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絡(luò)蹙眉不已,默默看了一眼一旁的面具人,好一會兒才道“他是,監(jiān)視你的人么?”得到蕭無心的點頭,席絡(luò)再次沉思,最后還是搖搖頭“那得離開了?!?p> “離開的話,你要同我們一道離開。”蕭無心見席絡(luò)不解,耐心解釋道“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雖然蕭無心說話還是那般柔和,但正對著的席絡(luò)還是解讀出了真正意思,忍著沒有去看那面具人,席絡(luò)繼續(xù)問道“那你留下來的話,只是他一個外人嗎?”
見蕭無心點點頭,席絡(luò)再次沉默。最后,席絡(luò)選擇蕭無心留下來,不過,席絡(luò)沒有領(lǐng)著蕭無心往山上去,而是帶著蕭無心—住客棧。
對此,蕭無心頗有些意外,尤其是席絡(luò)押金還是從蕭無心錢袋里拿出去的。
“先在客棧安頓下吧,日后再做打算。”交完押金,跟著小二上樓的席絡(luò)也沒再看余下的兩人。
等到完全收拾好,天完全黑了。
“主子,席姑娘已經(jīng)跟著蕭無心離開了?!被乙履凶痈糁∧坏吐暤?。
在湯池中的人緩緩睜開眼,看著天上明月道“他知曉你是誰么?”
灰衣男子搖搖頭“姑娘,似乎并不關(guān)心。”
“……”湯池中的人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著浴衣,道“知道為什么這件事情只交給你做么?”
灰衣男子想了想,開口道“主子是想瞞著什么?”
穿好浴袍的男子點點頭“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既不想她轉(zhuǎn)進來。也不想過多關(guān)心她的事情。你是我手上掌握天下情報的人,我現(xiàn)在沒讓你去查她的身世,以后也不要查,這個以后,包括我記憶完全喪失后,即便喪失記憶的我如果想要去查她,你也不要去做。”
灰衣男子不解的搖搖頭“這是,為何?”
“她出現(xiàn)的這么巧合,”男子撩開帷幕,拔下簪子,半濕的頭發(fā)盡數(shù)散落下來,灰衣男子略略移開眼,聽到自家主子繼續(xù)說道“身世必然不凡,但眼下看來,她沒有一點自保能力。竟然她想遠(yuǎn)離紛爭,那就等這場紛爭結(jié)束后,再做打算罷?!?p> 灰衣男子聽了半天,才慢慢點頭,但隨即不解道“其實,主子大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完全可以把蠱毒逼出來,憑借九大世家和主子的武功,大概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決的了,至于說那位姑娘,即便性子再高,強擼過來也是可以的……”
男子搖搖頭“這個子蠱事關(guān)情事,眼下我是壓制不住了。它不過是讓我暫時忘卻罷了,之后與九大家族決裂后,那些人才好全部冒出來,他們一旦出來,我就不能敗。這一戰(zhàn)敗了,不是我一個人殺父之仇不得報,而是整個九大世家的落敗。我錯失了許多,才勉強站到今天這個可以重新對抗他們的路上來,不可能再為了兒女私情沉淪四五年了,何況,”男子似乎想到了頗為悲傷的事情,眼神頗為黯然“何況,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強擼過來又有什么用呢?”
灰衣男子心中還有話要說,但見自家主子已經(jīng)離開了,也就不再說話,跟著退了出去。
“梵姐姐,你今天早上和席姐姐說的話很是奇怪?!?p> 聞言,鳳容梵指了指窗外“你知道我們附近一直有一個黃衣人么?”鳳容梵見陳般若依舊搖搖頭,繼續(xù)道“我是不知道那個人在想什么,索性是幫助我們罷?!?p> 陳般若不知道鳳容梵說的是誰,張了張口,還想繼續(xù)問下去,但看到鳳容梵神情頗為倦怠,轉(zhuǎn)而問道“席姐姐終于不回來了么?”
