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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生極樂

和歡

諸神生極樂 素村 341 2020-01-27 12:50:55

  江小辰握著朱憐梅的柔荑,目光溫柔似水,脈脈含情:“你怎么尋到這兒?”

  朱憐梅熱淚盈眶,笑得如春花帶雨般嫵媚動人,“大姐一直悶悶不樂,我想陪她四處走走,散散心。”

  辰兒“撲嗤”一笑,道:“騙誰呢?還不是想來找我,是不是啊?”

  朱憐梅目中柔情似水,聞言渾身酥軟,將螓首依偎在他的肩,不勝嬌羞,忸怩地低聲道:“什么都瞞不過你?!彪m然臉上易了容,但一雙水汪汪的鉆石明眸,卻看得辰兒怦然心動。

  他請二姝與華山六劍見過禮,然后一起往房間走去。

  “泰山大人可好?”他問。

  朱憐梅悄聲道:“父母都好。只是我一日見你不到,整天魂不守舍,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蒙爹爹允許,到中原尋你。不想?yún)s是音訊全無。偶然聽人說陰柔四處捉你,害得我和姐姐不敢向人打聽了。無意中得知‘大房子’與‘青蓮會’勢同水火,想去莫大小姐處碰碰運(yùn)氣,也是一無所獲,徒勞而返。路上遇見吟雪姑娘,見她不像奸佞之輩,便大膽向她打聽,她說半個時辰之前,遇到一個怪人,不知是否是你。她熱情領(lǐng)著我們?nèi)ズ訛┛磿r,卻連一個人影也無?!?p>  辰兒得意洋洋地一笑:“那丫頭以為我還乖乖站在那里,一見沒了人影,一定嚇了一跳!”

  朱憐梅咯咯嬌笑道:“她當(dāng)時確實大吃一驚。她說她明明點了你的穴道,沒理由這么快就不見了。我當(dāng)時嚇得要命,怕你被對頭擄去,便和姐姐四處尋找。十天前在路上巧遇吟雪姑娘,她見我們?nèi)晕吹玫侥惆朦c消息,邀我們同路,答應(yīng)利用‘大房子’的人脈,幫忙尋找?!睗M臉喜悅地嘻嘻一笑:“那晚小樹林中,你一出手,我便立即認(rèn)了出來。只是想不到你武功大有長進(jìn)。后來追到林邊,見你弄的那個陣勢,更加確實是你沒錯。從陣中救出小候爺與木星君,我與姐姐便與他們分手。一路尋來,到這靈官廟,那幾個鏢師見我倆上次與吟雪她們一道,誤以為對他們不利,不問情由,就動起手來?!?p>  辰兒眉開眼笑,歡喜地道:“老天保佑,總算讓我們見著面了?!?p>  廟里不安全,辰兒與華山六劍早飯后,便聯(lián)系了離此七里的一個小地主家。小地主姓馬,長得白白胖胖,四十歲不到的年紀(jì)。見辰兒舍得花錢,樂得他心花怒放,全家上下也都喜笑顏開,把辰兒一行服侍得周周到到,舒舒服服,真有回家的感覺。

  這時,每個人都想到一句話:在家千日好!

  當(dāng)晚,辰兒美滋滋地睡了一覺,一大早起來,興沖沖地朝朱氏姐妹的房間走去。走到半路,又住足蹙眉,心想她倆這些日子為了找他,風(fēng)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難得這樣舒舒服服睡一覺,還是讓她們多睡一會兒。

  出了屋,天井中花樹繁茂,綠意盎然,中秋節(jié)雖然已過十余日,但這里的桂花歷久不敗,開得是繁花似錦,一陣陣濃郁的醇香撲鼻而來,中人欲醉。辰兒不由深吸兩口,胸臆為之一爽。

  他信步來到一盆山勢險峻,蒼松翠竹古意森森的巨大盆景前,凝目欣賞了一會兒。倏然眼光一瞟,一丈外一株碩大的茶花樹下,裊裊晨霧之中,一位姑娘秀發(fā)如云,白衣勝雪,飄飄然恍若桃花仙子,美艷不可方物。一潭秋水也似的明眸,含著春水般暖暖柔情,笑妍如花,正一眨不眨深情地注視著他。

  辰兒一下竟然癡了,他沒想到他的憐梅打扮起來,竟然天仙般美麗動人。

  “小色鬼,發(fā)什么呆???”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直勾勾地瞧著自已,朱憐梅俏臉一紅,巧笑嫣然中,飄到他的跟前,手一伸揪住他的耳朵,似笑非笑,媚眼如絲地凝視著他。

  辰兒一把握住她的柔荑,笑道:“又來了。不怕我兩個親親好老婆打你屁股?”調(diào)皮地吐吐舌頭:“原來我的憐梅是這么美!本來我還猶豫,用不用回‘極樂島’去做個倒霉蛋呢!”

