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瘋
而她們誰也沒看到,黑著臉的某人眸子里一閃而過的寵溺。
院子外。
于翠微已經(jīng)沒在嚷嚷了,她張著嘴巴望著龔嬤嬤一臉呆滯。
陸秋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這一幕,唇邊掛著冷笑。
曾經(jīng)虐待了五年女兒,一朝飛上枝頭,成了侯府千金,這下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于翠微坐在地上,余光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人,像是受到刺激,指著陸秋失聲尖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這小野種怎么可能是侯府的小姐,怎么可能!??!”
“她就是個野種!”
“野種——!”
“女支女生的野種!”罵到后面嗓子都扯啞了。
這下鄰居都跑出來看熱鬧了,有大瓜!
陸秋出生的時候有不少人看到,怎么突然變成野種了?
龔嬤嬤上去就給了于翠微一巴掌,臉色凝肅:“你可知辱罵侯府千金是個什么罪過?”
就憑虐待陸秋的那幾年,也足夠要了她小命。
于翠微捂著臉,疼得她眼淚從眼眶滾了出來,望著龔嬤嬤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十八年前,她嫁給附近陸村里唯一的秀才,當時羨煞了多少小姐妹,尤其是以她的堂姐于翠翠為最,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她知道,那是嫉妒,為此她沾沾自喜了好久。
后來她肚子不爭氣,三年無出,公公婆婆依舊帶她親厚,從未說過要休了她或是再給相公納一房小妾,相公也待她溫柔,還經(jīng)常安慰她,那時候的她以為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但生活就是這樣,總在不經(jīng)意間就給你當頭一棒。
第四年,相公春闈落了榜,公公上山砍柴的時候遇到野豬,跑太急一不小心摔死了。婆婆傷心過度,沒多久也跟著去了。
守孝期間,禁考三年,相公受不了接連打擊天天喝酒買醉,流連于青樓楚館。
那時候她日日以淚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被她感動了。
在第五年,她終于懷孕了,相公也回心轉(zhuǎn)意了,天天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即便相公天天念叨著兒子兒子,可生下來的是個女兒,他也從未嫌棄過。
公公婆婆沒了,她娘一向看輕她,家里又有不少孫子孫女等著她帶,連她月子里都沒來看過,他們兩個初為人父人母,哪里怎么帶娃娃?
一向清高的相公跑遍了村子去請教,回來的時候她看到相公的兩頰都漲得通紅,笨手笨腳的抱著啼哭不休的女兒輕哄,急出了一頭汗,她明著暗自沒少打趣他。
可惜啊,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上天又給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將一切打回原形,仿佛這十個月不過是一場夢。
她那可憐的女兒,才滿一個月的女兒,不過是一覺睡醒就沒了呼吸。
于翠微苦笑著,她上輩子一定是作了不少孽,老天爺才會這么玩她。
未滿七歲不得入祖墳。
之后,她相公就抱著女兒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抱著個乖巧可人的小娃娃,看著和她女兒差不多,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同一個人。
隨之帶回來的還有一大筆錢財,他們蓋上青磚瓦房,買了田地,日子過得不瘟不火。
相公卻變得越來越沉默,有時候呆呆的一坐就是一整天,目光沒了焦距,瞳孔里再也沒有了她。
她開始變得暴躁,開始不安,看著和她女兒差不多的孩子越長越像她相公的眉眼,她開始恐懼,開始茫然,再后來開始虐待她,想盡辦法的虐待她!
因為只有在這個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她的相公才會出現(xiàn)一點情緒,那點情緒是心疼……
她甚至一度懷疑過,這個小女孩是不是她相公在外面和青樓女子生的私生女?
為了給這個私生女,她相公不惜殺害了她的女兒,用私生女來頂替!
不然她好好的女兒,睡前還對她笑了得那么甜,一覺醒來怎么就沒了呢?
而她相公這么巧從外面抱了個女娃娃回來?
還帶回來了好幾個大金錠子?
可她不敢問。
她怕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怕她愛重了數(shù)年的相公居然是殺害她女兒的真兇……這叫她如何自處?
她這一生還不夠可悲嗎?
然后她變本加厲的虐待這個小女孩,以此來獲得心理上的慰藉。
而現(xiàn)在這人卻告訴她這個野種是侯府的千金小姐?
十三年了,那段過往她連做夢都不敢夢,每每回憶一次,心里就揪心的疼。
如果說陸秋是侯府的小姐,那她這么多年的怨,這么多年的恨,這么多年的執(zhí)念算什么?
都說當局者迷。
如果陸秋知道于翠微的想法只怕會忍不住做了她,就因為自己的意淫,而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
臉呢?
這個一夫多妻制的年代,就算真在外面有了私生女直接抱回來不就行了,用得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做掉?
腦子呢?
說白了就是為了給命運的不公,給自己悲慘的一生找個宣泄口。
站在于翠微身后的柳媒婆不干了,她也不是個傻的,擺明了這婆娘也知道這姑娘不是她女兒,才會一口一個野種的叫。
如今又有人找上門,還是侯府的,那種權(quán)貴之家可不是她這種人能招惹的起的!
這婆娘收了她的錢,說是要把她女兒許給周地主家的傻兒子做媳婦。
現(xiàn)在她女兒變成平宣侯的女兒,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浪費她這么多時間!
柳媒婆氣不過,也不管于翠微是失魂落魄,還是傷心欲絕,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你個臭表子,耍老娘玩是吧?”
“還不把錢還給老娘,不然有你好看的!”
于翠微被這巴掌打回了神,她沒看柳媒婆,反而盯著陸秋,赤紅著眼睛,目光中盡是瘋狂。
她握著手中尖利的石頭沖向了陸秋。
而此時,陸秋正背著身子和陸只說著什么。
誰也沒想到于翠微會如此極端,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于翠微舉著石頭離陸秋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