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負趕路人。
自一九八四年起,袁林海家的日頭終于有所改善。
有了去年那筆榆樹苗款項,袁林?;旧峡梢园岩郧八返膫鶆?wù)全部還清。
同時在去年年底,他家豬圈里的兩頭豬經(jīng)過一年半的飼養(yǎng),已經(jīng)順利出欄了變賣成了真金白銀。
小初冬的班主任張子林老師,就曾經(jīng)掰著指頭仔細盤算過袁林海一家全年的收入——榆樹苗、兩頭豬、雞鵝兔、出河打魚等,一千幾百元了。
這讓張子林在羨慕之余,也甚感欣慰。
而正當(dāng)袁林海和李淑芳為了生活不停忙碌的時候,在學(xué)校,不知不覺間,我們的小初冬已經(jīng)進入二年級下學(xué)期了。
近兩年半的學(xué)校時光悠悠而過。
我們的小初冬依然童心未泯。
學(xué)習(xí)?
從來不是小初冬的第一要務(wù)。
現(xiàn)如今好玩的同伴,已經(jīng)遠遠不止當(dāng)初一起入學(xué)的壩上小伙伴了,小初冬怎么能不盡情嬉戲玩耍呢?
除去阿偉、道軍、明雨、李建軍、李建民等知根知底的“老伙計”,單是班上的同學(xué)例如張三清,小初冬就覺得很有“嚼頭”。
張三清那家伙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年齡與自己相差無幾,卻是班上的“學(xué)霸”,每次考試的成績居然能夠跟小姐姐袁華梅不相上下?
小初冬感到非常驚奇!
一定有竅門,要不然怎能每次都考出好成績?
哎,要是自己能夠有張三清一樣的學(xué)習(xí)成績就好了,既可以盡情玩耍,又不用擔(dān)心吃爸爸的“板栗”,那樣的日子將會是多么的快樂愜意啊。
小初冬打算找張三清摸摸底細。
“嗨,三清,咋兩聊聊?”小初冬雙手叉腰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好啊,聊完我可以跟著你一起玩么?”張三清一臉興奮的回答道。
在張三清眼里,袁初冬是個孩子王,班上幾乎所有的男同學(xué)都喜歡跟他玩。
小初冬圍著張三清左瞧瞧右瞅瞅,勉強點了點頭:“嗯,玩當(dāng)然可以,不過你得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平常除了聽課,你都怎么學(xué)習(xí)的呀?”
“呃……”張三清沒想到袁初冬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不想說啊?不想說就算啦……”
“不是的,我平常除了聽課,回家還要認真完成家庭作業(yè)的?!?p> “就這么簡單?”
“騙你是小狗!”
“哦……”小初冬忽然感到有些沮喪,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開玩笑,認真做家庭作業(yè)?多無聊!多沒勁!”小初冬轉(zhuǎn)身就走。
“喂,袁初冬,你說話要算數(shù)……”張三清追在小初冬屁股后面直嚷嚷。
于是乎,小初冬與張三清一來二往,漸漸粘熟了起來,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小初冬還跟張三清取了個親切的昵稱“三三”,區(qū)別在于“三三”同學(xué)學(xué)習(xí)成績好,小初冬一如既往的貪玩學(xué)習(xí)成績平平。
……
小初冬不僅喜歡跟同班同學(xué)玩,比他大的高年級同學(xué)他也不排斥,照玩不誤。
最合小初冬“胃口”的是高年級的袁俊文、李正良、李建等同在壩上的人,這些人雖然年齡比他大上兩三歲,但小初冬沒覺得自己跟他們有什么不同。
況且袁俊文還是他家屋后鄰居袁學(xué)軍伯伯的兒子,熟得不能再熟了。
夏天到了,天氣炎熱,口渴難耐。
班主任張子林告訴小初冬,口渴了就去他辦公室倒開水。
小初冬嘴上答應(yīng)得快,可從來沒見他行動過。
開水喝著多難受啊,燙!
他偏偏喜歡下課的時候,跟著袁俊文、袁正良、李建等人,偷偷去學(xué)校旁邊的古井里汲水喝。
一群“小人”手里各自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玻璃瓶,瓶口系一根細線,然后身體趴在井沿上,一手撐著井壁,一手提著細線頭,將玻璃瓶放進古井汲水。
小初冬有模學(xué)樣,玻璃瓶在古井里汲滿水后,他拎著細線提出玻璃瓶,往瓶子里加入幾顆從家里偷偷帶出來的糖精……
噢!原來清冽的井水,喝起來竟是如此的美妙甘甜!
可惜,后來古井汲水的事情被老師發(fā)現(xiàn),如此危險的事情,老師們自然要堅決制止……
當(dāng)然,最有趣的還是與黑三、阿偉和阿勇在一起的時候。
在小初冬和阿偉入學(xué)的第二年,黑三和阿勇在兩人的千呼萬喚中,終于背著書包走進了學(xué)堂。
于是四個搗蛋鬼又可以終日粘在一起了。
上下學(xué)的路上,四人肩頭松松垮垮的掛著小書包,手中捏著一截樹枝,一路敲敲打打,踢踢踏踏……用樹枝戳樹上的鳥窩、趕路邊的鴨子、攆田野上的土狗,“擦擦擦,唰唰唰,汪汪汪……”
或者是在路上比賽跑步?扔石子?玩“分田地”?等等,總之是不能空閑的。
課間休息也形影不離。
下課鈴聲一響,小初冬和阿偉迅速跑出課堂,眼睛不約而同地張望黑三和阿勇的教室門口。
如果黑三和阿勇還沒有下課,兩人就會“義憤填膺”地埋怨——那個官修江老師,又拖堂,真不是個玩意啊!