  憐梅吃吃嬌笑,美目柔情如水,昵聲道:“現(xiàn)在呢?”

  辰兒摟著她的纖腰,笑道:“當(dāng)然要了。這么漂亮的老婆,我怎么舍得便宜別人?”

  “呸!”朱憐梅輕啐一口,突然嬌笑著在他耳邊道:“你兩個親親好老婆呢?”

  辰兒一下子想到紫竹,神色一黯,旋即笑逐顏開,捉狹地道:“你不怕她們打你屁股?”

  朱憐梅在他耳朵使動一揪,笑道:“她們在哪兒呢?”

  嘆了口氣,辰兒眨眨眼,沮喪地道:“可能跟小白臉跑了。”

  聞言,憐梅開心地笑出聲來,銀鈴般的笑聲悅耳動聽之極。便在這時,一聲按捺不住的輕笑傳來,驚了二人一跳。驀然回首,便看見剛才朱憐梅站立的那株茶花樹下,殷若云笑顏如花,與溫良玉并肩佇立,正笑盈盈望著他倆。

  殷師叔與姓溫的站在一起,美倫美渙,風(fēng)神如玉,好一對璧人。辰兒心底暗暗一嘆。

  “朱姑娘早,怎么不多睡一會兒?”殷若云大大方方地打著招呼。

  聞言,朱憐梅臉上紅霞飛墜,嬌羞不勝地道:“這里鳥語花香,有山有水,出來看看,倒比賴在床上舒服。”頓一頓,調(diào)皮的笑道:“殷師叔,你與溫師叔也起得滿早嘛?!?p>  殷若云與溫良玉聽了,都是面上一紅。殷若云狡黠地一笑,道:“我們是剛剛起來。你與辰兒多久來的,可就不得而知了?!?p>  朱憐梅笑道:“也是剛剛才到?!痹捯粑绰?,辰兒道:“來了好久,你怎么說剛剛才到呢?”

  朱憐梅羞得俏臉緋紅,一轉(zhuǎn)身悄悄在他手臂上扭了一下,道:“不打擾師叔她們了,咱們?nèi)タ纯唇憬闫饋頉]有?!?p>  辰兒見她輕嗔薄怒,羞態(tài)可掬,不覺如飲佳釀,熏然自醉。心里滿腔柔情,只覺以后只該好生憐她愛她,關(guān)心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也不拂她半分心意。望著殷若云的笑臉,又想,殷師叔與溫師叔才是佳偶天成,不管風(fēng)風(fēng)雨雨,終也要成一對兒。唉,得憐梅這般對我,老子也該滿足了,還去東想西想什么?

  憐梅見他呆立著,眼角眉梢滿是笑意。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拉了他一下,嬌嗔地道:“走呀!”辰兒回過神來,握緊她的手,一邊邁動腳步,一邊輕輕喚了聲“老婆?!?p>  憐梅見他一臉的呆氣,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兒,啐道:“做夢哪你!”

  辰兒心中滿是柔情蜜意,“乖老婆,老子想起你做的蚌肉湯了?!闭f完,他的腳步愈見輕快,哈哈笑出聲來。

  臉上微微一紅,想起大海之上,木船之中,辰兒的古怪精靈,款款溫情,憐梅柔柔一笑,嗲嗲地道:“你倒沒忘。”拉著他的手微微緊了緊,螓首慢慢依偎在他肩頭。

  吃罷早飯,辰兒易容扮成李白果,到靈官廟與柳云飛、連三月等會面。連三月憂心忡忡地告訴他,昨晚與吟雪她們一道的兩個青年來過,雙方打了起來,其中個高一些的青年,武功好不厲害,他們以三敵二,尚且未占上風(fēng)。

  辰兒十分震驚,問他后來情形,連三月更見惶恐,說是想不到華山派竟與江小辰同氣連枝。他心有余悸地說起江小辰逼開他“別離鉤”的那一掌??此坡唤?jīng)心,輕描淡寫,就那么隨隨便便一掌拍來,竟震得他手臂發(fā)麻,鐵鉤險些拿捏不穩(wěn)。

