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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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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果 碼格禮札 6563 2020-01-16 23:33:20

  酒店的西餐廳在主樓三層。高大的玻璃墻外,夜幕下的沙灘呈淺灰色,漆黑的海水上漂浮著銀白色的光斑。

  劉宇明起身,目光粘著那位向他走來的女子。

  女子微微低眉,笑意淺淺,一改往日的利落和威嚴(yán)。

  藍(lán)墨色的薄紗長裙下,修長的雙腿隨著輕盈的步子若隱若現(xiàn)。銀色耳墜,衣襟上的銀色鑲邊,以及腰帶上的銀飾交相輝映,卻仍不及她的面容來得醒目。

  她的嘴唇隱沒入純白的肌膚,只剩唇間的一線玫紅,含蓄內(nèi)斂中挾帶輕柔的魅惑。

  低垂的雙眼,瞳仁的光芒在濃密的睫毛間散落成明滅的光點。她的目光似一株藤蔓,在眼波流轉(zhuǎn)間,纏繞上注目者的心頭。

  攥緊,而后據(jù)為己有。

  紅酒灌入酒杯。侍者隱退。

  她輕晃酒杯,目光落在窗外。

  初戀時的悸動,時隔多年后再次回歸他的軀體。世間并無完美的女人,但男人的遐想?yún)s能補(bǔ)完女人身上的缺點,甚至連缺點也能粉飾成亮點。

  缺點,據(jù)他所知只有一個。她生過孩子,而且沒結(jié)婚。在那個年代,他想象得出,做這種選擇需要天大的勇氣。

  他欽佩她這份勇氣。能擁有這份勇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假如她是傻子,那么這家酒店早已關(guān)門大吉。如果她是瘋子,那需要多么深沉的愛,才能讓她淪陷至此。

  劉宇明想起初戀情人。雖然對初戀的熱情和沖動還殘留在心底,但她的面容卻已模糊。

  當(dāng)初沒有為初戀改學(xué)廚師,如今也不會與眼前的她相遇。

  柔和的燈光打在她裸露的肩頭上,暈開一圈玫紅。

  他想脫下她的禮服。這個念頭轉(zhuǎn)瞬即逝,可沖動的余波仍在體內(nèi)擴(kuò)散,喚醒每一處沉睡的神經(jīng)。他意識到,這時該說些話,以便讓身體冷靜下來。

  他端起酒杯。兩人碰杯,玻璃間發(fā)出清脆的低鳴。

  他想說些什么,卻意識到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小媛?“

  她顫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聚集在瞳仁中央。

  她別開視線,白皙的臉頰點染緋紅,似紅墨水滴入清泉。

  “還是習(xí)慣你叫我老板?!彼畔驴站票旖切σ馕⒙?。

  “我們還沒簽新合約吧,Miss陳?!?p>  “啊,感覺這個不錯,就叫這個?!?p>  她往杯子里灌酒,說道:“不過生過孩子還能這么叫嗎?”

  “你喜歡自嘲?!?p>  “有嗎?”

  “我并非對你一無所知,僅憑你的身份和美貌就追求你?!?p>  她手里的酒杯又空了?!澳阏f話能不能別用書面語,我讀書少,聽著費腦子?!?p>  劉宇明笑了。

  “我喜歡你,感覺像回到了初戀?!?p>  他實話實說。雖渾身爬滿雞皮疙瘩,但說完后卻如沐春風(fēng)。

  薄荷般的清涼滲入每一個毛孔里。視野變得無比清晰,如相機(jī)特寫般,將眼前的女子攝入腦海。

  有人說戀愛就是為了吹吹這陣春風(fēng),順道拍張照片,當(dāng)作青春的證明。等時光泛黃,等皺紋加深,等獨自一人仰望空曠的天空時,還能自顧自地笑出來。

  她往杯子里灌酒,說:“平時你就這么哄小女生的?”