在一旁用細(xì)長紙條在紙燈籠上戳出一只蝴蝶的鳳容梵點點頭“她不來,那我們就要走了?!?p> “咦?”陳般若見鳳容梵放下竹枝,一劃拉燈籠,屋子里有蝴蝶的影子,立刻走了過來“那我們不是違約么?席姐姐如果就這樣走了,那把劍怎么辦?”
“是她自己走的,我們怎么違約了?”鳳容梵反問道,見陳般若還沒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道“劍,什么劍?”
陳般若反應(yīng)過來后慢慢笑了,聽到鳳容梵的后一句話立刻站起來,跑出去后拿了一把長劍過來“就是這個?!?p> 鳳容梵示意陳般若把劍放在桌上,想了想道“江湖人心多變,你守約別人未必重諾。她本身就沒有和我們說實話……”說到這兒,鳳容梵停頓了下來,見陳般若不解的看著自己,繼續(xù)道“貌似,我也沒有問她……”
“……”
“不過,她自己也沒有說清楚?!兵P容梵聳聳肩“那么多次機會她也沒說清楚自己來路。明天找個其他地方算了,這把劍丟下……”但念及有人會來拿,而且這把劍看著都是個重要的東西,鳳容梵一時之間確實難以取舍。
那把劍的去路,鳳容梵委實想了一晚上,還是早上的時候拿下了主意“帶著?!?p> 雖然東西不多,但兩人也是在黃昏前離開了這片區(qū)域。好在兩人之前有連夜趕路的經(jīng)歷,一路上到時無阻無撓的,到清晨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山中的小村落。
這兩人這樣一跑,倒真是把跟著和快要跟蹤的人給甩下了。跟著的自然是天一風(fēng)閣的人,快要跟蹤的自然是另外兩股勢力,因為另外兩股勢力察覺天一風(fēng)閣在追蹤虞寧的同時,還在保護席絡(luò),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奇就奇在,席絡(luò)下山之后,默默看守的那位高手卻沒有離開。
這也就導(dǎo)致有部分人要沖到山上來探看,那位高手防著幾方人,未免捉襟見肘;而且他的職責(zé)是守在半山腰抵擋來人而不驚擾山中人,自然沒料到鳳容梵他們從小道溜走了。
這場逃走,雖然陳般若只是隱約感覺到他們周圍有人,但還是因為鳳容梵的算計。
怎么說呢,就像是一個驚弓之鳥要保證周圍安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排除周圍有獵人的痕跡,比如說每天搬著梯子上屋頂看看足跡,比如說夜深人靜的時候吹了燈不睡覺的等著聲響,比如說查看周圍環(huán)境后得知某些鴿子不適合在這里安家落戶,比如說特意現(xiàn)在大清早人不完全清醒的時候出門:這些,都讓鳳容梵得知有人在跟蹤自己,而且近期還有更多的人可能要跟蹤自己。
天公作美,兩人逃離后天下了一場雨,一時間掩蓋了氣息,又因為是夜間行路,看到的人比較少。直到五六天后這斷斷續(xù)續(xù)的黃梅雨終于停下后,越發(fā)的難以尋找兩人蹤跡了。
首先緊張的就是天一風(fēng)閣人,因為虞寧將那把劍交給了席絡(luò),席絡(luò)又留在了山上屋子,而又被鳳容梵兩個人帶走,天一風(fēng)閣對外的說辭是:虞寧不慎丟失了寶劍。
并且,讓音無息出來尋找寶劍。因為這把劍之前是在先于敬手上的,后面被云中仙取出來后丟在水里功夫才能被天一風(fēng)閣帶回去,加上音無息本身就很閑,音縷就提議他來了。
至于計無策,雪域一役后折損頗多,加上一空也引發(fā)了陳年舊疾,倒是在華鵲谷由云無意照顧著。
陳般若在床上躺了五六日,慢慢開始在林嬸兒的院子里走動了。
至于說為什么陳般若要躺,自然是因為兩個正常人無緣無故的跑人家小村莊里面,很難被村民長期接受并且?guī)椭[瞞的。陳般若用了塊高檔一點的玉佩編造了自己被貪官追殺的凄慘故事,加上那貪官也是上個縣里能夠打聽到的,這兩人倒是獲得了人小村子的庇佑。