  傳大鏢頭等他說完,嘆了口氣又說,更想不到的是與吟雪一路的那兩個青年,竟是女扮男裝,而高個瘦長的那位,居然是江小辰的老婆??磥斫〕揭呀?jīng)投靠了莫大小姐,而他們此來,定是為了他們所保的紅貨。

  辰兒不以為然,說是聽人說江小辰雖然有些刁鉆油滑,卻從來光明正大,不做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而華山派素有俠名,更不會做殺人越貨的事情。如果“大房子”盡是些雞鳴鼠盜之輩,想那江小辰心高氣傲之徒,定然羞與為伍,又怎會投到莫大小姐麾下?

  柳云飛深以為然,說起師侄劉仲和曾悄悄講起,楊州城內(nèi),小酒館中,朱善魚出言不遜,辱及平玉云、桂蒼凌和木小樓三位大俠,恰巧當(dāng)時江小辰也在,而且是身負(fù)重傷。但他不計個人安危,拍案而起,大罵姓朱的。朱善魚本不敢輕捋虎須,但那時陰柔陰姑娘正巧讓咱們鏢局,協(xié)助偵緝姓江的。也因此他知道姓江的重傷在身,一來立功心切,二來也想就此在江湖中揚(yáng)名立萬,三來江小辰那樣罵他,實在也惱羞成怒,當(dāng)下就挺身而出,要和姓江的動手,誰知被“雙角彪”曲云飛給攔了下來……

  傅大鏢頭常與姓曲的走鏢,知他是個利欲熏心,薄情寡義之人。一聽說朱善魚要上前對身負(fù)重傷的江小辰下手,他不從旁協(xié)助,撿個現(xiàn)成便宜已經(jīng)十分難能可貴,怎么還會從旁阻攔。搖了搖頭,他覺得不可思議。

  柳云飛接下來的話語,令他恍然大悟,心中暗想,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是沒想到他不但鮮廉寡恥,而且還陰險狡詐,心狠手毒!

  待聽到曲云飛與姓江的套近乎,出其不意刺他一劍之后,姓江的奮起神威,一招之下,斃了朱善魚。心中不由寒意頓生,暗想他重傷之下,尚有如此余勇,那么他此來的目的,若是針對那枝紅貨的話,前途的艱難兇險,就不言而喻了。

  柳云飛細(xì)細(xì)道來,聽得三人驚心動魄,回腸蕩氣。當(dāng)他講到姓江的力斬朱善魚、曲云飛、秦彪、賀五熊,精疲力盡,生命垂危之下,仍然奮起神威,刺中劉仲和腿上“環(huán)跳穴”,令其動彈不得,免去后顧之憂。爾后在一個小孩的攙扶下從容而去之時,連三月不解地問,當(dāng)時姓江的既然能刺中劉仲和穴道,難道就不能殺之以絕后患嗎?

  柳云飛苦笑一下,說劉仲和對他說起,江小辰本可殺之,但念他先前不肯與曲云飛、朱善魚同流合污,后來挾劍而上實屬情非得已,故爾網(wǎng)開一面,饒過了他。

  聽完,連三月對江小辰的觀感已是大不相同。他覺得姓江的敢作敢為,是非分明,光明磊落,確是俠義中人。他感到奇怪,陰姑娘為什么說他詭計多端,卑鄙無恥呢?

  傅、木二人與他也有同感。辰兒聽完,笑著說,聽柳大鏢頭說來,江小辰并非陰姑娘所說那么卑鄙無恥,而華山派更是江湖中名門正派,那兩個姑娘,其中一個又是姓江的老婆,自然不會糾合一起干些強(qiáng)搶豪奪之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在靈官廟避上兩天,后日一早到寧縣縣城,不出五天,即可到達(dá)陜西境內(nèi)。

  誰知四人聽了其言,都是心情沉重,默然無語。覺得不解,他便追問緣由,柳云飛嘆了口氣說,這些人即使是俠義中人,也不得不防。辰兒更是好奇,追問之下,柳云飛只是不言。連三月在一旁說,就算其他人不動手,姓江的也必定動手。

  辰兒又是大驚,細(xì)問根由,連三月遲疑再三,說出了實情。就是:這枝紅貨,是送給陰柔陰姑娘的。而姓江的,與陰姑娘勢不兩立!