  劉宇明想借口去洗手間,撥通老姐的求救熱線。

  她晃著空杯子,“你姐,知道你約我吃飯嗎?”

  他一時語塞。

  “我和你姐說過,介紹你和愛青認(rèn)識,她要知道我連自個兒都搭進(jìn)去,還不笑掉大牙。”

  她往杯子里灌酒。他正要制止她,卻聽她說:“你姐知道我勾引你的事嗎?”

  “什么?”

  她放下空杯子,“我三天兩頭往你廚房跑,傻子都看得出我對你有意思?!?p>  她往嘴里灌酒。

  “別喝了……”

  “你姐笑話我了吧。”

  “沒有,她跟我說,如果沒感覺就和你明說,別傷害你?!?p>  “天哪,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p>  她往嘴里灌紅酒。

  “別喝了,我約你吃飯的?!?p>  她放下酒杯。

  “我也喜歡你?!?p>  他驚詫。

  她笑著,臉頰的潮紅燒到鎖骨,“這種話,喝點酒才好說出口,我對你的感覺不是初戀那種,我的初戀有點,有點不堪回首?!?p>  “我也一樣?!?p>  “聽你姐說,你為那女孩改學(xué)廚師?”

  “嗯?!?p>  “明早有個特重要的會議,有些資料還沒來得及看,可我頭痛又犯了?!?p>  她揉了揉額頭。

  “那還喝那么多酒,你感冒了?”

  她擺擺手,“老毛病,陪我上去吧,明天我還要早起?!?p>  他起身。

  她捂臉大笑,“你怎么這么聽話,快趕上我家的哈士奇了?!?p>  他猜她醉了。正常情況下她不會說這樣的話。

  或者說,她本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她都活在面具之下。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

  他試探性地牽起她的手。她沒有拒絕,反而整個人靠到他肩上。

  葡萄酒的香氣混合著香水的味道,把空氣烘烤得曖昧起來。

  “你可以拒絕,沒事的。”

  他緩緩地,將她摟進(jìn)懷里。

  她的身體微顫了幾下。

  他耳語:“我怎么會拒絕你,你今晚的模樣,隨便哪個男人看到......”

  “哎,你好這口啊......”

  劉宇明恨不得當(dāng)場扯下她的假面,好讓她恢復(fù)往常的模樣。

  他愛的,是她恰到好處的溫柔,以及令人安心的包容。

  感情是件怪事。有時以為自己動了情...有時對某人有了沖動,感情卻讓身體極速冷卻。

  最簡單最直接的選擇是順其自然。顛鸞倒鳳,曲終人散,再在心里埋下一句“你要的人在遠(yuǎn)方等你”,輕裝上路。

  騙子和妓女最般配。

  他抱緊她。他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愿她離開他的懷抱。

  “你餓嗎?”

  “你再勒緊點,我就不餓了。”

  他笑了。他最愛的還屬她的幽默。

  “你想吃什么?”

  “我們不是要睡覺嗎?”

  “我不喜歡你這樣?!?p>  “我怎樣。”

  “賣弄風(fēng)騷……”

  她摟著他的脖子,注視他的雙眼,“你能說我像初戀女友,就不許我賣弄風(fēng)騷?”

  “沒說你像她,我是說我對你的感覺和那時候一樣?!?p>  “我不管,都到這了,我不會讓你逃跑的。”

  “我不逃……”

  “那你問我想吃什么是想干嘛,借機(jī)下樓,然后開車回家?”

