。
這貓十分有耐心,仿佛是因為抓到了一只極好的獵物而開心,它一點都不急著用餐,反倒是一抓一放,在老鼠以為能逃出生天的那刻再次將鋒利的爪子飛速的放到了它的頭上,這樣的樂趣可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李東白無奈地笑笑,松開了一直緊握的劍,開門進屋驅趕了那只剛進了成功門就被踢出來的可憐的貓咪,也救下了老鼠。
“我倒是覺得那只貓可憐,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李東白拎著老鼠出來,聽了這話笑著搖搖頭,“他們的命運因為這只小東西的靈智而改變,倒也是正常,或許是它命不該絕?”
澤安之挑挑眉,不置可否,她不否認這話,但是她仔細看了看這東西,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上天眷顧命不該絕的樣子。
兩人討論的這檔口,廚房里竟又淅淅索索傳來陣陣細小的動靜,李東白松手放開了大白老鼠,轉身又回到了剛才的廚房。
大白老鼠一落了地,就也同樣竄進了廚房里,李東白落后一步,澤安之好奇也走進去看。
老鼠費力的爬到了一個竹筐上面,筐上還壓著一個臉盆一樣大的鍋,老鼠此刻正站在鍋上蹦蹦跳跳的。
李東白和澤安之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么一副奇葩的景象,仔細聽著,那筐下面也有一聲聲刺耳的吱吱聲。
于是澤安之更加無語,李東白的笑意則更深了,他抬手掀開了鐵鍋,又拿開了竹筐,果然里面竄出來一只比剛才那只大白老鼠更小一點的小白老鼠。
“所以剛才它是因為媳婦被抓住了才逃出來向我們求救的?這樣說,這耗子的小腦瓜是挺有用,還真是稀有?!?p> 兩只老鼠抱在一團,也沒空再理會這兩個多余的人類,憑白被嚇了一通的澤安之倒也不在意那么多了,好歹是做了件善事,救了這兩個靈物,萬一日后他們成了精說不定還能幫幫她,連靈魂出竅都存在的世界,還有什么不可能呢。
走出門來,李東白想起了方才那個轉身便問道,“你過去是不是十分善舞?我剛才看你的轉身好像是有些功夫的?!?p> 澤安之滿不在乎,“可能吧,我曾經想必十分貌美,學透了小女人最愛的那些東西,跳舞刺繡,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只不過現在都忘了,倒還真是可惜了那些時光?!?p> 李東白想象了一下那些畫面,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因為那些日子里都沒有他的身影,“無妨,以后我們可以再慢慢學,琴棋書畫我們都可以一起練習?!?p> 澤安之也想了想,那幅畫面倒也很美好,只不過她總覺得好像曾經發(fā)生過這樣的事,好像曾經有旁人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有旁人在不遠的地方作畫,而畫的就是她長袖曼舞的樣子。
那人到底是誰?
仿佛看透了澤安之心中所想似的,李東白溫柔開口,“你的過去我不曾參與,但你的未來我不會再缺席?!?p> 可澤安之卻沒有回答,還躲開了他這樣深情的眼神,低頭走向了院門口……
身后再次傳來吱吱吱的聲音,“沒完了?”
回頭只見那只小的母白老鼠拽著自己老公的耳朵出來了,兩只鼠已經慢慢爬到了她的腳下,正扒著她的裙擺。
“你剛才說它們通人性,那你來說說這是什么意思?”
李東白皺眉沉思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或許……”
“什么?”
李東白認真的看著澤安之,“我現在暫時還是人類,所以,我怎么知道?”
滿臉都寫著好奇的澤安之此刻的眼神瞬時變得危險,李東白好笑的抬手點了點她的小臉蛋,“都說成精的動物都知恩圖報,說不定這是想要報你的救命之恩,想要以后都跟著你呢?!?p> 澤安之深以為然,重重的點點頭,“你說得對,不過吧,就它們?能干什么?而且我還得養(yǎng)著它們,明顯得不償失?!?p> 李東白拎起兩只耗子,抬腳就走出了院門,邊走邊說道,“你放心,兩只寵物我還是養(yǎng)得起的。”
“哎呦呦呦呦呦,我肚子好疼啊,我去下茅廁,你先回張慶那里,我一會就過去。”
澤安之突然捂著自己的肚子彎下腰,李東白拎著耗子也撅著看她,才出了獄好不容易吃了點干糧,肚子這就抗議了,看來要找些好吃的喂這三只了。
“那我先過去準備點飯菜,等你過來就能開飯了?!?p> 澤安之皺眉閉著眼點了點頭,李東白就拎著兩只鼠走了。
余光看著李東白越走越遠,澤安之面無表情的站起身,臉上全無剛才的扭曲猙獰,深呼吸了兩下,慢慢朝著廚房旁邊的主房走去。
實際上這房子雖然偏,房子卻不小。按照高秉浩所查到的情報,城郊曾經住著兩個江湖上有名的兄妹殺手,聽說是隱居在深山老林里,倒是沒想到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才想著要找,轉眼就被耗子精帶過來了。
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吧。
主房的門也是半開的,隱約能看到里面的木質家具,澤安之的耐心早就被耗子給耗光了,所以她直接一把把門推開,瞬間就被門上的灰撲頭蓋臉的襲擊了。
“咳咳咳,噗噗,這是多久沒有人在了,高秉浩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譜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