  辰兒又驚又喜。他幫助他們,也只是興之所至。本來事了之后,他就欲與他們分道揚(yáng)鑣,無奈四人死活挽留,難以拒絕。想到自己也要入川,去救紫竹她們,正好順路,也就答應(yīng)下來。只想盡心盡力保他們平安無事,到陜西境內(nèi),便各奔東西。誰知歪打正著,又和老對頭陰柔扯上了關(guān)系。連莫大小姐也心動的東西,絕非尋常之物。

  是什么東西呢?他想若他問起,四人絕不肯實說,反倒惹他們起疑。當(dāng)下不動聲色,說了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一類寬心的話語,又叮囑他們這兩日靜蟄廟中,以掩人耳目。然后借故出了靈官廟。

  “哈哈哈,真是無巧不成書。既然撞到我手上,少不得要看看,害莫大小姐興師動眾的東西,到底是何寶貝!”人逢喜事精神爽,辰兒開心極了。

  明媚的陽光,照在他喜氣洋洋的臉上,爽人的秋風(fēng)拂來,夾雜著淡淡野花的芬芳,樹上喜鵲“喳喳”叫著,在搖曳枝葉中歡快地躍上跳下。水中碧波蕩漾,偶爾幾條小魚,在藍(lán)白相間的點水雀兒鳴啾著掠波而過后,躍出水面,濺出朵朵浪花,碎玉瓊脂煞是好看。

  辰兒一路行來,小橋流水,田野人家,野花綠樹,娛人眼目。遠(yuǎn)處層嶺之上,披染了一層金輝,左近幾畝水塘,幾只綠頭麻鴨游得正歡,偶有一只將身體扎入水中,再次浮出的時候,嘴里便有一條不小的鯽魚,引得另幾只鴨子游過來你搶我奪,好不熱鬧。辰兒雜思盡濾,只覺心曠神怡。

  在離馬員外家不遠(yuǎn)的小橋頭,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站在一棵桑樹之下,立著的朱憐梅和朱可蒂。朱憐梅一看見他,臉上頓時露出春花般的笑來。

  緊走幾走,辰兒一踏上小橋,朱憐梅迎了上來。笑靨如花,說不出的嫵媚動人。他望著她,笑得像只剛偷了只小雞的狐貍,嚷道:“你鼻子這么高,一看就知是旺夫相。果不其然,你前天剛到,我今天就碰到好運(yùn)氣?!?p>  見他滿臉喜氣,朱憐梅也很高興,問道:“看把你樂的,嘴都合不攏!什么事?”

  辰兒摟著她的纖腰,兩人一道下了橋。他先和朱可蒂打個招呼,然后側(cè)頭笑盈盈地道:“你猜猜。”

  朱憐梅道:“撿寶貝啦?”辰兒開懷大笑:“猜對了。撿了個活寶。不過那是前晚的事。你倒猜猜今天我又碰到什么好事?”

  朱憐梅聽他說自己是活寶,推搡了他一下,慧黠一笑道:“我知道了?!?p>  辰兒笑著問:“你知道了什么?”

  莞爾一笑,風(fēng)情萬種,朱憐梅目中透出捉狹的笑意,道:“你這小色鬼,看把你開心得,一定是你兩個親親好老婆找你來了?!?p>  辰兒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笨啊!猜不到就別亂猜?!?p>  朱可蒂突然嫣然一笑,道:“你聰明絕頂,倒是猜猜看,我與憐梅剛才遇到了什么事情?”

  辰兒眨眨眼,笑道:“看大姐眉目含春,一定是遇見了一位又英俊又瀟灑的傢伙,是也不是?”

  朱可蒂臉一紅,啐道:“你自與憐梅打情罵俏,可別扯上我,凈說些不正經(jīng)的瘋話?!蹦抗庾兊孟窈偅Φ溃骸叭绻嬗羞@樣的傢伙,你倒想想,他會找我們做什么?”

  辰兒看小徑旁一朵黃菊煞是好看,摘了插在憐梅鬢邊,忽然回頭望著她:“大姐,不會是他看你美艷如花,春心大動了吧?”