  “你忘了我是廚師,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這兒沒你的廚房?!彼囊暰€瞥向一旁,“我才不信你們男人的鬼話。”

  如果你足夠細(xì)心,總能發(fā)現(xiàn)女人話里有話。你不能深挖,特別是她不想明說的時候。你要等她自己說出口。老姐的聲音在劉宇明耳邊響起,語氣聽著像打了雞血。

  “好,我不走,你想餓著肚子,隨你?!?p>  她一進(jìn)房間就直奔浴室。

  套房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臺ThinkPad筆記本,和幾摞文件夾。茶幾下鋪著圓形的羊毛地毯。他能想象出她盤腿坐在茶幾前,一邊翻文件夾,一邊看筆記本的模樣。

  他陷在沙發(fā)里刷手機(jī),轉(zhuǎn)眼過去半小時。他走到浴室門邊。隔著毛玻璃門,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他拉開門,淋浴房里的她轉(zhuǎn)過頭來。

  玻璃上蒙著一層水汽,只能看清她身型的輪廓。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我洗太久了?”

  他撿起地上的禮服,還有掉在一旁的房卡。他把禮服掛到衣架上。

  “我下去找點吃的?!?p>  “別走,叫客房就行了。”

  “客房的東西吃不慣,”他舉起手中的房卡,“馬上回來?!?p>  他走出浴室,拉上玻璃門。水聲嘩啦啦響著。他覺得自己在做些多余的事情。

  出門。點下老姐的號碼。

  “約會怎么樣啦?!?p>  “還行,姐,幫我個忙……”

  劉宇明乘電梯下樓。他翻閱手機(jī)里的菜譜,想著她喜歡吃的菜,以及這時間適合吃什么。

  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女人在酒店廚房大門等候。

  她遞給劉宇明一件白色圍裙,還跟他說了些注意事項。

  考慮到她食欲不佳,他決定做一道茄汁意面。榨番茄時,他順手弄了杯奇異果汁。果汁里加入兩勺蜂蜜,用甘甜補(bǔ)足番茄的微酸。

  劉宇明推著餐車進(jìn)入電梯。

  酒店過道鋪著暗紅色的地毯。餐車輪碾過地毯時,從扶手傳來的輕微震感,讓他想起了往事。

  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六年。

  那時白天給主廚打下手,晚上負(fù)責(zé)餐廳的食材采購,每天睡眠時長從未超過五小時。

  他的夢想是當(dāng)上餐廳的主廚,和當(dāng)時熱戀的女友結(jié)婚。退休后到鄉(xiāng)下買塊地,建一個莊園,莊園里種滿葡萄,酒窖里的橡木桶裝滿自家釀的葡萄酒。

  可后來她卻不辭而別。她留下一張便利貼。大意是,她愛上了別人,她要和他去看畫展。

  還是去度假來著?

  相互依偎的每個瞬間,牽手路過教堂的每個黃昏,貼在冰箱上的每句問候,每個心愿,全都因為這張便利貼,變得一文不值。

  他給她打電話。她只消一句,便讓他失去理智。

  “You are just my pleasure tools”。

  隔天,劉宇明在儲藏間里藏了只死老鼠。然后,撥通舉報電話。

  這件事登上當(dāng)?shù)貓蠹埵装婧?,餐廳客流量急劇下滑。

  一個月后,餐廳倒閉。

  劉宇明上了協(xié)會黑名單,從此無法在當(dāng)?shù)負(fù)?dān)任與廚師相關(guān)的工作。而那個不辭而別的女人,餐廳老板的千金,下半生的生活要靠自己想辦法了。

  當(dāng)初為改學(xué)廚師和家里鬧翻,父親早當(dāng)沒他這個兒子。其實廚師在歐美屬于高薪職業(yè),只是回到家鄉(xiāng),舊觀念總習(xí)慣把廚師和下層人聯(lián)系起來。

  開始他在西餐廳打零工。后來老姐喊他回老家。她的好友,陳愛媛,在繁華地段開了家西餐廳,主廚的職位還空缺。

  在LY西餐廳里,劉宇明找回了久違的滿足感。每道菜肴都傾注了他的心血。不過餐廳客人的關(guān)注點偶爾會跑偏。

  從全世界涌來的游客里,總有些三五成群的女生,吃個飯都要召見主廚。

  這都怪餐廳門口擺著他身穿廚師服的人形標(biāo)牌。

  餐廳經(jīng)理說這是老板的主意。那時起,劉宇明開始留意陳愛媛。

  老姐上高中時,陳愛媛常去他們家玩。那時的陳愛媛其貌不揚(yáng),性格也偏內(nèi)向。

  劉宇明上高中時,聽說過陳愛媛的事跡。飯后和家人閑聊,老姐扯了一堆雜聞,其實概括起來就兩個詞語。

  未婚先育。始亂終棄。

  所以,當(dāng)劉宇明意識到,陳愛媛似乎對他有意思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告訴老姐。

