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他當(dāng)然聽過,甚至在邊關(guān)的時候還親身經(jīng)歷過。
美人計從來都是最叫人防不勝防的,就算疑心再婚重,甚至于百般試探,這也能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就陷入這個陷阱里。
只是伏霖怎么也想不到,傅婉言會主動站出來,對著她心上人的死對頭,說出這種話。
“只是,這么一來,你可能……”
伏霖話還沒說完,傅婉言就笑起來。
她說:“太子,為君者可不能這樣猶猶豫豫,瞻前顧后。我既然有這個底氣站出來,就一定不會臨陣倒戈,做那左右逢源的小人。更何……”
傅婉言頓了頓,又繼續(xù)說:“就算此事不成,我也是先帝明媒正娶,從承德門迎進(jìn)來的皇后,你登基,不論張婕好是否做太后,我都是你不得不承認(rèn)的正宮太后,不是嗎?”
話已至此,就連伏霖也不得不為這個女人的膽識贊嘆一聲,她不是一時沖動就魯莽的送上去。
她在此前就已經(jīng)有了算計,細(xì)心籌謀,甚至已經(jīng)給自己找好了退路。
伏霖嘆了一聲,道:“若此事能成,我以大梁太子的身份起誓,不論以后發(fā)生何事,我都已經(jīng)會保你周全。”
這句話惹來了傅婉言的笑,她扭過頭去,越過人群意味深長的看著高高舉著手的伏醒,道:“我不要這許多,我只想問問。他的死活,交到我手上,可以嗎?”
交到她的手上,那就是生死與否,全在傅婉言的一念之間。
若是傅婉言心軟,留了伏醒一命,難保他不會反撲。
可傅婉言此去,已經(jīng)是生死未知,他如何能再次強(qiáng)硬的逼迫這個女人呢?
“可以?!?p> 得到了伏霖的這一句承諾,傅婉言終于收斂了笑容,轉(zhuǎn)過身子,露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提起裙邊,快速的穿過廝殺的人群,羽林衛(wèi)和禁衛(wèi)軍都認(rèn)識傅婉言。
不論是因為什么,他們都若有若無的避開了這個嬌小的女子。
伏醒也注意到了這個跌跌撞撞奔向他的女子,他不由得大驚失色,趕緊讓身前的護(hù)衛(wèi)讓開,任由傅婉言撲進(jìn)伏醒的懷里。
“嬌嬌,嬌嬌你怎么就這么過來了?可有受傷?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傅婉言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伏醒,伏醒雖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愛人對自己有多依賴,他低著頭回抱過去,柔聲道:“好嬌嬌,別怕,我在這里,我在。
“阿醒,我好怕,他們說你是在謀反,如果頑抗到底……后果不堪設(shè)想?!?p> 傅婉言抽泣了幾聲,故意掃過伏攸的臉,卻見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快感,只有隱忍到極致的陰狠。
她收回視線,捧著伏醒的臉,輕聲懇求道:“阿醒,你不要謀反好不好?”
伏醒沒說話,現(xiàn)在,哪里是他說回頭,就立馬可以回頭的。
宣平侯也好,永相也好,這些人都是誓死追隨他的,他們堵上了一切,只為了一個虛無緣緲的從龍之功。
伏醒自認(rèn)他不是什么好東西,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他為自己找了一個極佳的理由,他說:“我回不去了嬌嬌,但是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可以回去,回到你的風(fēng)儀宮里。只要你不跟我扯上關(guān)累,你就不會有事,你還可以當(dāng)你的皇后,以后還會使太后,太皇太后?!?p> “我回去做什么!我為什么要回去!”
傅婉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突然推開了伏醒,崩潰一般的大聲或叫著。
伏醒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連眼眶都隱隱發(fā)紅,是不是先帝對她做了什么十惡不做的事情?
“他打你了?他對你做了什么?”
這樣發(fā)狠的語氣讓傅婉言一下子安靜下來,她死死抓著伏醒的手臂,啜泣道:“自從我進(jìn)官,后官的妃嬪們都看不起我,就連先帝他…他也當(dāng)眾羞辱我。我知道我不過是德陽皇后的替身,可能我連替身也算不上,先帝年紀(jì)大了,又愛吃丹藥,他吃了藥,就發(fā)了瘋似的打我?!?p> 傅婉言卷起自己的袖子,上頭縱橫交錯的全是鞭痕,更有甚者,有幾道傷疤明顯才結(jié)痂一月有余的樣子。
“先帝打完,就抱著我說,婉言,是我對不起你。阿醒,有時候,我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傅明嬌還是德陽皇后,我真得不想在他死后,還要這樣留在我痛恨的地方?!?p> 傅婉言哭的傷心,伏醒更是氣得面色漲紅,他根本想不到,他的父親,看起來那樣文質(zhì)彬彬的一個人,居然會打女人。
他緊緊地捏住了拳頭,又聽見傅婉言近乎乞求的話語:“阿醒,我不要待在皇官,你帶我走,帶我離開京城好不好?”
伏醒從來都是不含得拒絕俾婉言的,任由她說什么,伏醒都是第一個答應(yīng)的。
可是現(xiàn)在,在傅婉言如此凄厲的控訴下,他居然遲疑了。
“嬌嬌,我……”
傅婉言整個人忽然僵住了,伏醒語氣里的猶豫大明顯了,明顯得有些傷人。
然后,她抬起頭去看伏醒,就聽見伏醒說:“嬌嬌,你等等我,等我坐上皇位,我會好好愛護(hù)你的?!?p> 伏醒急切的樣子,漸漸地,和當(dāng)年把她搶進(jìn)官的先帝重合在一起。
他們,還真是父子呢。
“為什么非要去搶皇位呢?我們兩個人,帶著阿黃,起去一個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好嗎?”
“嬌嬌,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我不能?!?p> 傅婉言沒有再說話,她懂了,當(dāng)初你依我儂的時候許下的承諾,真是易碎得很呢。
除了耳邊接連不斷的喧嘩聲,伏醒耳朵里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但他忽然覺得很疼。
哪兒疼呢?
頭疼,心疼,小腹也疼。
伏醒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他微微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抓住傅婉言的肩膀。
那刀子轉(zhuǎn)了個圈,伏醒疼的額問冒出了冷汗,他死死捏著傅婉言的肩,幾近無聲:“你要殺我?”
傅婉言臉上的神色越發(fā)傷心起來,她雙手拿著刀柄,溫聲說:“當(dāng)初的承諾,我都記得,你要是做不到,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