  面色微慍,朱可蒂嗔道:“你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一見我妹妹就色迷迷,半點正經(jīng)沒有?!?p>  朱憐梅從后面推了他一把,咯咯嬌笑道:“又蠢又笨,虧大姐還夸你聰明絕頂。整日只知插科打諢,胡攪蠻纏,全沒個正形?!?p>  辰兒與她倆順小溪緩步而行,腦中思如潮涌,一會兒,他道:“那傢伙是外地人,對不對?”

  朱憐梅道:“你先把你的好事說來聽聽再說?!?p>  辰兒笑笑,將剛才與柳云飛他們的交談?wù)f了一遍。朱憐梅“啍”了一聲,笑道:“我還道你撿了什么寶貝,原來是聽了個消息,就把你樂得得意忘形。”

  辰兒輕輕一笑,道:“我還知道,那個外鄉(xiāng)人是個練家子,對不對?”見她們臉上吃驚的表情,又道:“他是否向你們打聽見沒見著虎威鏢局的人馬經(jīng)過?”

  朱家姐妹滿臉詫異,詫異之中,更多的是敬佩。朱憐梅突然一陣嬌笑,執(zhí)著他的手臂,親昵地道:“看來你還沒傻到家,這種問題,居然也能猜得出來!”

  辰兒眉頭一舒,面有得色,大咧咧地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肚子里面全是草?!?p>  朱憐梅見他暗諷自己是草包,毫不在意,喜滋滋地道:“你可知道,姐姐是怎么回答他的?”

  辰兒望著朱可蒂,笑問:“姐姐是怎么回答他的?”

  朱可蒂道:“他一問,我便猜他一定有為而來,能追蹤到這左近,當(dāng)非庸手。連‘大房子’也動心的東西,定不簡單。況且看你好像也很感興趣,我當(dāng)然不想讓他得去。我騙他昨日黃昏,在官道見著一群走鏢的,被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一位五十上下的嬸嬸,還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追趕,朝縣城方向跑了。我還特別告訴他,后面追趕的老頭,頭大如斗?!?p>  朱憐梅笑起來腮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她不無得意的道:“姐姐這騙人的本事,可一點不比辰兒差。那傢伙現(xiàn)在,一定追到縣城去了?!?p>  辰兒搖搖頭,面色凝重地道:“若我所料不差,他馬上就會出現(xiàn)?!?p>  斂起笑容,朱憐梅吃驚地道:“為何?”

  不待辰兒開口,朱可蒂笑著道:“因為他一定會問其他人,昨日黃昏,是否看見一隊鏢師,被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五十上下的嬸嬸,還有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追趕,而其中老的男人頭如巴斗。”見朱憐梅還沒明白過來,又道:“你想想,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如果大家都說昨晚黃昏之時,并未見到他所問的情形,那么,他若不笨,馬上就會明白過來。他接著會想,我和他素不相識,為何卻要騙他?他會想到,我和虎威鏢局的人,一定有什么關(guān)系,而找到他們的最好方法……”

  朱憐梅明白過來,脫口道:“就是先找到我們。”

  辰兒伸出拇指贊道:“看來還是你最聰明!”

  朱憐梅不依,瞪了他一眼,紅著臉道:“若大姐不說出來,你又知道什么?現(xiàn)在倒來給自己貼金!”

  朱可蒂一笑,道:“我當(dāng)時話一出口,便知出了紕漏,所以拉著憐梅來等你,就盼著你回來想個因應(yīng)之策?!?p>  辰兒道:“便是這樣最好?!敝噶酥傅琅岳w草匝地的小土丘,笑道:“大姐,我們上去坐著等他?!?p>  辰兒拉著朱憐梅的手,朱憐梅拉著姐姐的手,三人緩步到得土丘之上。只見這兩畝不到的坡頂,西南角栽著十幾棵小碗粗的柚子樹,此刻樹上碩果累累,壓得枝彎椏垂。一頭水牛,徘徉在山花爛漫的草地之間,甩尾舉頭,怡然自樂。瞥見他們,好奇地看看,又低頭啃了幾口青草,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辰兒又往柚樹疏林望去,在那兒,有個十來歲的女孩兒,手拿一根竹竿,坐在樹下,正怯怯地用警惕的目光注視他們。

  忽然,一只大花狗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跑到小女孩前面,對著辰兒他們狂吠,一副躍躍欲撲的樣兒。

  辰兒掏出手帕,墊在草上,讓朱憐梅坐了。然后自個走到小女孩跟前。小女孩用手摟住大花狗的脖子,不讓它再叫。羞怯怯地望了辰兒一眼,馬上又收回目光,小臉蛋兒通紅,眼睛盯著腳尖,腳上穿著一雙上了補(bǔ)丁、與她身上衣裳一樣洗得發(fā)白的舊鞋。

  見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兒,辰兒滿臉含笑地彎下臉,拿出十幾個銅錢,遞到她面前,柔聲道:“小妹妹,你這樹上的柚子,賣兩個給我,好不好?”