反之也是如此。
在黑三和阿勇的認知里,袁初冬和阿偉班上的張子林老師,最愛拖堂了,一拖就沒完沒了,真是討厭!
千萬不要以為四人課間呆在一起,是為了討論學(xué)習(xí)什么的,沒那回事。
玩都玩不夠,誰還討論書本上的東西,傻???
有那時間,他們可以在小山坡上嬉戲打滾,可以跑到教室背后躲起來啃紅薯、磕米花,也可以蹲在路邊摳泥巴、捏小人。
最不濟實在無聊,呆在樹蔭下用手指甲摳鼻屎也成,就是不愿意在教室里呆著……
搗蛋鬼們很“團結(jié)”。
四人中無論是誰,只要受了學(xué)校哪位同學(xué)的“欺負”,他們必定是要去“理論”一番的。
理論不過便會動粗——小腿一蹬,細胳膊一卷,四個人一擁而上,管他打不打得過,氣勢上不能輸嘛。
因為這事,幾人沒少被老師體罰。
可體罰就體罰唄,下次遇見同樣的情況,仍然死不悔改。
搗蛋鬼們很“冒險”。
黑三的弟弟黑四,已經(jīng)五六歲了。
有一天,四人帶著黑四在家門外的竹林里撿筍殼——去掉筍殼外面的絨毛,筍殼可以做成各式好玩的玩具。
可是撿著撿著,竹疙瘩下面忽然鉆出一條半米長的青色小蛇。
幾個小伙伴看見小蛇,下意識的往后退。
黑四卻無知者無畏,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蛇也是奇怪,遇見人不逃跑,在黑四附近慢慢轉(zhuǎn)悠。
黑三突然玩性大發(fā)。
“黑四,抓黃鱔?!焙谌斐鍪种?,對著黑四比劃抓黃鱔的動作。
黑四雖小,黃鱔他還是知道的,家里二哥“黑二”就經(jīng)常帶著他到田里抓黃鱔。
“不像黃鱔呀,二哥抓的黃鱔不是這樣的。”黑二憨憨萌萌的回答道。
小初冬和阿偉、阿勇的興致也被逗弄起來了,他們還沒有抓過蛇呢。
“黑四,黃鱔……”
黑四齜牙一笑,既然幾個小哥哥都說是黃鱔,那肯定是沒錯了。
他彎下小腰,伸出兩根手指頭,學(xué)著二哥捉黃鱔的姿勢,一下掐住了小蛇的七寸脖子。
“耶,黑四厲害!”臭小子們齊聲歡呼,一起上前幫著黑四逮蛇。
不出半小時,小蛇被幾人玩得氣息奄奄……
正玩得起勁,耳邊傳來一聲大喝:“小兔崽子,還不撒手?”
抬頭一看,黑三、黑四的爸爸袁陽春挑著一擔(dān)豬糞從茅廁里出來。
“啊呀……”
四個臭小子撒腿便跑,毫無氣節(jié)地把黑四丟在了原地——算了吧,陽春伯伯的暴躁脾氣,誰不知道?
搗蛋鬼們很“操蛋”。
南瓜,是壩上人不可多得的雜糧。
煮飯的時候,在米里摻一些南瓜,可以跟米飯一起當(dāng)主食。
沒有菜的時候,嫩南瓜切成絲、老南瓜切成塊,或炒或燒,都能成為餐桌上一道充滿鄉(xiāng)土氣息的菜肴。
這一次,四個“壞小子”帶著黑四在山坡上扒野地瓜。
野地瓜與酸棗差不多大小,外皮暗紅。
將野地瓜從土里扒拉出來后,清去上面的泥土,直接丟進嘴里就可以吃,又香又甜。
幾人正扒得興致勃勃,黑四突然說要拉粑粑。
黑三煩死了,家里大人忙,平日里黑四拉粑粑都是他負責(zé)“收攤”,現(xiàn)在正在挖地瓜的興頭上,黑四突然鬧這一出。
“那邊去,那邊去呀……”黑三不耐煩的隨手給弟弟黑四指了一個方向,其他三人也都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三哥,那里草深我怕,草葉還刺屁股?!焙谒娜跞醯幕氐馈?p> “哼,拉個屎還挑三撿四……”黑三準備給黑四換個地方。
“有了!”阿勇突發(fā)奇想。
“黑四,你過來?!卑⒂抡泻艉谒倪^來,小初冬、黑三和阿偉也跟著圍了上來。
“嘿嘿,看見山坡上那個大南瓜了沒?在南瓜上挖個洞,黑四把屎拉在南瓜里面,再把南瓜復(fù)原……”阿勇向伙伴們講述自己的奇思妙想。
“哇,好主意!”壞小子們居然齊聲贊同。
幾人迅速動手“雕琢”南瓜。
三天后的中午,袁陽春在山坡上摘南瓜時,突然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晚上,幾個“壞小子”的小屁屁,均被家長打開了花……
也有極少安靜的時候。
那就是當(dāng)爸爸袁林海不久前買回家的無線電收音機里,傳出“小喇叭開始廣播啦”時,小初冬和幾個小伙伴才會圍坐在收音機旁,專心致志地聽故事。
聽完故事,一幫搗蛋小子又吆喝著出門玩耍去了……
哎,我們的小初冬和他的小伙伴們,什么時候才能夠真正長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