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倫敦的幾日,楚辭與施詩還是有過一兩次通話,雖說內(nèi)容簡短,大都關(guān)于案子。這已然讓楚辭單調(diào)乏味的出差之旅,增添一份對于歸期的催促。
同學會的地點是在劍橋,第五日,兩人忙完公事,便一早開車出發(fā)向劍橋而去。對于同學會,兩人參加的性質(zhì)都不高??墒⑹勒店P(guān)鍵時刻,任何一處人情關(guān)系的籠絡(luò),于盛世來說都是暗室逢燈。
對比陸懷瑾忙著應(yīng)酬交際,楚辭就顯得悠閑舒適的多。推開了一一想要上前攀談的人,獨自漫步在校園內(nèi),矜貴清冽的氣質(zhì)倒與周圍的建筑像是一場意外的久別重逢,落入偷拍者的鏡頭里,竟然是古老優(yōu)美的建筑物成為了陪襯。
楚辭走上前去,趁著女子還在滿心歡喜觀賞之時,直接奪下手機,徹底刪除了照片,隨后極為不紳士的將手機扔還給了女子。
女子拿回手機,翻看著自己的相冊,抬腳追上楚辭拉住他:“你干嘛刪我照片?”
楚辭推開女子,眸光不悅:“小姐,未經(jīng)過本人的允許,便私自偷拍。你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權(quán)?!?p> 女子帶著慣有的自傲:“那我現(xiàn)在通知你,跟本小姐一起拍張照?!?p> “抱歉,沒這個義務(wù)。”隨后,抬腳準備離去。
女子跑到楚辭的前面,張開雙臂攔住楚辭的去路:“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本小姐合影嗎?”
楚辭的耐心顯然有些不夠用了,直接伸手推開了女子,仿若害怕再次被女子纏上那般,踩著大步離去。
女子看著楚辭離去的身影,第一次嘗試到了被人拒絕的滋味??芍^糟糕了她的心情。
兩人七日的行程,安排的不算太緊,為的是有一點閑暇時間,能隨處走走,再慢慢探一探他們曾一起漂泊過的城市。
當他們從同學會上脫身之后,漫步在校園之中,這似乎是兩人第一次帶著這樣一份閑時,來好好觀看這座百年學府。當年的各自忙碌的身影,似乎還穿梭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他們順著這份追憶的光景,腳步向深處邁去,走上了康河,走出了校門,一座從未留心欣賞的絕美英格蘭小鎮(zhèn)就這么坐落在了兩人的眼前。
閑庭闊步,這個詞自帶一股悠然。當年兩人將課業(yè)之外的所有時間全都奉獻給了生計。楚辭單手插兜,將眉宇間的沉穩(wěn)雅貴意外點綴了分隨性;陸懷瑾雙手插兜,無意之中微微斂了他山高水長氣質(zhì)的清揚。
出了學校不久,兩人上了觀光巴士車,目光隨著兩邊的建筑物或者人流隨時停頓,隨時向前。一位背著雙肩背包,手舉著單反相機的黃種皮膚的女子,在一眾白人之間,單獨陳列進陸懷瑾的眼中,他推了推楚辭:“你看像不像阿詩老師?”
楚辭以為陸懷瑾說的是容貌、外形,腦中緩緩勾勒出施詩的樣子來,隨即道了一句:“不像?!?p> “據(jù)徐兮說,阿詩老師每年都會獨自一人出去游玩兩個月。有一年,花去整個暑假的時間,走遍了東南亞各國。去年,本來打算去非洲。結(jié)果因為母親生病,臨時取消了行程?!?p> 楚辭的關(guān)注點跳了一個方向:“徐總為何要與你聊阿詩老師?”
“有次,我看見漪瀾苑的書房有許多明信片,便隨口一問?!?p> 陽光恰好穿過前方的建筑物,落在楚辭的眉宇間,將他深邃瞳孔里面的光挑染出了秋季的那道燦黃色,在一點點催化心底那顆幼苗,需時間澆灌,長出碩果累累:“阿詩老師,似乎很懂生活。”
“應(yīng)該是吧?!?p> 楚辭的電話響起,是周淼,告知有位叫黎麥的女子到事務(wù)所找他。他回話,讓周淼轉(zhuǎn)告黎麥,讓她三日后的上午十點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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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文學的愛好,施詩啟蒙于施婷,母親從小便告訴她漢字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同一個字,在不同意境的運用之下,能表達出不一樣的美。當然,也有可能傳達出截然相反的殺傷力來。
這學期,施詩主教中國現(xiàn)代文學。她一襲白色棉麻長裙,配上一雙黑色的帆布鞋,輕描淡寫的妝容,模樣倒更像是來上課的學生。
從容的走上講臺,她略微的掃了一下在座的學生,沒有所謂的點名,是否有人曠課,心中了然有數(shù)。開場白簡單而短暫,隨即便進入了今日的主題。
施詩一直都覺得,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充滿了一種滄桑與悲憤,不管是在萌芽的初期,還是活躍之后的成熟,當然這一切自然與當時存在的社會環(huán)境有關(guān)。
對于中國的文學,施詩沒有特別鐘愛那個時期,似乎每個階段都能在她的世界里面找到一處情感的落腳點。因為,是她們陪著她從漆黑中走來,掬起了生活里面的那一捧晨曦。每個作家筆下的故事都猶如在帶著她馳騁草原的灑脫。
施詩聲音自帶柔軟,就如沈從文先生筆下的文字自帶一種如詩如畫的田園氣質(zhì):“沈老的文字有一種能撫人心脾的魔力,總會在你不知不覺之中將你帶進一種優(yōu)美、健康、愉悅的人生形式。沈老在《邊城》中采用了抒情詩與小說寫作相結(jié)合的方式,向讀者展現(xiàn)了湘西特有的民俗風情。今日下來的課業(yè),便是對于《邊城》的賞析。下節(jié)課,我會?!?p> “啪?!边@一聲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施詩的話語。
教室右后方角落里,坐著一男一女,男生捂著剛剛被女生扇過的臉龐,將頭埋的低低的。而女生直接起身單肩掛著書包,對著施詩道了一聲對不起,便在大家的矚目之下離去。
這位女同學,施詩記得,名叫吳倩茹。在上學期陳塘一事出了之后,班上唯有她沒有與其他同學一起對她進行嘲諷。
那日,她剛剛走到教室門口,便聽見吳倩茹與另一位女生的爭吵:“你有什么證據(jù)說阿詩老師插足了吳教授的婚姻?”
“還需要證據(jù)嗎?現(xiàn)在可是全校皆知?!?p> “蠢。”
“你說誰蠢?”
“你。我說的你?!彪S后,吳倩茹一一指著班上其他同學:“你,你,還有你們?!?p> 如果那日不是施詩及時出現(xiàn),很難說吳倩茹的下場會如何。
施詩沒有走下講臺,詢問男同學兩人之間所謂何事。這狠狠地一巴掌早已讓他羞愧難當,此時在詢問,無疑有些自作聰明。何況,他們都已是成年人,有些事情老師實在不宜過多詢問。
可施詩沒問,卻在下課之后,剛剛走出教學樓,卻被從教室出來,一直站在墻后面角落里的吳倩茹叫住:“阿詩老師?!?p> 施詩抬腳走過去:“怎么了?”
吳倩茹有些怯怯地問道:“阿詩老師,能陪我去個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