  小女孩兒抬起頭來,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兒,目中閃過一絲慌亂,聲音低低地說:“俺婆婆只叫俺看守柚子,俺不敢賣?!闭f完,忙又垂下了頭。

  辰兒望著樹上黃澄澄的柚子,嗅著它淡淡的香甜味兒,笑道:“這柚子遲早要賣,小妹妹,你賣給我,我多給你幾文錢,你婆婆絕不會罵的?!?p>  小女孩兒似乎有些心動,但目中迅即閃過一絲驚懼之色,復(fù)垂下頭,小臉脹得通紅,樣子像是要哭。

  辰兒見狀,低聲道:“小妹妹,沒關(guān)系,不賣算了?!彼麆傓D(zhuǎn)身,一個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傳來:“俺賣給你?!?p>  辰兒回頭時,小女孩兒躲開她的目光,持著竹竿朝一枝孿生的柚子打去,打了幾下,枝晃葉落,柚子竟生了根似的,就不往下掉落。她回過臉來,不好意思地道:“俺打不下來。”

  正在這時,一個童聲惡狠狠地傳來:“好啊!叫你守柚子,你倒好,竟敢偷摘!回去我告訴娘,看她不打死你這個白虎星!”

  聞言,小女孩渾身發(fā)顫,臉色變得蒼白,嘴唇直哆嗦,目中飽含無盡的悲傷。望著從柚林后爬上坡來的一個七八歲小男孩,哀哀地道:“不是的,我沒偷摘。”說著,淚珠滾落下來,她用手去擦,辰兒這時才注意到,她那纖巧的小手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傷痕。

  他認(rèn)出那個氣勢洶洶的小孩,是小地主馬員外的小兒子。昨天晚上他們到馬家借宿時,他一直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娘屁股后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你還敢不承認(rèn)?我明明看你在偷摘!看我不打死你這白虎星!”小孩越說越氣,用手捋捋袖子,沖上前去,搶過小女孩兒手中的竹竿,沒頭沒臉一陣狠打。小女孩兒用手護(hù)著頭,哀哀地慘叫!

  辰兒忙上前搶過竹竿,厲聲道:“你干什么打她?是我出錢買柚子,哪里是她偷摘?”

  小孩兇巴巴地瞪著他,理直氣壯地大聲道:“我打我媳婦,要你多管閑事?我認(rèn)得你,你住我家,回去我告訴娘,有你好看!”

  辰兒一愣,他知道時下鄉(xiāng)下小孩娶親盛行,而這些童養(yǎng)媳明里是娶,實際都是過買。許多窮人家一遇天災(zāi)人禍,實在過不下去,只得咬牙將閨女一兩擔(dān)谷子,賤賣給那些娶不起媳婦的人家,當(dāng)起了童養(yǎng)媳。但多數(shù)人家,將心比心,待童養(yǎng)媳就像自家閨女,并不虐待。馬家有錢,娶媳婦不成問題,怎會也買童養(yǎng)媳呢?

  他一想到馬員外那見錢眼見的樣兒,心中頓時雪亮。娶個平常人家的女兒,聘禮彩禮下來,也當(dāng)破費(fèi)不少。不如買個童養(yǎng)媳來得便宜,還可早早幫家里做事,當(dāng)個小傭人使喚。如此便宜,對他來說,當(dāng)真是不撿白不撿,不撿是傻瓜。

  臉色緩和不少,他道:“小兄弟,這姑娘既是你媳婦,你便該愛她護(hù)她,怎么反倒沒來由地打她罵她呢?”

  小孩不屑地道:“你懂什么?她是我娘花兩擔(dān)黃谷買來的。吃我家穿我家,還整天繃著張死人臉,做事又不認(rèn)真,不打她打誰?!”

  辰兒見他橫不講理,知道是父母慣的,本不欲再說,但看女孩兒那可憐巴巴的樣兒,忍不住道:“你娘既然買了她回來,就該對她好些。她又放牛又守柚子,你倒沒來由打她,確實太不應(yīng)該?!?p>  小孩脖子一硬:“她不守婦道,與你講話,我就該打!”

