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象界
“哎呦...差點惹禍了呢..”臉戴著烏鴉面罩的宇智波代族長之女、宇智波愛子,混在攔路者一方的隊伍中,收起手中術(shù)式,低聲嘀咕了一句。
在當(dāng)前隊伍中,她算個不請自來的黑戶,頂著別人的身份混淆視聽。
不過說白了,其實也沒人在乎誰是誰....
大家都是通過黑市接的任務(wù),在這里誰還真敢暴露身份不成?
至于她的目的么,自然是掌握第一手情報、以及讓場面更混亂。
不過,這混亂也得有個限度。
萬一吊進來的大魚,狠狠咬了一口自家真正的雇主,那可就麻煩了。
所以,當(dāng)先前仁性等護衛(wèi)那恐怖的殺機、碾壓入場時,她好懸沒把心臟吐出來。
幸好這伙人后方還有個‘劍圣’壓場,及時制止了那個在幻術(shù)影響下差點走火入魔的武士。
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不過,到底是哪家的二世祖呢?看個熱鬧而已,還帶著那么多尾巴?!龓е闷妫[晦的瞟了一眼鬼法師方向,心里有些癢癢。
……
雙方你來我往的廝殺,依舊再持續(xù)。
隨著先前犬妖的呼呵,清原信定打出信號,叫來了在外接應(yīng)的本家其余陰陽師。
于是,突陣者一方的陣營當(dāng)中,多出了好幾頭犬妖,壓著阻路一方不斷后退。
戰(zhàn)場,正一點點挪向城門。
藤原本家在此的主事者,看著眼下的情形,略微有些著急。
雖說,他們事前已經(jīng)知道清原家會出力,但出力到這種程度、是沒有料到的。
舊公卿家族內(nèi),有著相當(dāng)嚴(yán)格的資質(zhì)限制,并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契約所謂‘神使’、成為陰陽師。
數(shù)一數(shù)場中犬妖的數(shù)量,很清晰的就可以判斷出,清原家這幾乎是拿出了近三分之一的戰(zhàn)力。
這哪里是出力,分明已經(jīng)算是站隊了....
他心中暗罵著傳遞情報的藤原衛(wèi)光,一邊稍顯恭敬的對一旁風(fēng)姿卓絕的老者道,
“佐藤先生,看是不是該您出手了?一旦真讓他們突了城門,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p> 不同于幾乎面對所有人、都趾高氣揚的舊公卿。
藤原家由于缺乏真正屬于自己的嫡系超凡力量,所以在面對武士、忍者等圈子內(nèi)的上層時,亦會給與相當(dāng)程度的尊重,這也是他們能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再等等,先讓佛門再派些人手入場?!?p> “可是...”藤原本家那人還想再說,卻被佐藤劍圣打斷,
“其一,比之佛門法師,我等武士缺乏應(yīng)對妖獸的有效手段。其二,我還要防備對面的忍者趁亂帶著目標(biāo)逃走,此刻出手只會遂了對方的愿。藤原家以為如何?”
那人沉默片刻,終是點頭承認,
“先生說的是,是余有些著急了?!?p> 佐藤劍圣微微點頭,便不再多做理會。
劍圣的劍,在意不在身。
正所謂身不及、而意已至,這是他孤守城門壓陣的底氣與顧忌所在。
只有在這里,忍者縱有萬般鬼蜮伎倆,亦難逃成為他刀下亡魂的命運。
……
宮城,天守閣最高處的一方平臺,被所有人認為、應(yīng)該在忙于父親喪事的當(dāng)代太政太閣仁明,正和一位老尼對弈。
“仁明,還不收場么?”老尼問道。
“未到時候,尚有未及入場者,再等等?!?p> “于政事,貧尼脫身已久,但還是想勸你一句‘適可而止’。五公方本就是太政氏壁壘、雙方互為表里,既然他們在猶豫,何不試著爭???”
“母親,大江、清原兩家,早就趨向與土御門同流了....再不找借口整治,他們可就帶著先祖留下的東西,完整的靠過去了。這次東宮之爭,正是最佳的機會,不能錯過?!?p> “你要奪走他們與圣地的契約?”