  “她人很好,你不喜歡就直說,她不會為難你的。”

  上次失戀后,劉宇明一直維持單身。他常夢見,他的初戀,拿著生日時她送給他的西式菜刀,捅他的胸口。

  鮮血染紅視野。

  疼痛蔓延的瞬間,他睜開眼,夜里再也無法入睡。

  他漸漸明白,面對情傷,再狠心的報復(fù)也無濟(jì)于事。報復(fù)只會加劇感染,推遲傷口的愈合期限。

  噩夢持續(xù)多年,直到她的出現(xiàn)。

  他收到她發(fā)的第一條語音,“主廚,給我燒個菜吧?!?p>  那時正值春季。南國綠了整個冬季的樹葉換上更亮眼的顏色。

  她的聲音如清冽的海風(fēng),吹走他身上春日的疲倦。

  檸檬汁滴上牛排,冒出清香的熱氣。他又回到了早已遠(yuǎn)去的初戀時光。

  兩人維持著微妙的關(guān)系。向來只有她聯(lián)系他,他主動聯(lián)系她時,她從未回復(fù)。

  “人家那么忙,你受不了就別談了?!崩辖闳缡钦f。

  他考慮過放棄。不過每當(dāng)她來到他的廚房,一切又全都恢復(fù)原樣。如同走過四季,最后又回到春天。

  兩周前,她讓他做一道羅勒慕斯,送到某個餐桌,說是為她的好友準(zhǔn)備。

  劉宇明推著餐車走向那個餐桌時,發(fā)現(xiàn)客人有一男一女。

  陳愛媛來到桌旁,和兩人客套幾句。

  餐桌的女人間或撫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當(dāng)時陳愛媛雖始終面帶微笑,但瞇縫的雙眼里,濃密的睫毛下,似乎藏著微弱的光點。

  她轉(zhuǎn)身離開,劉宇明也跟著離開。

  連接餐廳和廚房的過道通向后門,她一言不發(fā)地走在前頭。

  他叫住她,問她晚餐想吃什么。

  她沒轉(zhuǎn)身,只說了句她不餓,便從后門離開。

  他后悔當(dāng)時沒拉住她。

  事后聽老姐說,陳愛媛的舊情人來辦婚禮,還特地選在她家酒店。

  劉宇明并不關(guān)心“特地”里包含的過往。他只想回到那個男人出現(xiàn)之前的日子。

  陳愛媛的舉動讓他想起初戀情人。眼下聽著她的情話,感覺像舔完蜂蜜后又舔了幾口芥末,甘甜遺留在喉頭,辛辣卻直逼眼角。

  她說她只需要他的陪伴,在舊情人懷里躺著另一個女人的夜晚,孤寂的夜晚。

  他把餐車留在門外,端著餐盤和果汁進(jìn)房。

  她坐在客廳的茶幾前,手邊疊著幾個攤開的文件夾,筆記本屏幕的背光打在她的臉頰上,反射出清澈的藍(lán)色。

  她抬頭望了他一會兒。

  “我還以為你走了?!?p>  她把筆記本放到茶幾下。他把盤子和杯子擺到她面前。

  “哇,番茄,我女兒的最愛?!?p>  他把餐盤放到一邊,在她對面坐下。

  她嘗了一口意面,又喝了口果汁。

  “你和女人上床前,都要給她做飯?”