  辰兒忍不住笑了:“我買柚子,不說話,她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把錢遞他面前,道:“這是十七文錢,在街上可買七八個大柚子,在這兒,我只買兩個。”

  小孩眼睛一亮,忙不迭接過錢,笑道:“謝謝公子。我人小夠不著,你自己摘。不過先說好,只能摘她剛才打過的兩個?!?p>  辰兒依言摘下兩個柚子,笑道:“你與你爹一樣,精明得很。幾歲啦?”

  小孩滿臉堆笑:“馬上十歲了?!背絻号滤僬倚∨郝闊?,又摸出十幾個銅子遞過去道:“對你媳婦可不能太兇了?!?p>  小孩面有不悅,接過錢馬上笑容滿面,點著頭一迭聲道:“好,好,好?!?p>  辰兒見他前倨后恭,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小王八蛋與他那老王八蛋老子,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挨著朱憐梅坐下,他將手中剝好的柚子一分為二,遞到她姐妹手中:“這柚子聞著就知道很甜,來嘗嘗?!?p>  朱憐梅嘗了一口,皺眉縮腮,雙眼直瞪著他?!霸趺?,不甜么?”他停住剝柚子的手,驚訝地問。

  朱憐梅突然一笑百媚生,她吃吃笑道:“甜,甜極了!”笑得花枝亂顫,歡樂開懷。驀地,笑容僵在了她的臉上,笑聲也嘎然而止。她的目光,被一個三十上下,英武高大的錦袍男子所吸引,男子正滿臉嚴(yán)肅地朝他們走來。

  辰兒的目光落在了男子的腰上。他的腰間佩著一柄長不過一尺的小刀,黃金打造的刀柄上嵌著兩顆綠光瑩瑩的寶石,在燦爛陽光里,就像兩只森然的怪眼,瞧得人寒意頓生。而同樣黃金造就的玲瓏刀鞘上,鑲著一條白金雕就的怪龍。龍眼處嵌著一顆血紅的寶石。寶石在陽光映照下,朱光熒動,眩目逼人。最奇之處,是刀鞘與眾不同,在鞘梢之處,折而斜翹。而斜翹的地方,正巧在白金雕龍的尾巴,看起來就像白龍擺尾,活靈活現(xiàn)。

  這刀不是中土之物。他想起平玉云撒下“英雄帖”,他在去成都的路上,曾遇見幾個藏地來的喇嘛,腰間所懸的小刀,就是這般鞘尾斜翹,不與常同。

  青年上了土丘,站在朱可蒂跟前,默默地盯著她,一言不發(fā)。朱可蒂笑了笑:“怎么,沒找著人么?”遞了幾瓣柚子過去,道:“好吃?!?p>  便在這時,辰兒猛覺一股凌凌的殺氣逼來,一驚之下,只見青年手腕一翻,快似閃電拿向朱可蒂的脈門。不及思索,他急忙身形一彈,恍如一枝離弦之箭,射向?qū)Ψ健UQ坶g攻出七拳八腿。

  青年做“咦”了一聲,放棄朱可蒂,往后輕輕一飄,避過他無比猛烈的攻擊。

  目中冷芒暴射,他一雙細(xì)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辰兒,冷峻地道:“閣下是誰?”

  辰兒不答,一笑道:“閣下不吃柚子也就算了,何必動手?”

  用冷厲逼人的目光盯著他,青年輕“哼”一聲:“想不到我兩年來涉足中原,江湖中竟然出了你這號人物。”

  辰兒淡淡一笑:“好說!還沒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青年凝視著他,似笑非笑地道:“凡是知道我姓名的人,都成了死人。你,還想不想聽?”

  辰兒的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而且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意,“在下不想成為死人?!鳖D一頓,目光中笑意更濃,他緩緩地一字一頓的道:“但還是忍不住想聽聽!”

  心中怒火“嗖”地涌遍全身,青年的目光冷得像冰,氣機(jī)催動,凌厲的殺氣一下子四下逸散。朱憐梅與姐姐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空中太陽鉆進(jìn)了云堆,天地為之一暗。幾片枯黃的落葉,隨風(fēng)飄來,到處充滿了秋日所特有的蕭殺氣氛。

  辰兒漠然地望著他,漠然地道:“在下還是想聽聽,聽聽閣下高姓大名?”