“怎么能是奪走呢?您應(yīng)該說取回才對,那本就是太政氏的東西?!?p> “可物部、中臣等三家,縱使表面不說什么,心中也會忌憚的?!?p> “.....”仁明沉默,良久后方才緩緩?fù)鲁隹跐釟庠俅伍_口,
“不能在顧忌他們了,不然又是空等數(shù)十年一事無成?,F(xiàn)在,還能靠著大義牽制一下公方幾家。但再過數(shù)代人,誰知道會不會徹底斷了這層關(guān)系,誕生出新的‘土御門’?到時候,干什么可都晚了?!?p> 話畢,他眺望向下方混亂中的城市。
看著城門方向的煙塵滾滾,他不屑的笑笑。
藤原家,無論是本家還是所謂‘北家’,都只是他與父親養(yǎng)的狗而已,這次居然敢跳出來自說自話,理當(dāng)嚴(yán)懲。
又回首上城區(qū)、掃過亂糟糟的武士群體,仁明眼中閃過厭惡。
這群人,在各國基層扎根極深,寄生蟲一般吸著太政氏的血、滋養(yǎng)著鄉(xiāng)黨團體,定是未來真正的禍根。
最后,他將目光投向下城區(qū),聽著那傳來的裊裊梵音,仁明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佛門,其傳承古已有之,但其真正展現(xiàn)出力量,也就是自十余二十年前而始。
到底是一直掩藏至今?還是真如他們所說的佛子突然臨世?
這么些年,他雖與父親先后扶持、將他們視為用以壓制舊公卿的利器。
但由于瞧不透他們所圖,看不明他們所想,因而也始終留著三分顧忌。
所謂本愿寺的建立,嵯峨、嘉智子等人的先后出家,也是存了幾分別的念想。
今日再回首,卻發(fā)現(xiàn)反倒被他們借力使力、打著官方的名義,在民間建起了這偌大的影響力....
好嘛,這新京一地,妖神神社確實幾乎沒了蹤跡。
但換來的若是萬家生佛,于他太政氏又有何益?無非,是換了個大爺上供而已。
而這,也是仁明下定決心整治大江、清原兩家公方,收回妖神契約的原因所在。
太政氏,不能在維持保守的原有政策了,力量必須收歸己身。
中臣、物部、蘇我,這當(dāng)年所分出去的其余三家公方,他也會一一下手。
缺的,只是時機而已。
……
城門處,總共有六頭所謂神使。
其中四頭,被佛門眾沙彌合力糾纏??;
而余下兩頭,則拖著數(shù)米長的身體在陣中豬突猛進。
攔路者中的忍者,分成數(shù)個隊伍,分批次的憑借遠程忍術(shù)騷擾,卻在它們皮糙肉厚的表皮防御下成效缺缺。
突陣的一方,自然不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隊伍核心處,幾位忍者一一背負起被保護的愛發(fā)、內(nèi)正子、恒貞等數(shù)人,在忍者和武士形成的尖刀隊掩護下、突向城門。
城門洞,一直閉目跪坐的藤原劍圣,這時終是睜開了眼。
他緩緩站起、腳向前邁出一步跨立;左手扶住腰間刀鞘、大拇指于刀鍔下方蓄力;右手虛握刀柄,柄頭直指迎面之?dāng)场?p> 旋即,他微闔雙目,順著自己特有的節(jié)奏吐納呼吸。
突圍的尖刀隊,于沖鋒的途中、依舊再不斷分出人手。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武士,他們由于腳程的拖累,主動或被動的留下抵擋阻路之?dāng)场?p> 待到城門洞前時,僅剩下不到十員忍者,其中有小半甚至還背著拖累。
京都城巨,縱使這一處的城衛(wèi)軍,被城中混亂、以及某些人的授意下消失不見,但這高聳的城墻、也絕非是人力可以在短時間跨越。
那么,城門就是最快的突破口。
余下的這些忍者,都是此次接取任務(wù)的各個忍族中,最頂尖的一批。
雖都不知彼此身份,但作為合格的工具人,早已習(xí)慣了黑市任務(wù)一如既往的尿性。
此時,面對城門洞里那鋒銳內(nèi)斂的老年武士,很快就默契的作出了應(yīng)對。
