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也在啊
大業(yè)十年,南贍部洲,大隋帝國,陳家鎮(zhèn)外,一個眉清目秀,身高八尺的少年雙手舉著一頭三米長的熊羆走進鎮(zhèn)內(nèi)。
鎮(zhèn)內(nèi)的人卻并沒有轟動,畢竟早已見怪不怪。
這兩年來,這個少年隔幾天就扛些野獸回來,陳家鎮(zhèn)方圓十里的大型野獸都快被他弄絕種了。
剛見到時,還會驚嘆兩句,夸上幾番。
“真是天生神力?!?p> “陳大人家四公子真是不凡!”
“必是大鵬轉(zhuǎn)世?!?p> 但這兩年下來,時不時來上這么一次,任誰都已經(jīng)麻木了。
如今,已成了這般情形。
“四公子,俺家這肉攤子,正好缺了肉,再賣給我點吧?!边@是陳屠戶。
“四公子,這身熊皮剝下來賣不?老價錢,好商量,城里客戶多著呢!”這是陳獵戶,雖然這兩年因為陳祎的緣故,被迫成了皮毛販子,打獵已經(jīng)有點難了。
“四公子,咳……咳……你這熊膽能賣我泡藥酒嗎?”這是?
陳祎轉(zhuǎn)頭看去,哦,這是東邊那個,老夫少妻的陳大爺,看這面相是有點虛了,估計是要藥酒補一補。
你問為什么所有人都姓陳?請回頭看一下鎮(zhèn)名,陳家鎮(zhèn),自然大部分人都姓陳。
陳祎雙手一松,那只死熊羆便落在地上,濺起一地灰塵。
“這次是我最后一次打獵了,明日我就準(zhǔn)備出去游歷闖蕩一番,增長見聞。這只熊羆便作為分別的禮物吧,各位叔伯爺爺,你們分一分便是了?!?p> “這可不行,咱們這些年受了四公子這么多年恩惠,這次便由我們買走,就當(dāng)籌一籌四公子盤纏了吧?!?p> “據(jù)城里的行腳商說,這兩年外面開始亂了,四公子一人外出可要注意安全啊?!?p> 陳祎聽著鄉(xiāng)親們的話,不覺笑出聲來,“各位叔伯嬸嬸就放心吧,以我如今的武藝,護身不成問題,至于盤纏,這么多年打獵,也早已籌夠了?!?p> 然后又看著陳獵戶,戲謔道:“阿七叔也不用再擔(dān)心我來搶你飯碗了。”
“哈哈,四公子說的哪里話,我還要多謝四公子將這山林中的兇獸給清理了一番,接下來幾年,我倒不需要那么擔(dān)驚受怕了。況且,這兩年,也多虧了你那些皮貨,我家中情況已經(jīng)好上不少?!?p> ……
陳祎與鄉(xiāng)鄰說笑著,待整只熊羆分完,自己帶著兩只熊掌回到了家中。
陳祎家中,一個年近五十,發(fā)須微白,頭戴綸巾,身著青玉色長袍的長者端坐主位,這是陳祎的父親陳惠。
在他對面,就是那個常年帶笑,惹陳祎心煩的老和尚法明。
此時,兩人正在手談。當(dāng)然,陳惠的臉色并不好看,任誰面對一個將自己一個兒子拐成和尚,還想將另一個兒子也拐成和尚的老和尚,都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的。
沒有指著法明的鼻子,罵上一句禿驢,都算陳惠有涵養(yǎng)了。
“陳施主的心,亂了。”法明笑道。
“心早就亂了,但棋還沒輸呢?!标惢莶焕洳坏?,棋局上的劣勢,他似是一點都沒看到一般。
“我們的棋,勝負(fù)并不重要,重要的棋也早已分出了勝負(fù)。”法明意有所指,話鋒一轉(zhuǎn),直視陳惠,“陳大人應(yīng)該知曉,陳居士應(yīng)早已向佛才對?!?p> 聽到這么直白的話,陳惠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還真是一點都不遮掩了,嘲諷道:“你來陳家村多年,老二被你渡入佛門,他信,我也自不會阻止。至于小四,他幼時你便在,你自己悟不到佛家精髓,沒能吸引他入佛門,于我何干?!?p> 法明面色不變,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如此便好,小僧功力不到,這是自然,只要不是陳大人違背尊師之令就好?!?p> 陳惠起身拂袖,將棋盤上的棋子盡皆掃去,伸出食指,指著法明的鼻子,怒道:“我?guī)熾m讓我不要阻止,但也只是讓我隨緣而已。如今,你這禿驢,越發(fā)過分,甚至想要強渡小四入佛,是何心思!”
法明看著被掀翻的棋盤,嘴角抽了抽,看著發(fā)怒的陳惠,無奈道:“陳施主也不必每次下棋落入下風(fēng)都這般,貧僧也早已說過,強渡之說,并不存在?!?p> 陳惠看著自己多次用過的招數(shù),終于在今日被拆穿,卻也不尷尬,而是說道:“那小四如今并無一點向佛的念頭,你們又待如何?”
法明苦笑道:“陳居士必是佛子無疑,如今雖執(zhí)著于紅塵,總有大徹大悟的一天?;蛟S陳施主你說的也不錯,渡不得佛子,當(dāng)是我修行不夠,如今我已告知于我?guī)熜?,待我?guī)熜衷诰壏值綍r,自會渡得佛子大徹大悟。”
聽著法明左一個佛子,右一個佛子,陳惠捏了捏拳頭,卻還是沒下得去手。
他能如何?這件事,連他師尊都沒辦法,而且?guī)熥鹨舱f過,這件事是他儒門大賢親自叮囑,不要擅加干涉。
他陳家,怎么就出了這么一個不得了的兒子啊。
心中苦澀,陳惠卻無一絲辦法,不過,只要自家兒子不愿,他便絕不會讓其他人強行渡他。
“老頭子,我回來了?!比宋粗粒暼缋做獋鱽?,震得人耳膜嗡鳴不止。
陳惠連忙整了整衣衫,端坐,保持住一個作為父親的威嚴(yán)。
隨后,就見一個身高八尺,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進來,正是陳祎。
陳惠看著那勁裝胡服,身材高大的身影,嘴角抽了抽,雖然這么多年了,但還是不習(xí)慣。
要不是那張臉和自己年輕時候一樣帥氣,真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娃兒。
陳祎朝著自己的父親,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發(fā)現(xiàn)衣袖上不小心沾上的那頭大熊羆的血,就扯著遮掩了一番,只是胡服袖短,終究是遮不住。
陳惠看著陳祎的動作,一下就注意到了陳祎那袖上,浸染了一塊的血跡,用鼻子嗅了嗅,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還在殘留。
眼角抖動,天可憐見,這么個玩意兒是佛子?佛祖瞎眼了不成?
“阿彌陀佛,前世因今生果,他們前世造了孽,今生投了畜生道,如今,也只是償還前世罪孽罷了?!狈髀氏葹榉鹱娱_脫。
想想他法明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知為佛子大人辯解過多少次了。
有朝一日,佛子成佛,看在他這么多年辛苦的份上,給個阿羅漢果位也不錯啊。
聽到法明的聲音,陳祎回頭,故作驚詫道:“老和尚你也在啊!”
“……”
貧僧這么大個人,你之前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