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一人影自在穿梭。
蘇小小確認四周無人后,轉身閃進了一條巷道,即便是在如此之暗的光線下,她仍能準確無誤地通過這狹窄的道路。
不是她有貓一般的夜視能力,而是因為在兩年多的時間內,她已經這一般走過這巷道無數(shù)次了。正所謂熟能生巧吧!總之這一帶的路,哪兒有個小坑水洼的,蘇小小也是記得清清楚楚。
悄悄地摸進隔壁廢院,蘇小小貓了身子,一下子從那矮洞內穿了過去。趁夜巡侍衛(wèi)還沒巡邏過來,她趕緊沖向了自己的小院兒。
可快到達自己的院子時,蘇小小一不小心碰倒了一個路邊的小花盆。那花“咚”的一聲盆落地,聲兒還挺響,幾乎在整個蘇府回蕩著。
“誰?”附近的一隊夜巡侍衛(wèi)聽見了此處的響動,迅速地跑了過來。蘇小小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慌忙撒開腳丫子飛奔向自己的院兒門。
“快!在那邊!往小姐房間去了!”他們呼喚道。
啊啊啊,我就不能回自己房間嗎?真警惕!蘇小小邊狂奔邊在心中哭喊道。
不遠了!看著小院就在眼前,蘇小小感到勝利在望!
當她穿過院門的那一刻,她一直繃緊的心終于是放了下來。
“阿音!”蘇小小輕輕地敲了敲門,低聲呼喚道,“快開門呀!”
很快門便打開了。阿音趕緊將蘇小小拉了進去,瞅了眼院墻外邊兒不遠處閃動的火把,道:“小姐,你可算回來了!馬上就要四更了!”
蘇小小迅速地換下那身青衣,將它和面具一起藏了起來。隨后她一下子蹦到床上去,將扎好的頭發(fā)給弄亂,這才鉆進了被窩。
被窩是暖烘烘的,看來阿音是提前給暖好的。
她剛躺下,就有人來敲門了。蘇小小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來。
不多說,主仆二人開始默契地演起戲來!
“誰呀?大半夜的,小姐都休息了呢!”稍稍等了一會兒,阿音用一種極端困倦的語氣,問道。
開了門,只穿著單衣的阿音似乎是被這夜間的涼風給冷著了,打了個激靈。待看清眼前的場景,她趕緊向面前這人行了禮。
“大夫人,您怎么來了?”阿音彎腰低頭道。
眼前正是蘇府大夫人淑文。雖說她早已經是滿了四十,可歲月竟很難再她臉上留下什么痕跡。依舊光滑嬌嫩的肌膚,明媚的雙眼,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成熟之美。
“侍衛(wèi)們說有賊人往小姐房間來了,老爺讓我來瞧瞧?!贝蠓蛉送块g內探了探頭,四處張望了一眼,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夫人,小姐正睡得熟呢!”阿音降低了音量,朝旁邊退了幾步,給大夫人淑文讓開了道兒。大夫人讓一干侍衛(wèi)留在院中,自己只帶了一個小丫鬟進來了。
轉過用絲線繡著山桃的屏風,便見一人兒蜷身縮在被單里,被子隨著她的呼吸也一起一伏。
淑文輕輕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頭,看了看眼前熟睡的蘇小小,眼里閃著慈愛的光。她伸手摸了摸蘇小小的頭,為她將粘在臉上的、凌亂的發(fā)絲理開,搖頭嘆氣,笑道:
“都多大個人了,還是這么如嬰孩般沒有安全感的睡姿呢!”
她忽而又仰起頭來,似乎在回想著什么,一種溫暖就這樣充盈了她那嫵媚的臉龐。
“娘親還記得你怕打雷,小時候的你在雷雨夜晚的睡姿,就如這般呢!”