跑動中,當(dāng)先的三人呈弧形散開些許,左側(cè)忍者手中飛快結(jié)印,嘴中高喝一句
“水遁!朧月!”名字花里胡哨、確實挺好聽,但更多是掩人耳目。
其實際效果,也就是吐出一團濃縮霧氣,高速的涌向城門洞,并在武士身前爆開。
目的,只是企圖遮住武士的視野而已。
右側(cè)忍者沒那么多花花腸子,他默不做聲的結(jié)印、施術(shù),無數(shù)個拳頭大小的火球在他面罩前、嘴巴的位置出現(xiàn),形成彈幕射向濃霧中的武士。
都是當(dāng)老了的工具人,明白什么樣的敵人、適合用什么樣的手段應(yīng)對。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武士蓄力后的第一擊,往往最為棘手。
這火球,不是為了造成殺傷,而是希望能迫使其出刀或者移動,來破了那武士的‘勢’。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此時能來的及施展的手段極為有限。短短兩個術(shù)式的間隔,他們就已經(jīng)沖到了城門洞跟前。
前方,卻遲遲沒有反應(yīng)出現(xiàn)。
先前用來封視野的霧氣,此時倒是成了他們的阻礙。
奔襲中,幾人對視一眼,當(dāng)先者、也是默認的最強者,由于拿著眾人中最高的傭金,只能加快速度、主動進行試探。
而余者,也相應(yīng)的放緩了三分腳下速度。
門洞中,武士無視了面前濃霧,先前還算半開半合的眼皮,甚至完全閉合。
他無念無想,心中唯剩下一柄劍,似乎在透過他的心,試圖將‘意’延展到現(xiàn)界。
但世界的壁障太過堅實,‘意’中界朦朧,黑黑白白如一團團暈開的墨跡,被蒙住了一切。
轉(zhuǎn)瞬,火球襲來,身遭突至的燥熱,沒能動搖他的腳步、亦沒能迫使他拔刀...
火球在他身前半寸、似是遇到一層無形的屏障,爆開大半。
剩余的,則帶著爆開的火舌,實實在在的舔過他的身體。
衣服在燃燒、皮膚在皸裂,鮮血自耳鼻滲出、自嘴角流淌。
然而,老武士卻是笑了。
‘意’以殘軀搖曳不定的壽火為薪柴,于生命的余暉中、終于破開攔路十余年的現(xiàn)界壁壘、沖開蒙眼的濃墨。
心象,于此瞬映射世間。
他看到了、他感受到了。
無論是沖至眼前的忍者、躲在屋頂?shù)墓矸◣?、潛在暗中的漩渦眾;
還是那自宮城而來的傲慢視線、本愿寺內(nèi)蓄勢待發(fā)的‘忍軍’。
以及.....
半個世界由衷的欣喜、半個世界深沉的惡意。
這一刻,都無比清晰的出現(xiàn)于他的認知中。
這宛若神佛俯瞰般的視角,僅僅持續(xù)了不到一息,便迅速回縮,形成一個以他為圓心、籠罩住周遭十步方圓的球體。
心象的邊際被觸及,敵人已近。
老武士鮮血依舊在流淌、身軀甚至更加殘破,但眼中的意志之火卻是前所未有的旺盛。
他走鞘、拔刀,向前斬擊。
銀芒,一閃而逝。
刃下、三十步內(nèi),無論敵我、無論人畜俱是一刀兩斷;
唯剩愛發(fā)、內(nèi)正子、恒貞三人,跌坐于滿地的斷尸中目露茫然。
而三十步外,兩方陣營諸人、亦是于短暫的錯愕后,驚怒交加著大步后退。
老武士看了眼不遠處、尚處于茫然中的三位尊貴棋子。
隨后,將視線投向天守閣方向。
他笑笑,低聲道了句,
“原來如此....但偏就不讓你如意....”
話罷,武士仰面倒地。
過程中,他低聲呢喃了句什么后,便迅速失去了生機。
及至身體觸及地面、‘砰’的一聲、已然是腐朽的化作了飛灰。
一陣風(fēng)拂過,卷起那灰、洋洋灑灑的扇了余者一臉。
‘轟隆?。∞Z隆隆’
萬里無云的晴空,突然間烏云蓋頂、電蛇閃爍。
大雨,不期而至。
就在這所有人都愣神的當(dāng)下,斷尸群處、突兀的閃現(xiàn)出一位身形籠罩在罩袍下的人物。
他抱起內(nèi)正子與恒貞、便于眾目睽睽中沖出城門洞消失不見.....