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仨跑出店,秦天推出飛花牌自行車,扁頭坐到三角檔上,秦天發(fā)力猛踩,馬面余飛身一撲,坐到后坐。
毛四百斤的重量,壓得26寸破車“格吱格吱”作響,一路招搖,朝城東的那家明月樓酒店而去。
明月樓規(guī)模小、地方偏,但菜肴質(zhì)量還不錯,服務(wù)態(tài)度也好,縣里一些老板,很喜歡到哪兒聚會談業(yè)務(wù)。
秦天氣喘如牛地騎過縣青少年宮時,扁頭突然伸手朝前一指:“陳琳、白骨精!”
三人順著他的指點望過去,果然見到青少年宮門口不遠處,兩位吸人眼球的美女,在一大波男女簇擁下,朝青少年宮走去。
陳琳是扁頭的姐。
這時,陳琳也見到了騎一輛車的哥仨,笑了:“你們?nèi)?,打初中起就騎一輛自行車,現(xiàn)在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自行車受得了嗎?”
白骨精在一旁掩著嘴,“嗤嗤”地笑。
白骨精姓白,叫白依蓉,顏值中等,但身材跟陳琳有得一拼,因過于苗條,自小學時就被稱為白骨精。她和扁頭姐挺要好,秦天自小就和她相熟。
自行車停在原地。
扁頭在和一個身材高大、戴眼鏡的青年人打招呼:“李老師,你們書畫協(xié)會今晚又搞活動嗎?”
青年人點頭:“省書協(xié)打算來咱縣開展采風活動,先來了幾位老師和我們對接。機會難得,我們就請這些老師今晚舉辦個國畫講座,你要不也參加一下?”
“唷,檔次挺高哈,省書協(xié)名家的講座?!北忸^有些羨慕,“我算了,不懂藝術(shù)的。我學畫畫那陣子,沒少挨我姐的罵呢。有我姐在,就算我也在了?!?p> 他回頭:“姐,別說你也加入書畫協(xié)會了?”
“可不,剛批準呢。”
“咋沒告訴我呢?”
1990年文學藝術(shù)雖然正在走下坡路,但熱度猶在,大伙兒都覺得寫文章、畫個畫挺神圣的。
縣書畫協(xié)會有會員兩三百人,多數(shù)都是有錢子弟,經(jīng)常搞些活動,遇有稿費到手,也常呼朋喝友去飯店大快朵頤。協(xié)會里的饕餮之徒不少。
秦天捅捅扁頭:“你認識那男的?”
“初中時學畫畫,我媽給我請的家庭教師。”扁頭揮揮手,“我們有些急事,回來聊李老師。秦天,走了?!?p> “好?!鼻靥彀l(fā)力一踩,回頭吼,“馬面魚,你別死坐著呀,推一把?!?p> “哦?!?p> 馬面魚下車,用力一推,自行車朝前滑去,他飛身一躍,跳到后座。
明月樓。
馬老板和林得華站在門口抽著煙,見到秦天滿頭大汗騎車而來,趕緊迎上去。
林得華一口秦腔的普通話:“秦絲傅,來了?不好意絲,臨時起意把您請來,實在也絲出于無奈?!?p> 秦天擦擦汗,停好車,心說這前后變化可真夠的,現(xiàn)在改叫秦師傅了?還您?
扁頭已經(jīng)傻了,悄聲問馬面魚:“傻魚,貴豪大酒店的總廚,跟容石飯店廚師一個級別的吧?他請秦天?瑪?shù)?,老子腦子都抽筋了,秦天有什么能讓林總廚請?”
馬面魚把前幾天秦天教訓縣府招待所廚師長李升的事簡單講了一遍,扁頭的腦子已經(jīng)被整個漿糊灌滿了。
幾天前,秦天在教室里被班主任敲暈,醒來后滿嘴跑火車的一幕,重新浮現(xiàn)在他眼前。
莫非,秦天像令狐沖一樣,掉進個山洞,遇到了風輕揚前輩,出來后就學得了獨孤九劍?
秦天回頭:“扁頭,別像木棍似地戳在地上啊,入座,該吃吃該喝喝。不過,這事,你先別告訴班里。班主任那臭臉色,兄弟我現(xiàn)在還來氣呢!”
扁頭喃喃地:“我也不敢說哪,說了誰信?我可不想被敲暈?!?p> 五人落座,扁頭和馬面魚杯來盞往,旁若無人地狼吞虎咽,反正是林得華買單,不吃白不吃。
林得華笑意吟吟,客套酒過后,便直奔主題:“秦絲傅,你奏絲(就是)個明白人,嗯(我)就直說了吧。嗯想請你加入貴豪大酒店,不知你意向如何?”
在秦天意料之中,除此,他也想不出林得華單請他的理由。
林得華:“薪資方面好商量,嗯們不比國有企業(yè),收入絲死的。你若肯加入,嗯(我)會給你最優(yōu)惠的條件,固定工資240元,比容石飯店高一倍,月度獎按經(jīng)營實績來?!?p> “秦絲傅你知道,貴豪敢在容石縣大投資,前期的絲場調(diào)研絲做足了的,開業(yè)后廚師獎金,超過容石飯店一至兩倍,嗯悶(我們)是有信心的?!?p> “嗯悶還有其他激勵措施,只要利潤上去,收入不絲問題。簡單說吧,你的月收入達到五百元以上,嗯可以打保票。”
五百元,是容石飯店三級廚師月收入的大約三倍。
馬老板端著杯羨慕:“小秦,這個算是咱容石縣的高收入了,林總開價不低啊?!?p> 秦天笑笑:“謝過林總好意,我不會離開容石飯店的?!?p> 五百元,一年也就六千多,跟承包小餐廳后的一年十萬甚至更多萬相比,你說呢?