最后她伸手,為蘇小小拉了拉被角,這才轉身,帶著小丫鬟離去。
“夫人慢走?!卑⒁粢恢毙卸Y,直到大夫人走出院門后,才輕輕地關上了門。
“娘走了?”本應“熟睡”的蘇小小突然翻了個身,從被子里探出頭來,問道。
阿音點了點頭。她倒了一杯還溫熱的茶,遞給蘇小小,嘆了口氣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夫人都來了?”
“回來的時候驚動了侍衛(wèi),可能把我當成賊了。”蘇小小大大地悶下一口茶,解了渴,悠悠地道。
“小姐怎么今天回來得這么晚?這都快四更了,可讓阿音擔心了!”
“哎,有些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有點困了,先睡了啊。”
蘇小小還沒等阿音追問,直接又躺了下去。今晚的確是有些折騰,又是喝酒論兵,又是被綁被“追殺”的,縱她蘇小小精力再怎么旺盛,這下也是給累壞了。
阿音也只能由著她了,掐滅了油燈,自己也睡了去。
……
初日破蒼煙,零亂松竹影。
“啊……”蘇小小接連打了好幾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起了床。剛剛轉過屏風外,就迎上了阿音那好奇的目光。
“小姐……”阿音挑了挑眉,示意蘇小小到了該坦白的時候了。
蘇小小吐出一口濁氣,扭了扭肩膀,道:“先給我更衣吧!邊換邊說?!?p> “小姐今天想穿什么呀?”
“隨意就好?!?p> 蘇小小隨后便將自己如何論兵,如何會葉姑,如何挨了悶棒,如何在沈瑜面前隱瞞身份,然后被請去做軍師的事,或添油加醋,或偷工減料地交代了一番。
她講得那是繪聲繪色,差點兒不著邊際;阿音倒還是聽得入神,偶爾見蘇小小那手舞足蹈的模樣,禁不住笑出聲兒來,道:“小姐你有當說書先生的天賦!”
“哈?是嗎?”蘇小小被夸得有些飄飄然,講得更起勁兒了。好半天,這故事終于落下帷幕。
待她話音落下后,阿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而又醒悟過來,道:“小姐,那你的打算是?”
不會真去當別人正規(guī)軍的狗頭軍師吧?盡管她清楚,蘇小小在軍事上是何等的天賦,可她心里依舊沒底兒。
畢竟戰(zhàn)場可不是兒戲!她倒還不是擔憂自家小姐的安?!鶕?jù)這十幾年的經驗積累,她知道無論哪種險境,小姐總是能夠用那奇特的腦回路找到一條生路——她是在擔憂那些可憐的將士們,即將要被蘇小小給教唆了。
見蘇小小堅定地點了點頭,阿音只差點兒沒驚叫出來:“小姐你真要去!”
蘇小小給了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道:
“阿音,你向來也清楚,我所決定的事情,就算整個世界都站在我的對立面,我也要去做。
“因為這就是我的選擇?!?p> 阿音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按照蘇小小的性格,這也倒是事實。
“可這不是一個幾個時辰的事情,該怎么和老爺交代?阿音覺得老爺是定然不會放小姐離開的?!?p> 蘇小小沉吟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道:“爹是個很精明的人,一般是很難哄騙到他的。但我既然在沈瑜面前隱瞞了身份,也總不能直接給他說‘沈瑜請我去做軍師’吧!
“所以我們得和他撒一個不是謊言的謊言。”
阿音聽得有些懵,摸了摸腦袋,問道:“不是謊言的謊言?那是什么?”
蘇小小給了她一個神秘的眼神,不懷好意地笑道:“等著瞧吧!”
“?。空O,小姐,你干嘛?”
……
蘇老爺子正在前院兒里哼著小曲兒澆著花,忽然被人從身后拍了拍左肩膀。
他朝左邊轉頭,卻沒有見著任何人,于是他又繼續(xù)澆起了花。忽而又感到有人從右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先是裝作不在意,任那人一直拍打著自己的肩膀。直到那輕輕拍打的頻率愈發(fā)快了起來,他突然一回頭,便看見的是蘇小小那微惱的神情。
“哈哈,我就知道是小??!”蘇老爺子望著蘇小小,樂呵呵地道。
蘇小小看上去有些惱地跺了跺腳,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嘟嘴偏頭道:“哼,爹一點也不配合我!”