為了配合,陳般若躺了幾天,最近才開始慢慢起來活動的。
陳般若有面皮在身,容貌頂多是清秀的少年,他編造的就是公子哥身份,倒也相符合。至于鳳容梵,出來的時候得了陳般若幫著喬裝,容貌委實不怎么讓人順眼,也就讓很多驚艷于她眉眼的人紛紛偏頭不敢直視,后面鳳容梵默默拿了個冷冰冰的面具帶著,外面用面紗遮著。
“快要入夏了么?”坐在長廊上的鳳容梵看著在院子里走動的陳般若,頗為無奈的說道。
因為是山中,且逢著梅雨,墻面上、地板上以及空氣中都是濕噠噠的。
陳般若搖搖頭“還有一段時間吧。梵姐姐是住的不習(xí)慣么?山里比較潮濕的。”
鳳容梵看著天嘆了口氣“這樣百無聊賴的生活還真不如雪域,唉,想找點什么事做?!闭f著,鳳容梵手撐著地面起來,拍了拍灰舊的衣緣。
“難道之前梵姐姐幫著干活不是為了糊口?”陳般若萬分驚詫的看著鳳容梵問道。
后者搖搖頭“糊口是最不重要的理由。我不大喜歡一直枯坐著?!?p> “……”陳般若壓制住胸中的沉悶,舒了一口濁氣,道“梵姐姐,不為柴米油鹽奔波是多么難得,有閑適時光不享受會少了很多樂趣的?!?p> 鳳容梵搖搖頭,剛好,林嬸已經(jīng)送飯回來了,看著林嬸,兩人都道了安,隨后鳳容梵在林嬸笑瞇瞇走到廚房去的時候開口道“林嬸兒,明天三寶去下地吧,我去送飯罷,你這樣來來回回的走也太累了?!?p> 陳般若為了避嫌,就用了三寶這個名。
林嬸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然后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們倆都要活動活動才好吶,要是沒了手上的活那不就是真的等死么?可不了。三寶那樣子也是下不了地的,而且老頭兒的地也沒多少,由著他打發(fā)打發(fā)時間吧!”林嬸說著拿了個木桶出來,鳳容梵看了看,關(guān)注到林嬸自個兒提了水上來,才沒有上前去幫忙。
“這院子小,看到的東西少。容丫頭,你帶著他出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我瞧著外面的枝條兒都抽新芽了,十分喜人吶!”
鳳容梵連連點頭,并且走到陳般若身邊去了“那好,我?guī)е龑毘鋈マD(zhuǎn)悠轉(zhuǎn)悠?!?p> “唉!”陳般若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帶了出來,兩人走了好一段距離,鳳容梵就讓陳般若自己走路了。
“我?guī)煾稻筒煌規(guī)煾悼傉f希望能有閑暇?!标惏闳糸_口道。
“閑暇和無事可做是兩碼事。能決定什么時候開始或者終止自己能做的、會做的事情,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白丁布衣,都應(yīng)該是種很好的生活了。絕大多數(shù)人并不是說單純的躺著或者靜坐在哪里,什么都有人張羅就是閑暇。”
陳般若聽了這話點點頭“那我也要找個事情做?!?p> “諾,”鳳容梵抬手一指“你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下田罷?!?p> “咦?”
鳳容梵放下手,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我看你身體太差了,該下田鍛煉鍛煉了?!?p> 鳳容梵說的是在雪域的時候,陳般若體力活跟不上鳳容梵,這其實,是因為鳳容梵體力異于常人,誠若她所說,她十幾年來以練武做為自己的日?;?,不間斷的鍛煉自然能讓即便是沒了武功的她能夠輕松應(yīng)對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