再三勸說,開價開到了六百多元,秦天依舊婉言謝絕。
扁頭和馬面魚唯有瞪圓了眼的份,該死的秦天,已經(jīng)能掙六百多元一月了?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酒過三巡,林得華終于死心了,他帶著遺憾的口氣:“不能和秦絲傅并肩干事業(yè),確實挺可惜。秦絲傅,有幾句話,不知嗯當說不當說?!?p> “沒事,盡管說?!?p> “那嗯實說了。貴豪正式開業(yè)后,嗯悶的目標絲統(tǒng)治容石縣餐飲市場,具體措施有這么幾項?!?p> “首先,菜肴質(zhì)量上,秦絲傅嗯也說實話,嗯在這兒半年多,基本摸清了容石餐飲市場的底細。跟嗯悶將推出的菜肴相比,容石飯店恐怕木有還手之力。其他小飯店奏(就)更不用說了。”
“其次,嗯悶滴服務(wù)質(zhì)量,將遙遙領(lǐng)先于容石各飯店,可以說,嗯悶絲和滬絲(市)這樣的大城絲服務(wù)質(zhì)量接軌的?!?p> “第三,這絲最核心的,嗯們的經(jīng)營機制,遠非容石飯店等國有企業(yè)可比,他們的太絲板、太扼殺員工積極性了。而嗯悶,則充滿了活力,能夠調(diào)動每一個人滴積極性?!?p> 他望著秦天:“所以,盡管秦絲傅不太看得上私營企業(yè),嗯還是想勸秦師傅三絲(思),眼光,要遠大,選對了人,干事業(yè)將會絲半功倍?!?p> 秦天笑笑,也不答話。
私營企業(yè)的經(jīng)營機制,肯定比國有企業(yè)的活。
但你想統(tǒng)治容石餐飲市場,那恐怕想多了。
林得華,確實是個野心家。
不過允許你雄心萬丈。
“秦絲傅,還有件絲,想跟你商量?!绷值萌A舉杯敬酒。
“啥絲?”
“嗯想出價購買你松鼠桂魚和蛤香肉絲的配方及制作技術(shù),不知秦絲傅是否肯讓?”
秦天微微一愣,這事,他確實沒想到。
私營企業(yè)活,活就活在為了企業(yè)發(fā)展,它會使盡招數(shù)。
他想了想:“松鼠桂魚,是容石飯店鎮(zhèn)店之菜,老趙要靠這個吃飯的,如果三個月后他回來,我會還給他,這個我肯定不會賣。”
“但蛤香肉……”秦天頓了頓話頭。
林得華心領(lǐng)神會:“嗯們滴出價,絲兩千元。”
秦天笑了:“林總的出價,可真夠低的。低于五千,我都不舍得出手?!?p> 林得華:“秦絲傅,沒想到你也絲個生意老手哇,開價真夠狠滴。秦絲傅同絲(時)也要想到,你在飯店那一陣操作,可是當著所有人面滴。在場高手可都看在眼里,只要多加絲(試)驗,你操作滴秘密,不難仿制。五千元……”
秦天盯著他:“我在飯店說過,未經(jīng)我同意,誰敢照我的法子烹制蛤香肉絲,那么他就不要在烹飪界立足了。林總,我的話,你信么?”
林得華眸子光芒略為收縮:“信信信,秦絲傅的話,嗯能不信么?秦絲傅,五千的開價,真心太高了,嗯加一千。”
秦天:“我也讓一步,四千五吧?!?p> 兩人你來我往,把扁頭和馬面魚看得滿臉茫然。
扁頭:“臭魚,你見過秦天什么時候談生意如此了得了?”
馬面魚:“臥槽,耗子,我似乎不認識秦天了?!?p> 扁頭:“瑪?shù)?,一只菜賣幾千元,我得賺半年啊。”
馬面魚:“這死秦天,這幾天咋變成這樣了?”
馬老板打了圓場:“呵呵,我看兩位出價也基本接近了,這樣秦天,叔做個主,3500元,怎么樣?”
秦天:“嗯……馬叔的面子,我一定是要給的。那就3500吧。”
林得華輕松舉杯:“秦絲傅,為嗯悶的合作愉快而干杯!”
秦天意味深長地:“林總,今天起,我們可就是對手了?!?p> 蛤香肉絲,兩家就將展開競爭。
林得華微微一愣,他品出秦天這句話的背后,隱藏著極深的東西:“哈哈哈,秦絲傅多慮了,嗯悶合作、競爭,希望不遠的將來,嗯和秦絲傅能并肩作戰(zhàn)!”
秦天也開心地笑了。
3500元,容石縣普通職工半年的收入,擱2020年,那怎么說也得七八萬元。值!
有了3500元,半年后承包經(jīng)營的第二項條件,押金的事,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