  “就給你做?!?p>  “我才不信。”

  “我想了很多,我還是無法接受你說的那種關(guān)系?!?p>  她放下叉子,“很傷自尊,對吧。”

  他沒說話。

  “聽你說你喜歡我,我很高興?!?p>  她笑起來,“不過你遲早會厭倦我的,畢竟我大你那么多,女人老得快,我的工作又繁重,很多時候,我都怕晚上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p>  她抓了抓頭發(fā),“啊,我在說些什么,可能餓昏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算在一起,也不會長久?!?p>  她的微笑給了他答復(fù)。

  “我女兒才十四歲,我不可能找個比我年紀(jì)小的男人……你知道,那樣很奇怪?!?p>  她接著說,“本來我打算在她成年前,不會考慮這方面的問題,可是……”

  “你的意思是,還有四年,你就能和男人建立正常的戀愛關(guān)系?!?p>  “你對我的感覺,能維持四年?”

  他沉默。誰也說不準(zhǔn)感覺這回事。

  “既然我們對彼此有感覺,維持沒有負(fù)擔(dān)的關(guān)系,不是更好嗎。”

  他起身,拳頭緊握。

  愛情是一種負(fù)擔(dān)嗎?

  戀愛之初心跳掩蓋了所有疑惑和不安。

  有時關(guān)懷和體貼,讓人覺得這個世界異常溫暖。

  想多愛一點,直至發(fā)梢,指尖,全都浸滿愛意。

  可嫉妒和怨恨就像埋在腳邊的地雷,稍不小心,所有的期盼和誓言便應(yīng)聲撕裂,尸骨無存。

  牽手需要勇氣,陪伴也需要勇氣。

  分手需要勇氣,遺忘更需要勇氣。

  這樣看來,愛情還真是負(fù)擔(dān)呢。

  “你可能是對的,不過我可以等,四年后再追求你,用餐愉快?!?p>  劉宇明轉(zhuǎn)身離開。

  給你一顆洋蔥。

  你不斷剝開,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物。

  切開一顆心臟。

  除了渾濁的血液,就只剩下空氣。

  既然他把心送給你,何不好好珍惜。

  何必在意他心里曾經(jīng)住過誰。

  容若玉輕撫小腹,她的指尖似乎能感受到新生命的心跳。

  她笑自己傻。她想,說不定里面什么都沒有,就算有,現(xiàn)在還只是個細(xì)胞,說心跳的確有些夸張。

  她在等待血檢結(jié)果。抽血后,醫(yī)生說大概兩個小時后出結(jié)果。

  她呆在醫(yī)院一樓大廳,翻翻醫(yī)院的宣傳手冊,掃掃宣傳欄上的圖片,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其實大部分時間還是用來胡思亂想。比如生了男孩給他留什么樣的發(fā)型,生了女孩給她買什么顏色的裙子。比如生孩子是不是很疼,該不該選擇剖腹產(chǎn)。

  為什么女人要生孩子啊……

  我的寶寶一定很可愛!

  印象里這般亂糟糟的心情,曾出現(xiàn)在高中暗戀某個男生時。

  轉(zhuǎn)眼過去這么多年。

  轉(zhuǎn)眼寶寶也會長大。她似乎看見兒子成年后離家的背影,眼眶跟著酸澀起來。

  “容女士?”

  一個模樣像剛從學(xué)校出來的護(hù)士,出現(xiàn)在容若玉身旁。

  “嗯?”容若玉在糾結(jié)“女士”這個詞用得是否恰當(dāng)。

  “結(jié)果出來了,醫(yī)生叫你過去?!?p>  “嗯,謝謝。”

  這時,包包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是艾生的號碼。

  “你怎么出去那么久?!?p>  呵呵,都過三個多小時了你才發(fā)現(xiàn),“我來醫(yī)院了?!?p>  “怎么不叫我?”

  怎么,你怕不能第一時間聽到我沒懷孕?“我一個人可以的?!?p>  “哪個醫(yī)院?”