  青年突然朗聲大笑,道:“姓名只是一個稱呼,說與不說,有何區(qū)別?”

  面色一變,辰兒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兒,嘴角掛著一個淺淺的笑意,道:“閣下既便不說,在下也已猜到幾分?!?p>  青年道:“說來聽聽。”

  辰兒一笑,道:“更深夜半,鬼魅隨風(fēng)行,上天入地,殺人無蹤。江湖上的這句話,閣下當(dāng)不陌生吧?”

  眼皮跳了跳,青年蠻橫地道:“是又怎樣?”

  辰兒不疾不徐地道:“‘血手’名噪江湖,令人談之色變。‘血手’這個組織,靜蟄暗處,無聲無息,它有多少人?是誰人所創(chuàng)?怎樣分布?江湖中無人知曉。但巧的是,在下與其中幾位,屢有交手。不過依在下愚見,他們比之閣下,也是流星傲月,相去甚遠(yuǎn)。”

  青年心潮起伏,他死死的盯著他,慢慢平靜下來。冷然一笑道:“沒想到你倒見識不凡!”

  辰兒又一笑:“閣下不敢告訴我姓名,是否無十分把握勝過在下,抑或在下與二位姑娘聯(lián)手?”

  青年冷哼一聲,傲然道:“你想試試?”

  辰兒搖搖頭,道:“在下雖然技癢難耐,但卻有自知之明。在下現(xiàn)在活得十分開心,不欲拿生命作無謂的賭博?!?p>  青年聞言,目中有了一絲暖意,他威風(fēng)凜凜地道:“只要你們說出虎威鏢局柳大鏢頭他們的下落,我馬上就走!”

  辰兒的目光變冷,道:“若在下萬一不說呢?”

  青年目光轉(zhuǎn)厲,道:“那你可以試試!”

  朱憐梅插言道:“尊駕急著找他們,有何用意?”

  面色一沉,青年冷冰冰地道:“這個不用你知!”

  辰兒忽然笑了,大聲道:“那柳大鏢頭他們的下落,也不用你知!”

  青年愣了愣,突然一陣狂笑,道:“那好,我走!”話音未落,說走就走。身形一展,凌空幾個倒翻,去勢如電,眨眼已到十丈開外,到得小橋之上。

  見他突然離開,辰兒愣在當(dāng)場。朱憐梅咯咯笑道:“這傢伙嘴硬得很,說要動手,怎地又突然走了?不過他那手輕功,當(dāng)真了得!”

  辰兒回過神來,道:“何止了得,這樣的輕身功夫,只怕江湖中找不出幾個!”

  一驚,朱憐梅問道:“那他的輕功,與你的‘飄萍無跡’比起來,孰強(qiáng)孰弱?”

  辰兒道:“我內(nèi)力較他為弱,‘飄萍無跡’尚難盡展其奧,與他相比,尚有差距?!边@時朱可蒂在旁道:“這人殺氣好重!”

  辰兒笑道:“他分明就是個殺手,殺氣焉能不重?”

  朱憐梅道:“辰兒,他的武功,難道高到你不敢一搏的地步了?我見你在他面前客客氣氣,規(guī)規(guī)矩矩,像個乖小孩兒?!?p>  辰兒笑了:“哪有你說的那么糟糕?我那是有禮有節(jié),不亢不卑。他武功雖然了得,若你與姐姐不在,我倒很想見識見識?!?p>  朱憐梅聞言,甜蜜地笑了,將剝好的柚子肉喂到他嘴里,柔聲道:“我就說嘛,平日里你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怎么對他那么客氣?”朱可蒂在旁笑道:“辰兒說話也是柔中有剛,綿里藏針,讓他不敢小覷,不然,他不會輕易離開?!?p>  三人說著話,下了山坡,往馬員外家走去。辰兒邊走邊說:“其實以你與姐姐的武功,就算江湖中比他還強(qiáng)的高手,也可抵擋一二。但他是殺手,殺手往往有出其不意,常人聞所未聞的殺人絕招。很多比他們武功更高的高手,往往就倒在他們這些絕招之下!”

  朱可蒂笑道:“他這一走,很可能闖到靈官廟去,找到虎威鏢局幾位?!?p>  辰兒并不贊同:“不會。他現(xiàn)在一定會暗地里跟著我們,想通過我們來找到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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