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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
湖邊花園,冬日園中終究有些蕭條,因湖水的緣由,這周遭溫度比別處又降了幾度。風冷冽刺骨,這邊假山成片,怪石嶙峋,角落里淮王世子李行臻與張卓一有些不明所以的一邊打著哆嗦搓手臂,一邊對趙平真喊道:“干嘛啊你,大冷天跑這,凍死了!”
今日八皇子殿下召他們?nèi)雽m,他三人進宮走到這,趙平真這傻缺一臉鬼鬼祟祟的硬拖著他們跑這地方吹冷風。
“小點聲,我跟你們說個事。”趙公子頗為在意的望了眼一旁跟隨的內(nèi)侍,內(nèi)侍忙退后幾米,跟他們隔了段不小的距離。果真都是人精,一個眼神就能揣測明白意思。
“什么呀?”一陣更烈的風猛然吹來,張公子凍得鼻尖發(fā)紅,忍不住催他。
“那晚,等等,你們先保證別和旁人說?!眲傄f,又想起得囑咐一番才好。
“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睆埞与S口給堵了回去,有比他不嚴實得嗎?李行臻搓著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趙平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句大實話,他這人心底藏不住事,自嘲道:“也是。八殿下在‘月宴’請客那晚,你們記得嗎?”
李行臻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月宴’那晚不就是他趙公子醉酒滿大街瘋跑的時候,簡直是人生的里程碑,他是不是覺得挺驕傲的,不時地拿出來回想一番。想不記得都難,還有位五大三粗的習武公子抱著他一陣鬼哭狼嚎,試問能忘了那個難忘的夜晚嗎?
“中途我離場解手,出來的時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真真的。”趙公子一雙瞇縫眼瞪得用力,不過還是小的可憐。
“。。?!睆堊恳话げ蛔±滹L對身板的摧殘,懶得跟他在這干耗,便秘似的半天出不來重點。
“你們別走啊,我說,我看到顧琰羲與東宮小公主約會。”他二人作勢要走,趙公子攔住他們直接將憋在心頭好幾日的話說了出來。
“。。。說什么瘋話?!币粫r氣氛僵住,行臻與張公子對視了眼,表情就如同聽到趙平真說自己是個姑娘般,令人無語。
“我沒胡說,千真萬確,我雙眼瞧見他們從一個門出來,那是儲藏屋,我進去看了,沒有旁人,就他們倆。”趙公子急道,咋不相信人呢!
“還說沒胡說,那日你都喝成那樣,能看清什么!”張公子吐槽道。
“好好好,那日我喝多了,就算我看花眼了。昨日我也看到了,這沒眼花吧!他二人從嘉會坊邊上的小胡同一前一后走出來,就帶了一個侍衛(wèi)!不光我瞧見了,還有我那兩位堂哥,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p> 昨日他們?nèi)ゼ螘坏钠疬\閣,玩到入夜時分,意猶未盡。起運閣里面就是玩骰子、牌、棋這些玩意的地方,只不過不玩錢而已,這是與賭坊最大的差別之處,也就是俗稱‘文雅的玩法’。
其實張卓一昨日傍晚碰到顧公子過,他記得無意說起剛剛見到二位殿下去嘉會坊吃石鍋魚,沒瞧到八殿下。他當時只是好奇八皇子怎會沒跟著,隨口一說,并沒有多想。顧公子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當時他沒細究,顧家仆從瞬間輕松欣喜的神情,現(xiàn)在想想的確可疑。
顧公子是去追公主殿下,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不亞于昨日聽父親說的‘陛下封七皇子為邕王,年后離京,江家嫡長女江杳嫄定為準王妃,三年后完婚?!?p> 要知道四皇子恭王才求娶江小姐為繼妃,恭王元妃仙逝兩年有余。不料天家卻下了這么道旨意,到底還是給恭王殿下指了婚,也是世家豪族的嫡小姐,只不過這新恭王妃娘家都是文職散官,無人任朝中要職。父親說這是在敲打恭王,安分守己些。
李行臻抹了把臉,覺的得從這件事中緩緩神,得喝盞茶壓壓驚。一提喝茶又想起小叔,瞬間頭更大了。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對他二人說:“先去問問小叔,他可曉得此事?!?p> 三個人頂著被寒風吹木的臉,悲壯的去八皇子那里問原委。
假山另一面,一人著黑色斗篷背手仰頭瞧望樹上的雀窩好一會兒,才慢慢轉(zhuǎn)身對身后手持拂塵的薛立仁說道:“瞧這窩好似比去年更大了些?!币慌孕√O(jiān)抬臂攙扶侍奉。
“奴才眼拙,瞧不大出?!毖α⑷蚀е止Ь吹母谀侨松砗?。
“小姑娘們大了,留家中是要生怨的?!蹦侨饲靶校放窈竺嬗媒鹁€繡制的五爪金龍在祥云中翻騰而起,繡工精美細膩。
顧府墨林軒書房
一身煙藍青衣長袍公子,站立窗前寬大方桌上持筆作畫,明媚的陽光揮灑照射進室。籠罩周身,隱隱散發(fā)光暈,襯得容止絕色,清逸英俊。
顧笙歌坐在她三哥對面,仔細看著潑墨揮毫,暗自研習。她平日畫工筆較多,寫意沒有天賦是畫不出神韻的,還要在形象之中有所蘊涵和寄寓。
第一次見兄長畫魚,新奇的很。一支較粗毛筆點朱砂大紅與水相調(diào),運筆側(cè)鋒畫魚背,重墨畫頭,補筆掃尾。寥寥數(shù)筆,濃淡有度,筆意清潤,栩栩如生。
笙歌抬眼,隨意一瞥旁邊的公主。只見她一手托腮,鵝蛋小臉一片桃粉含笑嫣然,一對小梨渦唇邊深顯,目光緊緊盯著三哥面容,對,笙歌發(fā)現(xiàn)出奇怪之處,殿下視線追逐的自始至終都是三哥!
顧笙歌臉上吃驚的神情,被樺绱身后的朝歌看了滿眼。她轉(zhuǎn)了下眼眸,思量一下,出聲道:“顧小姐,可否陪我下盤棋?!?p> 笙歌被朝歌一喚,忙回神,起身找圍棋。郢川在墻根的書櫥第二格中取出盛棋子的小盒與棋盤,問要擱哪里,朝歌拉著顧小姐的手去了外間的羅漢床上,讓郢川在這擺上。顧笙歌回身看了內(nèi)室一眼,便在朝歌對面坐下。
這邊樺绱被陽光照的鼻尖都出了汗水,依然注視前方的少年??粗鳟嬛械念櫣有碧魟γ迹D(zhuǎn)過頭,漆黑深邃的長眸直直向她看來,驚得樺绱忙低下頭,又忍不住抬眼悄悄看他一眼。
顧公子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沉聲問道:“殿下在看哪?”
樺绱有種被抓包的驚慌無措,小臉上爆紅一片,躲閃著眼神低下頭,只將頭頂留給顧公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