  她告訴他醫(yī)院的名字。

  “我馬上到?!?p>  手機(jī)掛斷。

  容若玉望著手機(jī)屏幕發(fā)呆。

  如果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平凡的男人,那么此刻的心情也不會如此搖擺不定吧。

  “容女士?”

  她轉(zhuǎn)向身旁的護(hù)士,“妹妹,能不能不叫我女士,我還沒結(jié)婚呢?!?p>  說完這句話,容若玉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個……”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妹妹,走吧。”

  醫(yī)生是位臉龐紅潤的小姑娘。容若玉剛坐下,便聽見醫(yī)生說,“你丈夫沒陪你來?”

  “他工作忙,那個,”容若玉壓低聲音,“我懷上了?”

  “從檢查結(jié)果看,你懷上了?!?p>  “我該不會是宮外孕……”

  醫(yī)生露出笑容,“你看網(wǎng)上的信息太多了吧。”

  “好像是的……”

  “網(wǎng)上的東西不能全信?!?p>  “我是不小心懷上的,沒有心理準(zhǔn)備?!?p>  “這樣啊,那你們打算要這個孩子嗎?”

  容若玉點點頭。

  “你先生的職業(yè)是?”

  “作家,網(wǎng)絡(luò)作家?!?p>  醫(yī)生在紙上記著些什么,筆記潦草,“網(wǎng)絡(luò)作家的話,每天都要趕稿吧?!?p>  “是的。”

  “你的職業(yè)呢?”

  “我是他的編輯?!?p>  “哇,近水樓臺嘛?!?p>  容若玉笑了笑。

  “你們有遺傳病史嗎?”

  “沒有?!?p>  “你先生有沒有不良習(xí)慣,抽煙,喝酒之類的。”

  “他不沾煙酒,就是之前趕稿,天天熬夜,”容若玉撫摸小腹,“這對胎兒有影響嗎?”

  “目前還看不出來,意外懷孕都有風(fēng)險,所以要記得按時來醫(yī)院進(jìn)行產(chǎn)檢?!?p>  “產(chǎn)檢?”

  “我給你打印一個時間表,你照著上面的日期來就行了?!?p>  “好?!?p>  “記得叫你先生一起來,哪有自己來的。”

  容若玉點頭。

  她的手一直沒離開小腹。

  “還有就是記得保持心情愉快,媽媽開心了,胎兒才能健康成長?!?p>  “嗯,謝謝醫(yī)生。”

  容若玉從醫(yī)院出來,才發(fā)現(xiàn)外面正下著雨。

  灰色的雨幕斜斜掃過地面。

  中午出門時還是大晴天,轉(zhuǎn)眼卻迎來一場暴雨。

  她從包里拿出遮陽傘,撐開,正要走進(jìn)雨里,卻被人拉住胳膊。

  “這傘出去會翻個兒的?!?p>  她望著艾生,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你來啦,我還以為你迷路了呢?!?p>  “你臉色怪怪的,醫(yī)生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她低下頭,“就說我懷上了?!?p>  “我是不是該抱著你轉(zhuǎn)兩圈?”

  她張開懷抱,“好啊,你不怕丟臉的話。”

  他把她摟進(jìn)懷里。

  “小姐姐,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有心事?”

  “沒有?!?p>  過了一會兒,她說:“艾生,如果我沒有懷孕,你會和我結(jié)婚嗎?”

  “這問題你都問一千遍了。”

  她抱緊他,“回答我,快點。”

  “向你求婚的是我,給你戴上戒指的是我,承諾給你最好的生活的是我,我還要做什么,你才肯相信我對你的愛?”

  “我想回家。”

  “等雨小些再走?!?p>  “我是說離開這兒,回我們原來的家?!?p>  “好,都聽你的。”

  他回答得太干脆,干脆得令人難以相信。

  “艾生,我愛你?!?p>  “我也愛你?!?p>  “不要背叛我?!?p>  雨幕忽至,雨聲淹沒了周遭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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