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神君同我在瑤池吃酒,卻相顧無言。
我多次想提起阿楠,可是看著他那副有些孤寂的模樣,卻不知該如何提起。阿楠已經(jīng)隕去,若是真如阿楠所囑咐的那般說出那句話,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兒。
我順著他的目光去看那些流云靄靄,深覺他的目光不差,每次都能尋到最好看的那一處。
看著看著,我的心里便也有了思索。我問他,“若是,若是以后長溯同我說,今時今日的他所作所為皆有苦衷,他所愛一直都是我,只是那時他已要隕滅,一切無可挽回,你說……我該怎么辦?”
這是在隱晦的提及阿楠,可是又何嘗不是在說我自己?若是到時如此,我又該如何呢?
我不曉得。
孟婆的話言猶在耳,哪怕以后不會有任何意外,我同長溯……恐也不會有長相廝守的那一天。
不若如此,他有嬌妻美眷,便也最好。
孟浪神君聞言轉(zhuǎn)過頭來,嘴角含笑,玩味兒極了,“我不曉得你該怎么辦,但若是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挽回的,哪怕挽回了的最后,也是不得善果。情之一字,讓人自私又慷慨?!?p> 我聽不懂,“那……如果是你和阿楠呢?”
他握著酒盞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后又狀若無事的繼續(xù)吃了下去,“問這個做什么?我同她,不太熟?!?p> “真的不熟的話,你又怎會三番五次的撿長溯的刺?昔日長溯口中的未婚妻指的便是阿楠,你數(shù)次回懟,又對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我另眼相待。”我毫不留情的拆穿,“連那套赤色的裙裳,金色的步搖,都是她的。你珍藏了那么久,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看阿楠穿戴上,沒想到出現(xiàn)了一個我,所以你給了我?!?p> 孟浪神君的神色如常,似乎只是我自己在這里妄加揣測于他。等我說完,他才緩緩的勾著唇角,拉長了尾音懶洋洋的道,“嗯,不錯,你有寫戲折子的潛質(zhì)呢。你要肯寫,想來歸尋真人都要求到你面前?!?p> 我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什么好,也不曉得是他不愿信,還是不愿聽。但轉(zhuǎn)念想想,他畢竟是司命神君,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了如指掌,又怎會不知阿楠她……他是自欺欺人都好,興許他想要的不過就是如此,希望阿楠一直能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阿楠終歸是回不來了,而我也不可能是阿楠。
我便就此閉了嘴,沉默的吃著酒。
可是不消一會兒,孟浪神君又道,“怎的不說了?”
“無話可說?!?p> “我曉得你想說什么?!彼f,“阿楠的殘魂是我費盡心思尋回保下的,若是不盡快找到一個宿主,她很快就會灰飛煙滅,我只能將她放在你的身上。這件事,玉璆娘娘都不知道?!?p> 我一怔。
孟浪神君看向我,“她為救你,殘魂也不復(fù)存在,此事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好再賠我一個。但是無用,她回不來了。我不希望你再提起她,我也可以權(quán)當(dāng)沒有此事發(fā)生,她依舊在你身上?!?p> 他放下酒盞,力氣略微大了一些,在石桌上碰出了一些聲響,“當(dāng)年的事情我全都曉得,可我是司命,所以注定我同她之間永生永世都不得善果。所以,我放了她?!?p> 我想起之前孟浪神君同我說的——司掌天命者,永世孤獨。這一刻我好似什么都明白了,又好似什么也沒明白。與此同時,我更是得到了一個要命的訊息,“那你……那你從頭到尾都曉得,我是從何而來?”
“天命如此?!泵侠松窬f,“現(xiàn)下四處亂的很,你修為不濟,莫要亂跑,好好待在瓊宮仙闕。我也很忙,接下來不能隨時陪你吃酒了?!?p> 孟浪神君一句天命便是不肯告訴我,但是接下來的話也讓我后知后覺的察覺出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自從我出了幽冥,似乎瓊宮仙闕的人變得更少了,每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疲倦,匆匆來匆匆去。
我便趁著孟浪神君就要離開時拉住了他,“發(fā)生了什么?”
“兩月前,妖族十大妖君沖破禁錮,肆虐人間,他們準(zhǔn)備以萬人為祭,助妖王沖出封印。而現(xiàn)下,妖王身邊的兩大護法的封印,也在搖搖欲墜?!?p> 兩月前……兩月前,就是我去了幽冥的時候。我心頭有一個要沖出喉嚨的想法,或許,或許孟婆留我在幽冥,并不是所謂的滋養(yǎng)魂魄呢?
我不曉得為什么會這樣想。
我在瓊宮仙闕又待了許久,復(fù)又見到了寄踏,當(dāng)沾,崎吾和其嫆,他們匆匆的回,身上的鎧甲有不知是誰的血,擦一擦就不見了。他們這次回來,是前線暫時遏制住了戰(zhàn)火,短暫回來歇息。訾硯帝君親自坐鎮(zhèn)前線,調(diào)兵遣將,各大帝君處都派出了不少人。
其嫆歇息得不好,又讓崎吾給了安神好眠的香,一連睡了好幾天。
只是沒過幾天,訾硯帝君便派人來傳他們前往前線,戰(zhàn)火再次蔓延。臨走前,其嫆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給了我一個擁抱,聲音疲憊,“阿難,好好活著。”
沒有別的,只有好好活著。
神族想要好好活著何其容易,可是在此時,這句話便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我沒有問其嫆為什么,只是靜靜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不久后,我聽說舒樂公主也親自披上了戰(zhàn)甲。
我開始意識到,這一次妖族來勢洶洶,必然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我去找了天帝,剛開口時被他抬手打斷,他專注的盯著面前的棋盤,“不急,先陪我下盤棋吧?!?p> 對于下棋一事我沒有什么天賦,所以最后棋局徹底毀了。天帝笑了出來,“玉璆竟什么都沒有教過你?”
我點頭,“娘娘平日里忙,不得閑教我。”
“說吧,你來是想求我什么?”
“此次同妖族的戰(zhàn)爭,是否比萬年前還要……慘烈?”
天帝的神情微頓,逐漸嚴(yán)肅起來,“十大妖君沖破禁錮后隱在人間許久,不僅恢復(fù)了巔峰時期的力量,還愈加強大,初見端倪時以為只是有什么天賦卓絕的小妖。直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不可挽回。”
“不可挽回?”
“鎮(zhèn)壓妖王的封印,陣眼是戰(zhàn)神阿楠的心臟,于一月前不見,不知去向。再不過數(shù)日,妖王將重見天日?!?p> “是……十大妖君盜走的?”
天帝捏著棋子,“此事不好說。鎮(zhèn)壓妖王的封印是阿楠以身殉道而成,連十大妖君都難以靠近其地十里之內(nèi)。今日要是你不來,我也該找你去的。”
“阿難,幫我找出藏在神族的奸細?!?
朝承歡
因為又在準(zhǔn)備開新書啦,想寫出精品來,所以有些分身乏術(shù)。愛你們還在追的小可愛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