蘇老爺子笑著,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水壺,有些感嘆地道:“哎,老了,也不想開玩笑啰!”
蘇小小轉回頭來,試探著道:“爹,和你商量個事兒唄!”
“又想出去玩兒了?”蘇老爺子很喜感地挑了挑眉,打笑道。
“不是。”蘇小小搖了搖頭,朝一邊兒站著的阿音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待阿音靠近后,她這才道:“爹,阿音和我說她也許久沒有回去看望爹娘了,這次想要告?zhèn)€長假,還請爹同意一下……”
蘇老爺子縮了縮脖子,用一種質疑的眼神打量蘇小小,道:“這種事只需要給府內總管報告一聲不就行了?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要求?”
“啊,是這樣的。真不愧是爹!這么了解女兒的心思?!碧K小小沖他甜甜地笑了笑,道。
“說吧?!?p> “我能不能和阿音一起去她家瞧瞧啊……”蘇小小眨巴了眼睛,賣乖道。
蘇老頭子當然是直接性地搖頭回絕了她這個打算,嚴肅道:“我覺得好像阿音家是住在南方吧?你可能不知道,南方的河泰親王造反了,搞得那邊兒近來不安生。你去可算是我蘇家的門面了。若是你被他捉住了,我蘇家不還得傾家蕩產地將你贖回來?”
“爹!”蘇小小伸手抓住了他那寬大的袖子,使勁兒地搖著,道,“讓我去嘛,讓我去嘛!”
蘇老爺子皺了皺眉,沒想到蘇小小這次竟然是如此執(zhí)著。他將袖子從蘇小小手中扯了出來,有些生氣地道:“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蘇小小也愣住了——她爹還是頭一次這么對她發(fā)火!一向嬌慣的她也就甩了甩手,嚇唬道:“要是我偏要和阿音一起去呢?”
她忽的轉身對一旁的阿音道:“阿音,我們走!”
“這可由不得你了!”蘇老爺子生氣地道,“來人,把小姐給我?guī)Щ厝ィ ?p> 幾個侍衛(wèi)立刻走上前來,將蘇小小團團包圍住,帶著歉意地道:“小姐,對不住了!”
他們利索地將蘇小小架起,朝她的庭院走去。
“放開我!”蘇小小不斷地掙扎著,可柔弱的女子怎能抵得過操練數(shù)十年武術的壯漢呢?
阿音也趕緊追了上去,喊道:“小姐!”也許是因為太著急,她的聲音聽起來比往常更為尖銳。
蘇小小就這樣被扔進了自己房間里。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門大叫道:“開門呀!快開門!”
門甚至被鎖上了。外邊兒蘇老爺子的聲音傳來,道:“這次我要去波佤國行商。在我回來之前,不得放小姐出來!違者重罰!”
一干丫鬟侍衛(wèi)回答道:“是。”
蘇老爺子轉身對被攔住的阿音道:“你直接去門口等著吧,我會派人給你打點準備的?!?p> 很明顯蘇老爺子是怕阿音進去后又和蘇小小玩花招,就沒再讓她倆碰面。阿音不舍地望向蘇小小的房門,朝蘇老爺子行了個禮,一步三回頭地朝蘇府大門走去。
蘇府的傭人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鐘已是打點完畢。阿音接過其他丫鬟幫忙收拾的行囊,坐上了安排的馬車。
馬車緩緩開動,蘇府大門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阿音”只感覺鼻頭微酸,視線有些模糊。不知道此行一去,能否再次順利回來。
“對不起,爹。再見了,阿音,蘇府……”
天天460
額,俺沒有想到,居然把定時發(fā)布的時間設置成了2021年的今天……于是這完美的發(fā)布時間隊形就這樣被打破了……55555,我錯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